5、暖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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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昧文惊异地睁大眼睛，兴奋的问：“真假？”不等人家回答又马上接话，“不管真的假的被我听到了就是真的！”
他那副生怕对方反悔的模样，让陆元初有些无奈，可对方这样激动的反应并未带来预想中的尴尬，反而像温热的松脂坠在他心底那片雪地上，留下一个清晰温暖的印记。他下意识的抿唇却没能压住那点悄然漫上唇角的弧度。
于昧文看着他唇角牵出的一角涡痕爽朗的回了个笑，陆元初看他笑得这样灿烂觉得一股暖流无声淌过四肢百骸，汇成一颗怦然的心。
于昧文掏出手机，“来，加个好友呗。”于昧文觉得他不像是会玩□□的人，便没指定什么。
“我没带手机。”陆元初的语气都带着丝丝笑意。
“啊？”于昧文震惊的抬头，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学生会乖乖的不带手机。“没事，给我个号码也行。”
陆元初报给他后补充，“微信和□□同一个。”
“行，我以为你不玩的呢。”于昧文当着他的面搜索□□加好友。让他意外的是，陆元初的头像竟然是个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于昧文一眼看出是这是他本人，昵称简单就一个字“祺”。
回到家中，陆元初正考虑送什么给苏沅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元初一回头就看见一截白皙的手臂，袖子被扯到上面，藕白的手腕上坠着一条手链，银白的瓜子链上缀着淡橘色的铂金玫瑰，还有颗小巧精致的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好看不？我昨天晚上新买的手链。”一个明媚漂亮的女孩探出头来问。
陆元初打心底觉得好看，他点了点头，“好看，很适合你。”
女孩叫周亦辰，是这里的租户之一，上个学期妈妈陪读，这个学期她哥哥陪，顺便租下一楼和院子打算开甜品店。这句称赞让女孩笑得眉眼弯弯，看着她欢快的模样，陆元初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为这样的小事开心过了。陆元初父母虽没离异，但也差不多，他母亲精神有问题，父母分居两地各过各的，双方都不太愿意照看他，之前他一直住在外婆家，来这里上高中后离家远，外婆家还有即将初升高的表弟要照顾，相比之下他就显得无关紧要了。他爹在沙洲村里有房，听这里新建了高中直接让他一个人靠租房子收租生活。他像一株被遗忘的植物，在这冷清的屋子里独自生长
“是吧！”周亦辰笑起来两酒窝深深的，她的声音将陆元初从思绪中拉回，“都不知道是说你审美好，还是说我审美好。”
这种话陆元初向来是不知道怎么接的，他只能“嗯”一下，示意自己听见了。他继而又想到可以给苏沅送手链或项链，便问道，“你哪里买的啊？”
“你也要去？”周亦辰把袖子弄下来，说：“步行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银饰店，老板是义乌那边来的，说那边竞争激烈，来江西卖。很便宜的，而且好看种类繁多！”女孩子说到这些总是很兴奋的样子。“我把定位发你？”
“可以的，谢谢。”陆元初跟她算很熟的，但话也多不到哪里去。
“你要去的话可以报我手机号码，我有会员，便宜一点。”周亦辰很热情的说。
“不用了，谢谢。”陆元初觉得有些不妥。
“没事的，客气啥嘛？你报我手机号我还有积分呢。双赢嘛！”周亦辰觉得他话少但绝对称不上难以接近。他们文理分科前是同桌的，又同住屋檐下，接触比较多。
“嗯，那我到时候再说了”陆元初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个动作是跟于昧文学到的
“行，你中午在哪里吃？”周亦辰想到他一天都在外面吃，便想邀请他一起。
果然，陆元初回答道：“我一会去外面吃。”
“我就知道，走啊，上楼，去我家吃。”周亦辰酒窝微旋，一副拿捏了他的样子。
“不用麻烦了。”陆元初习惯了拒绝，对谁都一样。
“啊？你确定？我哥可是多做了点的。”周亦辰大大咧咧的，总是随意的样子。
目前租房子的只有三个，除她以外，还有一个奶奶陪孙女和一个母亲陪儿子，他们偶尔也会邀请他去吃饭。陆元初基本上都是拒绝的。
“真不用。”陆元初不习惯跟别人面对面吃饭，不知道为什么，这总让他很尴尬，以前他在外婆家的时候吃饭就比较习惯坐角落。
“what a pity！”周亦辰摊开手，很遗憾的样子。“那下次吧，希望下次我邀请你的时候，你不会拒绝。”
周亦辰往楼上去的时候忽然退回两步，“别去那个年轻人开的，叫啥实惠小炒来着的，我同学说不干净。”
“好，我知道了。”陆元初向她招了招手，“拜拜。”
“拜拜啦。”周亦辰讲话还带点俏皮的尾音。
他们周五也上晚自习，只不过比平时放学早。8点就放学了，他一直都走的早，从不在在教室里多待。于昧文也没多问什么，但凡他多问一句，都一定会想要一起去的。
当于昧文还在跟萧景鸿聊天时，陆元初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前往市中心。
他根据定位找到那家饰品店，可能是因为他一走进去就直奔手链，服务员小姐走过来就问他：“你好，同学，是给女朋友挑手链吗？”
陆元初局促地摇头，“不…不是。”陆元初感觉有被这个问题唐突到，他本来就不擅长打交道，原本想一个人挑的。
“哦，实在不好意思。”服务员也很年轻的样子，看他一尴尬，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受欢迎。然后就…那个，真不好意思。”
“没事，我一个人看看就行。”陆元初捏了捏被冻得有点僵的手。
“嗯，好，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可以找我。”
“行。”陆元初走近挑选，他一点也不了解女生，更不了解苏沅喜欢什么。他凭着自己的感觉猜测了一下女孩会比较喜欢的。
每次挑东西的时候，他都感觉自己有选择困难症。他思来想去，决定买两个。但又想到小时候妈妈告诉他，送礼物的时候要注意看别人送多少，不要比别人送的差太多，也不能好很多。原本那只是六一儿童节同学间互送礼物时，向语然随口说的一句话，陆元初却记到了现在，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这些事记不清了，却总会在某些时候忽然想起。
他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精确的在□□里找到那个猴子头像，名字本来叫“黑脸的monkey”，他有点无法容忍这么猎奇的头像和昵称出现在自己的聊天列表里，本来他没有改备注的习惯，毕竟好友列表里也没几个人，硬是给他备注成了于昧文。
他有点想问一下于昧文决定送什么？他攥着手机，看着那只开朗的猴子，犹豫再三还是放弃了。他拿下一只竹节手镯和一条款式简单挂有水滴装饰的手链。准备去结账时，瞟到一面墙的耳钉。他脑海里浮现于昧文的侧脸，他好像总带着一个黑色耳钉，陆元初停下，定定的看了很久，最终挑了一对想送给他，为什么想送？具体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初见时的相助；或许是因为那本幼稚的童话绘本；又或许单纯的就是想送给这个很好的同桌。
他在前台付完钱后，推开门的瞬间，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的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旁边就是奶茶店，他平时虽然不喝，但眼下实在想要找个东西暖手。
长定县终归还是个小县城，隔着玻璃窗他就看见了熟悉的人。萧景鸿正坐在桌边看手机，边上没有人，也没有奶茶，他看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垂着眼睛，嘴唇向下压低。他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声他的名字，声音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是于昧文了。
“站在这里干嘛外？多冷啊，先进去吧 ”于昧文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元初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跟了进去，于昧文带着他走向萧景鸿那边坐下，此刻借着奶茶店微黄的灯光，陆元初看见于昧文左侧颧骨微微红肿，唇角还凝着一道血痕。他知道于昧文常打架，此刻看着也有些胆战心惊，想问一下他怎么了，搅着手指犹豫再三还是没问出口。
萧景鸿看见他后打了招呼示意他坐。
“你买东西去了啊？”于昧文跟着在他边上坐下。“喝什么吗？”
“嗯。我没怎么喝过，都行。”陆元初坐在墙角，面前的位置没有人，这样还挺让他安心的。
“是给苏沅的礼物吗？”于昧文问他。又接着说，“那我随便买了。”
陆元初刚张口话还没说出口，边上来了个少年，拿着三杯奶茶走过来了。
萧景鸿赶忙起身去接，“不是让你买好了叫我吗？怎么自己过来了”
少年皱鼻，带着些不明显的撒娇，“你让我多买一杯，我就想看看是谁嘛？”
陆元初注意到萧景鸿羽绒服有剐蹭的痕迹，显然是在粗糙的水泥墙上摩擦出来的。
萧景鸿侧过身，少年探头看他，“你好呀，我叫喻礼。你就是于昧文的新同桌陆元初吧。”
“对。”陆元初想起来打招呼。
“不用起来，你那那么窄，多不方便啊。”喻礼往里走。拍拍萧景鸿。“还有一杯到了你去拿一下哈。”
陆元初料想自己面前的空位应该就是留给喻礼的，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就买了跟我一样的。”喻礼把自己的推给他，“你先喝着。”
“不用麻烦了，多少钱？我转给你。”陆元初摸出手机。
喻礼也掏出自己的手机，“不用，以后总会见面的，有的是机会让你请回来，加个联系方式呗？□□有吗？”
“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老有人觉得陆元初没有□□。
“行。”喻礼加好后，他看陆元初和他们坐在一起，又常听于昧文提到他，默认陆元初是自己人，开始碎碎念，“我们本来是出来玩的，结果碰上一群人来找事，没忍住就动起了手。”喻礼讲话间带着一种激动，眉飞色舞的。显然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相比之下于昧文和萧景鸿看着就淡定多了。喻礼看起来没什么伤，其实他当时背上是挨了一棍的，到现在都有点火辣辣的疼，只不过这种新奇感替代了疼痛。
于昧文悄悄的观察了一下陆元初，发现他没有露出反感的神色，稍稍放下心来。指了指自己颧骨，说，“我明天顶着一脸伤去参加别人的生日，会不会有点吓人？”
“没事，待会我去陪你去化妆品店买点粉底液，遮瑕啥的。” 喻礼接过萧景鸿刚给他的奶茶。乐滋滋的喝了起来。
“严不严重啊？”陆元初还是忍不住轻声问了句。
“小意思，刚刚已经消毒过了”于昧文摸了摸唇角，很随意的笑了笑。这次对他们来说确实就是一场小架而已，他屈起食指指了指喻礼，“这小子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咋咋呼呼的掏手机报警，那帮人就跑了。”
“我这叫策略，总比你直接冲上去强冲上去强！”喻礼挑眉，语气里带着些小得意，摇头晃脑的为自己争辩。
“得了吧。”于昧文嗤笑，用下巴点了点萧景鸿，“他也动手了，你怎么光说我？偏心偏到姥姥家去了吧？”
喻礼一脸坦然的承认，“我就是偏心，怎么了？”
萧景鸿轻轻捏了捏奶茶杯，眉宇间堆积的阴郁稍散。
于昧文立刻偏头对萧景鸿做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以后我要天天赖在萧景鸿身边，吹枕边风让他不理你。”他看了眼陆元初，顿了顿，“还要我新同桌的大腿，让他也不理你。”
不等于喻礼回话，萧景鸿就开口了，“你想多了。”
喻礼在一旁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于昧文看着他那副样子，做了个“没眼看”的口型，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喻礼也是个话痨，和于昧文还不太一样。讲起话来神采奕奕的，总有种稚气未脱的样子。他和于昧文一人一句也不冷场，两个人没讲上几句，还要互怼起来。
陆元初和萧景鸿两个人基本都只是听着，氛围轻松，谁也不觉得尴尬。
天气预告说明天是个好天气。陆元初向外看，路边树上挂着条条灯条，枝丫间还挂着彩色的英文字母，在夜色中发着柔和的橘光和各色的彩光，看上去笨拙甚至有些土气，可这确实是长定最繁华的地方了，街道上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陆元初捧着手里的奶茶，像是握住了个小太阳。他有些期待起来，期待着明天，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