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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紫苏木槿豆腐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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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夫妇家住平江城里的槐花巷，半辈子都在做酥饼。
老两口安贫乐道，守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院过生活；小院临河，夜夜枕着平江河绵长的流水声入眠。
一日宋老太晨起洗衣，往自家水桥下一走，便瞧见一个小娘子趴着小半块木甲板飘在水面上，一身衣裳素雅，轻飘飘地随水流动，忙用长竿给捞了起来。
打渔的小船拢岸，半身是水的渔人提着丝网并其中乱挣的鱼走上岸，在平沙铺的小路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足印。
他经过宋家小院，从丝网中捏出两尾小鱼，冲坐在院子外拣菜的宋老太打个招呼，“宋大娘，你家那小娘子可好些了？捉了两尾土婆鱼，刺少，大娘您留着炖蛋吃。”
“小细娘命大，第二日就能下地，今朝跟老爷子去桥头卖酥饼。”宋老太拿起一个竹篮，里面是满满一篮紫苏叶，油油地泛着光彩，煞是精神，“张笠啊，近来雨水足，这些紫苏生得肥，你拿着……”
一老一少正互塞东西，宋三已带着安瑞晴转进巷口。
宋三向渔人张笠点一点头，将竹篮放在自家门槛上，“老婆子，我换了木槿花回来，还往西市买了三文豆腐，中晌上烧汤喝。”
安瑞晴低头向宋老太行了一礼，矮身提起竹篮，走进小院。
张笠用湿漉漉的手摸摸下巴，“这小细娘好俊的模样，性子也好。”
“去！你都娶了新妇，还惦记人家小细娘。”宋老太笑着往张笠脑后来了一下，“行了，看辰光也要生火做饭了，你新妇在家望着呢。”
张笠又说了几句闲话，将丝网挂在肩上，提一桶活蹦乱跳的鱼虾大步望家走去。
安瑞晴在水井旁洗木槿花，宋三一头钻进灶下烧火。
宋老太拉开碗橱最下一格抽屉，从柴草编的垫子上摸两枚鸡蛋，又将两条土婆鱼放进白瓷碗内，蓄了水养着，吐吐泥沙，“小晴娘呐，这两条鱼一会儿炖蛋吃，你多吃点儿，好好养着。”
两尾鱼青黑颜色，带着点点黄色斑点，一对半圆的鳍平铺在白瓷碗底，折扇一般，头很大，鱼嘴一张一合地吐着水，看起来笨头笨脑。
“谢谢您。”安瑞晴两手一合，将泡在水中的木槿花尽数捞起扔进竹篮内沥干水，水中竟没遗落半朵。
宋老太连连摆手，“哎，不要客气，我们家穷，没有好好招待你，还要你一起做活，若你再这样客气，我和老爷子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您救了我，三老爷愿意留下我，都是天大的恩情。”安瑞晴将打湿的木槿花放在一旁，从竹篮内拿出纱布包好的绢豆腐。
揭开纱布，露出豆腐极嫩的面，吹一口气便随着一颤。
“哎唷，还什么老爷呀，老头儿活了这把年纪，从来没人唤过我老爷，今日可真是折煞我了！”宋三推进一把柴火，钻出灶下，笑得吹胡子瞪眼，“小细娘，你只管住下，若你家里人来寻你，那最好，若不来，我们便养你，包你往后嫁个好夫家。”
宋老太伸手拧了宋三的胳膊，低声道：“满嘴里胡说什么？小细娘捞上来时梳着妇人头，一根沉甸甸的金簪子，上头指头大的东珠，定已有了好人家。”
“金簪子的事，怎不见你说来？”宋三瞪眼，“老太婆，咱们日子虽过得紧巴，却不能做出贪人财物的事来。”
“嘘，我是怕你那好侄儿晓得。”宋老太一扭头，望向院子，“金簪子我给藏好了，往后还给小细娘。”
小院内收拾得整洁干净，正门对着一间简易的厅堂，一旁是老两口的卧房。
东侧有灶房和柴房，西侧则是一间客房，宋三的侄儿幼时便寄养在这儿，前几年成家后嫌这院子小，缠着宋三用半辈子的积蓄为他盘下城东一个小院，搬了过去。
恰好西侧客房空着，老两口便收留安瑞晴住下了。
宋三叹口气，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耷肩膀，“这也是没法的事，谁让我是他三叔叔。”
安瑞晴擎一把菜刀切豆腐，对老两口的耳语全不在意，似乎没有一点好奇心。
宋老太掬起一把水洗了鸡蛋，敲在青花碗内，一瞥眼见安瑞晴一双手也跟豆腐一样白，不由心惊肉跳，叮嘱道：“我的小晴娘，可仔细手。”
“不要紧，我常做这些。”安瑞晴笑一笑，娴熟地将豆腐拦腰一劈，再横两刀，竖三刀，切作十二块，将菜刀往砧板与豆腐之间一垫，托起来下到烧热的水中。
宋三不由叫好，“好个小晴娘，比老太婆年轻时厉害多了。”
“去你的！你不也是，连烧火这样的小事也做不好？”宋老太抄起一双箸子，加半勺水，飞快地打起蛋液。
安瑞晴侧身倚着灶台，轻轻一笑，手中也不停，先将木槿花推落汤中，再一把一把揪碎了紫苏叶撒下。
宋三再往灶下添一把柴火，将另一口锅也烧热。
淘净的米卧在清清浅浅一层水面下，宋老太将一个竹蒸架撑在水面上，搁上盛着蛋液的碗，还有半碗冷粥，粥面上点缀几叶碎碎的紫苏。
安瑞晴将几个竹篮在水中淘洗干净，一溜挂在后窗口，水面上的粼粼光彩映着竹篮上缀的水珠，熠熠闪光。
窗外临河的泥滩是宋家豢养鸡鸭和种些小菜的地方，窄长的一条，约有两人并肩那样宽，满当当地爬着一架黄瓜，一架扁豆，地下整齐地分出田畦，栽着蓬蒿、水芹、紫苏这样的时蔬。
宋老太掇来一条长凳，与安瑞晴各坐一头，凑在灶下看宋三老头烧火。
“阿晴，你一点也想不起来家里的事吗？”宋老太一边剥毛豆，一边絮絮地问。
安瑞晴想了一会儿，一脸茫然地摇头。
“那你这一身手艺，是谁教的？”宋三忍不住发问，“且不说做菜，这点心做得比我这打小学面点的老东西还好，是谁教你的？”
“我也是打小学的嘛。”安瑞晴脱口而出，接着又疑惑地眨了眨眼，“是青姊姊教我的。”
宋三打了响指，这事有眉目，“这就是了，你说的这个姊姊，应该也是你家里人。”
安瑞晴又摇头，说话绕口令一般，“姊姊就是姊姊，不是亲姊姊，是家里的娘子。”
“行了行了，晴娘才从水里捡了条命，魂儿还没还窍呢，过几日定了神就想起来了。”宋老太向自家老头甩了个眼色，“赶着问能问出啥物事来？赶紧烧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