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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川流满夜灯(三) ...

  •   七月初七,乞巧佳节。

      道路两边是古仿的酒家林立,屋檐处高挂的迷彩灯笼,将粉墙黛瓦的楼宇照耀的愈发金碧辉煌,周围的人流拥窜,偶有几个身着汉服的男女经过,好似将时光倒退了千年。

      “其实狮子桥和1912的夜景也不错,一个是美食街,一个充满民国风情。”季葶吸了口手中的冷饮,边赏着景致边同旁边的男人说着。

      “你和朋友经常去?”谢垣朗侧着身子护着她。

      季葶笑笑,“为了拍摄,宁城的景点大大小小的我都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那岂不是要玩腻了?”

      “不一样。”

      “嗯?”他有些疑惑的看过来。

      “出来工作和同你出来逛是两种感受。”季葶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轻晃了下,“一点都不一样。”

      谢垣朗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着,“我原想七夕节带你出来看灯火赏月色,没想到……人好像格外的多。”

      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

      “这儿本就是宁城夜景最好的地方,终年游客不散,更别说如今情人节,本地的年轻人都涌来不少。”想到谢垣朗这几年的留学经历,季葶不由安慰,“你太久没回来了,趁着这个机会出来转转也好。”

      “说起来……”谢垣朗笑着,“不知谁当初说要带我好好熟悉一下宁城,这都有三个月了,竟是连夫子庙都没逛完。”

      “今天不是来了嘛~”季葶看着不远处的蒋有记,伸手指了指,“那家的锅贴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店面倒也算不上大,可是人却是把入口处堵的满满当当,两人排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又挤了出来。

      谢垣朗细细尝了一口,“过去这么久了,味道倒是没变。”

      “毕竟百年老店。” 季葶怕烫嘴,倒是轻呼着没敢下嘴,见差不多了,才开始小小的咬了一口。

      谢垣朗将她手里的冷饮接了过来,方便她吃东西,“慢点吃,里面有些烫。”

      那他刚才还先尝了一口……

      季葶看了眼他如今有些红润的唇,没有说话。

      可能是因为快要步入九月的缘故,这两天温度下降去不少,晚上夜风习习,更是吹散了不少炎热。

      季葶从包里抽出一片纸巾,细擦了下嘴,“其实我们如果白天来,还可以去李香居故居看看。”

      “秦淮八艳之一。”谢垣朗显然有所了解。

      “你也知道?”

      谢垣朗笑着提醒,“葶葶,虽然离开的久,我小时候怎么也说,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二年。”

      甚至为了找她,他曾跑遍金陵的每一个角落。

      只是后来父亲再娶,工作也愈发繁忙,他被远在北城的爷爷奶奶接走。

      那时候他想,上一世她于京城中香消玉殒,这一世许会在两人死别的地方等他。

      可是没有,无论是金陵还是京城,他都找不到她的半分影子,连个相似之人都不曾有。

      而记忆,随着岁月的侵蚀而逐渐泛黄。

      有时候,他甚至想,许那不过是他幼时的一场浮华梦,什么前世,什么今生,全都是错觉罢了。

      可他,偏偏又记得那种——

      守着一座城,孤苦半生的寂寥。

      走过她走过的路,看着她曾赏过的风景,便是没生活在这,他对金陵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份故事,都能如数家珍。

      季葶将纸巾塞进纸袋,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李香君故居,我其实也只去过两次,秦淮八艳中除却陈圆圆,我便对她印象最深了。”

      谢垣朗看着不远处的庭院,猜测她上心的理由,“媚香楼结亲?桃叶渡分离?还是因为抗婚血溅桃花扇?”

      “大概是她的气节吧。”季葶略微思考了一会儿,“从官家小姐到青楼歌妓,因才貌双绝挣得四方游士追捧,却又对爱情忠贞不渝,能够为喜欢的人散尽家财,也能为了守节而血溅桃花扇,很难不是吗?”

      也是因此,李香居又号“香扇坠”。

      而且从某一方面讲,她其实同《秦淮绝》中的锦娘很像,不过李香居囿于私仇,保全的是清白,困守锦娘的是国恨,坚持的是傲骨与尊严。

      谢垣朗微微笑了起来,“据说,李香居为了提点她相公,曾摔碎了一枚发簪。”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有关宁城的陈年旧事,大都是幼时听姥姥讲的,有些感兴趣的她会深问两句,又或者自己去查些资料,但有些细节难免会有所疏漏。

      谢垣朗很是自然的为她讲解,“侯方域为李香居赎身时受了友人的资助,那友人狭隘又品劣,以此为要挟,拉拢侯方域入僚,李香居知道后大怒,摔碎了簪子,之后才有李香居变卖首饰,散尽家财为还钱的后续。”

      说的很详细,却也很浅显易懂,每次听他讲这些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总有种听书的感觉。

      季葶不由感叹,“本想给你讲故事的,没想到你居然知道的比我还多。”

      谢垣朗将手里的饮料又递还给她,“无论是明文正史,还是野闻轶事,你要是想听,我这还有很多。”

      锅贴吃的多了,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巴有些干。

      季葶连喝了两口柠檬水,才又赞叹道,“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司马迁转世,竟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故事。”

      “我只是书读的多。”

      两人一番漫无目的走着,早就到了秦淮河畔,许是因为今日是乞巧节,登上画舫赏夜景的情侣竟是格外的多。

      谢垣朗也不由问她,“葶葶,想不想泛舟?”

      月夜下的秦淮,微波粼粼,木制的船桨划入水面,河水亦是缓缓的荡漾开来,倒映的灯火也如揉碎了般,影影绰绰的,有些迷离的色彩。

      季葶倏然想到两人的初见,“在苏州,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站在一艘渔家船上。”

      “周庄?”谢垣朗没有半分的意外。

      季葶笑着“嗯”了一声,“梓柯当时在画姑苏春晓图,看到你泛舟湖上,顿觉惊喜连连,让你入了画。”

      不光是入了画,后来广播剧的宣传海报还是以他为原型画的。

      谢垣朗显然也想到了些什么,“当时听到你的琵琶声,一时有些入迷。”

      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是有些放弃了的,等了这么多年都徒劳无功,许是她今生早已圆满,已经不需要他的出现。

      他再过于执着,反倒可能是个过错。

      听到琵琶曲时,他也未曾多想,只是还会忍不住失神。

      倘若不是那张音乐会的门票,那个极为熟悉的名字,他怕会彻底与她失之交臂。

      所以说,缘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

      你心心念念的时候,它对你百般躲避,可等你心灰意冷时,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季葶只是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我?”

      “下船后我折返回来拿伞,你还站在长廊的檐下打电话。接着,你还去了苏湘阁去拿预定的糕点。”明明见了两次,偏偏还都是侧脸,谢垣朗都不知该如何说两人之间的缘分。

      “那把伞还真是你的?”季葶当时便想,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竟是一模一样。她不由摇头失笑,“原来我们相遇过这么多次了,居然比我原以为的还要早。”

      可是于谢垣朗而言,又岂止是早了这些。

      “你那天……是在后厨?”季葶记得她在糕点店里逛时,里间有些微的响动。

      “嗯,当时在找些东西。”有船舫靠岸,谢垣朗拉着季葶过去,上了船。

      木制的船舫倒也不大,本就乘坐不了几人,谢垣朗干脆多付了些钱包下。

      季葶还惦记着刚才的话题,见船舫又驶离了岸边,不由继续问他,“你和那个看店的男生认识?”

      “我和他哥哥是留学时认识的,同租的舍友,那天就是帮他哥哥拿东西。”谢垣朗抽过纸巾铺在凳子,四四方方的,摆放极为细致,“其实看店的那个男生你也认识,他叫齐钰。”

      齐……钰。

      “齐天飞鱼?”季葶惊愕。

      “对。”

      虽说早就知道,谢垣朗和齐天飞鱼私下里认识,但着实没想到竟是这么熟,“我说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原来是声优……

      季葶还在笑话着这则消息,突然觉得手上多了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她拿了起来,这才发现竟然是一枚玉兰簪。

      “刚才谈到李香居时,就想给你了,不过人来人往太多,不大方便。”谢垣朗笑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我也弄坏过你的发簪吧。”

      “……”

      当着他的面,季葶只带过一次发簪,还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

      谢垣朗记得很是清楚,“当时你上台时我就发现,原先的白玉兰簪被换成了飞云簪。”

      舞台距离观众席还是有着一段距离,他难道坐的是前排?

      季葶不大清楚,她当时太紧张了,根本就不敢往台下看,怕会弹错音。

      可哪怕是前排,他观察的也很是仔细了,眼神竟是这么好的吗……

      季葶不由解释了下,“有轻微的细痕,其实倒也看不出来,不过化妆师比较精益求精,便给拿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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