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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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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喻带着邹天明回了邹家,邹鹏光回到香檀那一年,手上项目刚结,有点余钱。就在城郊买了套别墅。
不像以前,他们为了进入圈子的上流,激流勇进,去成华区租了套别墅。
但要是不租那套别墅,他们家也遇不上许家。
大厅内的挂钟刚好指到十点,喝成长快乐的小孩这个钟头睡觉算晚了。
邹喻吼着邹天明让他去洗澡,刷牙,然后上床睡觉。
但邹喻自己是睡不着,于是闷在卧室里抽了半包烟。
一看手机,一点过五分。
邹喻枕在床头上,握住手机,才想起许幼菱的嘱咐,要给她报个平安。
许幼菱还把他当作孩子,也只有许幼菱在这个年纪,还把他当作不懂事的小孩来疼。
邹喻猜许幼菱睡了,这时发不发平安短信也不重要。但他还是敲敲打打,几秒后给女人发了短信。
【我到家了。】
嗡——嗡——
床头手机的震动,许幼菱被吵醒,她睡眠很浅,刚入眠不久,就有人来了短信。
许幼菱扒拉住手机,从床头拉下来,强光刺眼,她迷迷糊糊敲了个好字,打算回复,还没发送,她又删掉。
她不想太在意他。
邹喻的时间里过了几分钟,短信像是沉入海底的石头,杳无音信。
他闷闷地躺在枕头,手肘遮住眼睛,想起临走时,许幼菱站在楼梯上唤他,真切关心的表情。
忽然想听到她的声音。
那种急切的渴求犹如飞蛾扑火,明知道前路是毁灭。他知道会打扰许幼菱睡觉,可他就是想再凑近一点,再凑近一点。
他又把手机拿在眼前,不顾一切地敲敲打打,反正许幼菱睡了也不看到。结果问了好多问题,却一个字也没有发出去。
一一删除掉。
最后只留下一句。
【许幼菱,你睡了么?】
【没呢。】
这一次,那边很快给了恢复。
邹喻撑起手臂,回光返照般坐直身体。他给许幼菱拨了过去。
“喂。”电话里女人的声音还很朦胧,像是刚醒。
“许幼菱。”
“嗯,邹喻。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睡没睡。”邹喻撒着慌。
“啊?”许幼菱痛苦地拖着尾音,“好烦的你,打扰人家睡觉。我快睡着了刚才。”
“你不是说没睡吗?”
“骗你的。”
邹喻没说话,两人陷入了沉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对儿时玩伴的相遇,沉默多于说话。
邹喻靠在墙上,静静地听电话里的呼吸。女人的呼吸好缓慢,轻柔飘在邹喻耳际,泛起痒意。
这段通话好古怪,可却让邹喻异常安心,而且是心照不宣的安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幼菱才说,“邹喻,很晚了。再不睡,我心脏就受不了了。”
邹喻握紧手机,语速疾驰,分贝很轻,哄她:“那你快睡吧。”
“嗯啦。”许幼菱想了想,“你也快睡,乖啦。”
乖啦,这一声蜻蜓点水在邹喻心上泛起涟漪。
他掩唇一笑。
电话被切断,邹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即使外面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男人和女人在争吵。
但邹喻却觉得自己很累,脑子沉得跟灌了铅似的,他躺在床上,连鞋都没脱,扯过棉被,埋进枕头睡觉。
没过一会儿,床上传来沉闷的呼吸声。
***
许幼菱又起得很晚,这全赖邹喻昨晚的那通电话。
老宋已经连续催了几个电话,许幼菱接通那瞬间,老宋急吼吼道,“小许,上工啦。今天不是要去二代那里调新货吗?”
“不去了。”许幼菱搂着眼球。
“你逗我呢?”
“昨晚太累了,以前你也一个人把货调了。实在不行,叫小凌跟你去。”
小凌是新招的琴行店员。
“行行行,谁这么大胆把您老人家累着?”那边的老宋抽了杆烟。
许幼菱想了想,“男人。”
老宋嘿嘿一笑,“小许啊,你终于……”
他没说完,许幼菱就把通讯掐断。
她洗漱干净,披着头发,打了个出租车,回到许家。
满丽还刚下楼吃早饭,张妈一听她回来,张罗着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
许幼菱只是回来拿吉他和拾音器,还有麦架,这一套标准卖唱装备。她把什么东西都搬去了蛮香园,唯独忘了带走吃饭的家伙。
确实是吃饭的家伙,赚的钱只够吃饭罢了。
本想拿完就走,满丽却点点桌子,让许幼菱在饭桌前坐下。
许幼菱无奈,以为满丽又要说相亲,满丽却说了其他事情。
满丽人到中年,虽然是入了这个门槛,但保养别致,跟三十七八的女人差不多少。她和许幼菱出门,保准是姐妹级别的年龄差距。
更何况她的心智有点老来俏,以前年轻的时候,淑女沉稳,成天侍弄花草,陪许泾参加美术展,音乐会。可自从位置越做越高,人脾气越来越燥,酒桌文化学得多,说话也含了俏皮方式。
她笑眯眯跟许幼菱俯下身子,凑近说,“乖宝,你知道我前几天碰见谁了么?”
许幼菱摇摇头。
满丽哼了一声,“老熟人一个。你肯定想不到,住咱们以前隔壁那家。邹叔叔,记得吗?”
“不记得。”许幼菱淡淡说。
“你这记性怎么这么差。就是那个包工程的邹鹏光,当时进了咱们这小区,想透过我和你舅舅有接洽。对了,他还经常打他老婆,知道了这个,我就不多接触他。可你舅舅说,这人做生意很牢靠。结果,没住一年,就搬走了。”
“嗯?然后呢?”
“什么然后,就回来了呗。”
许幼菱早就知道,邹家两年前都回了香檀。
“十几年没见,就寒暄了下。你小时候最喜欢和他那小子玩,成天黏在一块。他那公司还就那样,跟你表哥挂名的财务公司有项目对接,我和他遇上的。对了,他们一家人想请我们吃个饭。”
“嗯。”许幼菱淡淡微笑下。
“我把时间定在下周,正巧你爸也从柏林回来。你把时间空出来哈。”
许幼菱没说话,满丽其实安排好了。某些时候,她不拒绝,就是代表同意。
满丽吃着早餐,自说自话,“我还真没想到会遇见。邹鹏光好十几年过去,这人居然没怎么变样,他一眼认出我,跟我打招呼。本来我还想着打听他儿子的事,为你多谋一条线路。反正你小时候老爱和那小子玩,我想万一长大,感觉还能对上眼……虽说比我们家境是差点。”
反转来的很快。
“但还是算了吧。我提他儿子,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回答。反倒跟我倒了堆苦水。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他儿子还不跟以前一个样儿,读的都是K大,还吊车尾那种。又是经常打架,这比小时候逃学皮多了。”
“是吗?”许幼菱笑了下,听得兴趣盎然。。
“嗯。邹鹏光说,打架闹事,年前还在街上被人捅了一刀,住了一个月院。暑假刚放,又挨钢管,进了局子,整个一社会混混。还大学生,哼,我看小学生都不如。他爸那苦水真是倒不完,不过这孩子也可怜,从小妈给跑了。”
“搬出香檀没多久,他妈就在外地给跑了。邹鹏光又新结了一个,孩子都八岁大了。”
满丽用勺子戳戳瓷杯内的牛奶泡,“不过,这也不能成为他是社会混混的理由。这些话我也就给你讲讲,别被你爸爸听到了,又要说我。”
“年龄越大,越像个长舌妇?”许幼菱淡淡瞥她一眼,接话。
“诶。”满丽勺子从杯里扬起来,虚敲在许幼菱额头上,隔了十万八千里远。
满丽娇嗔道,“打你噢,有这么跟妈妈说话的嘛。”
“有。话说完没?”许幼菱起身,“我要走了。”
“去吧。叫老刘送送你,把药带几盒,顺便这周自己去贺医生那里做个检查。”满丽确实越变越唠叨。
她总觉得许幼菱那次去西北旅游,查出心室增肥后,许幼菱会离开她和许泾。
许幼菱颔首。
入秋,天气转凉。
前两天还是大太阳,今天就阴了下来,灰蒙蒙的天际作为一条明确的夏秋分割线。
许幼菱趁着这股凉意,在天桥唱了一下午,估摸着季青的下课时间,快到五点半给季青发了短信,问她有没有空来接她。
五点二十前。
季青正在和邹喻一帮子难兄难弟从大物重修课脱逃,还差十分钟下课,但这十分钟,他们坐后排的几人就是受不了了。
三百人的大教室不透风,空气很闷,睡了一觉又一觉,人醒来胃里窝了团火气,心情憋得烦躁。
偏偏老头还在黑板上讲那看不清又看不懂的牛顿运动定律,几人是再也受不了,纷纷从后门请辞。
请辞不需要批准,像他们这种老油条深谙此道。
季青溜出了门,和邹喻几人打算去校门外勾肩搭背浪一波晚饭桌球KTV。刚走出校门,就接到了许幼菱的短信。
单子来了,娱乐活动GG。
季青跟难兄难弟说了声抱歉,要去接她那白富美的金主爸爸,就想离开。
邹喻拉住她,“你别去了,我去。”
“你说什么鬼啊?”季青侧着头,像是没听清。
“我叫你别去接她,我去。而且以后都是我去接她。”
“什么意思?”季青懵在原地,她其实隐隐感觉不对,邹喻这几天频繁打听许幼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季青不记得了。在那次去别墅之前,邹喻就暗搓搓在打听她年轻貌美,肤白长腿的金主爸爸。
但当时她没起疑心,她太迟钝了,纯粹以为邹喻是作为好兄弟的关心。
“你想泡她?”季青灵光闪现,找准那不对劲。
“嗯哼。”邹喻嗯哼得理直气壮。
“你这辣鸡,也想泡她?”季青尖叫。
“闭嘴。你才是辣鸡。”邹喻蔑视季青。
“滚。”季青踹邹喻一脚,“她是我女神诶。跟追在你后面那些学姐学妹可不一样。”
“我知道不一样。”邹喻说的很轻,也很郑重。“你跟他们去吃饭吧,看在我们情面上就帮我这个忙。”
“@%……%¥”季青嘴巴里想憋出话,又憋不出来。她人还在难兄难弟一直想泡她金主爸爸的冲击下,就被其中一伙人给拽走了。
季青突然想起很关键的一个问题。妈的,这哥们儿,诚心见不得她赚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