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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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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建峰不想被这事拖着,就说:“明天早上送吧,你让能装家具的师傅们早点到这集合,我们早点送到,那边给你们留了个小仓库当工坊,但只能用两天,在市里吃住不易,还是一天搞完最好,我晚上拉他们回来。”
“嗳,好好好。”公社书记快步走到自己办公桌那,拉开抽屉,把一早准备好的钱和油票还有粮票塞到他手里,“郭同志,辛苦你了。”
郭建峰没拒绝,为人民贡献可以,但太无私了就容易被人利用,上次免了是因为他本身就要去市里交盒子,这次是专门给他们跑,肯定不能免费。
事情安排好了,他就去了杨峥院子里,等了没两分钟,杨峥就回来了。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安排?”
“两千斤棉花,你估计我们这块能不能销得动?”
杨峥眼睁得老大,继而笑起来,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大口,坐下来朝郭建峰笃定地说:“只要你能弄来,不要票的话,别说两千斤,两万斤我都能给你销了。籽棉还是皮棉?”
“皮棉。从西北拉过来,可能会略有些脏污,不严重,明天晚上我去拉回来。定价到时候看货再说。”
“一点点脏污不影响,咱想想办法就行。昨天和今天你打电话就是在跑这事吗?”
“嗯,”郭建峰不想多说自己这两年建立的信息网,这是他对那些与他合作的人的承诺,只说,“还是老规矩,你负责卖。”
“好嘞。我自己先来20斤,我这被子都老大一股霉味了,棉袄子也得换了,你还别说,我东买西卖这么些年,就棉花永远没得货到手。”他们这地方,产棉量实在不行,一家子人一年到头加起来都分不到几两棉花票,供销社对外永远是缺货。
“行,你先问问自己人要多少,他们跟着办事,有好处先紧着他们。留够了剩下的再卖,我家里够了,我那堂弟还没结婚,也给他留20斤吧。对了,你什么时候讨个老婆,这不,又要过年了。”从认识到现在,他都没见杨峥身边有过女人靠近。
杨峥笑得轻浮,端起水又喝了一大口:“我有老婆的,指腹为婚的,跑到外国狮子山去了。中午那面真咸,这水平居然也能到国营饭店当厨子。”
郭建峰也坐下来倒水喝,中午他们耽搁了一会,去邮局那后边没有买到什么吃的,只能上国营饭店花钱花票吃一顿。现在没人抓投机倒把了,街上不敢摆,自家门口巷子里随便支个桌子就卖起家伙,国营饭店这种要钱要票调子高服务差的地方,生意越来越差,师傅就越发不用心,中午他们吃的那面,不仅坨了,面汤还很咸。
“你这壶不错,晚上上我大伯母那吃饭去不?”
杨峥拎起壶让他看底下的款识,弓起手指轻轻敲壶身说:“老物件,别说出去。”又指指上次藏盒子那方向,说:“捡了不少漏子,都在那。有些应该是我祖上的东西,那时候被哄抢砸了不少,这铜的砸不坏,有人偷偷藏回家自己用,我五块钱收回来的。”爷爷死了,他爹就是个废物败家子,他家没等到文()革开始就败落了,所以他并不清楚哪些是他家祖上的东西。
“挺好的,你收着,这些将来挺值钱的。摊都收了吗?”他看门口没摆东西了。
“嗯,我让他们摆到今天下午就收了,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乡下传消息快,这个买了觉得划算回家铁定立刻就去告诉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了。
“那行,明天我给公社送木头,你们把东西打包一下,一块走,反正顺路,你放心,家具走了一些了,这些东西放得下。”
“行。”杨峥原本打算用板车运,能顺路捎上更方便,清早就能到县里开张卖。
郭建峰起身要走,杨峥喊住他:“那表是着急卖还是不着急,有人出650,我瞧着金子还要涨,是不是再等等?”
“650先卖他这一块吧,剩下的先不动,往市里卖去。”他手里要攒点本钱是想看看市里能不能买到合适的房子,或者等三凤录取通知书到了再定。
“那我卖了哈。”
“嗯。我先回去了,你去不去吃饭?”
“不去了,我安排些事。”
“那行。”
郭建峰才进院子就迎来了大伯母念叨:“你这孩子,大伯母喊你们到家里吃饭就是想着让你们省点钱过日子,你说说你买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天天吃肉也吃不完这么些啊!多浪费啊!”
郭建峰只笑,说:“大伯母,我托人去登报找建文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秀妹子这事给闹的,爷爷大伯都瘦了,多弄些肉给他们吃,天天吃吃不完那就餐餐吃。咱们不是还要薰腊肉嘛,腊肉吃得久也不怕坏。”他让那人在报纸上注明寻人,还注明了事已了,郭建峰急寻,多登几期。建文上过几年学,认得字,只要看到了肯定会回来,就算他不看报纸,看报纸的人见多了这上面的消息肯定忍不住要和人说起这事,毕竟这年头,多期寻人的还是少数。
大伯母本来还想说说糖啊米啊这些也买多了的事,听他说到建文,立刻就忘了别的,只顾着高兴了,说:“那就好那就好,这回我得给他相个好的,这孩子怕是吓到了。”
郭建峰劝道:“大伯母,别急,等他回来了问问他自己的意思,让他挑个自己喜欢的。”和三凤在一起让他知道一辈子和喜欢的人过有多开心,跟上辈子那段腐臭的婚姻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大伯母“嗳”了一声,欢欢喜喜做饭去了。
郭建峰想起三凤的心事,忍了羞窘又跟上大伯母说了几句“现在还不是时候”的话。
大伯母看他说话时那晒黑了的脸都没地方摆似的,一边舀水一边笑着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好,建文也好,你们的事我都不多嘴了,你们年轻人,有想法,我们老了,管不上了。随你们去吧。”
郭建峰帮她提了那桶水进房里,说:“那哪能,大事上还是要长辈们给我们把把关。对了,大伯上哪去了?”
“刚拿了柴刀说是帮你恒爷爷剥棕去了。他屋门口那两棵棕树能剥得不少了。”
“嗯,我等下去看看。大伯母,那只老母鸡杀了晚上吃,不下蛋留着喂也废粮食,喊上东东一块来吃,我回来还没见着他呢。你放心,我跟杨峥说好了,过几天给我送几只,过年鸡有的。”
“行。”大伯母这会神清气爽的,说什么都好。
郭建峰围着屋绕了一圈,没看到三凤她们,估摸着应该是回老屋整理去了,年货他买完就交代了哪些留老屋那边哪些留大伯母那边。三凤五凤从前苦过,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囤东西了,这会肯定在整理存货。
他又去了他爷爷屋里,郭狗金正在屋里整理自己的衣服,刚才试了新罩衣,脱下来以后他就顺带整理了一下旧衣服,打算把两件旧的送给族里日子不太好过的兄弟。
郭建峰走过去帮他一起收拾。
郭狗金知道孙子给自己买衣服是孝顺,他不说那些客套话,只跟他解释:“你年年给我做了新衣衫,你恒爷爷日子不好过,我想找两件旧的给他穿。”
“要得,过两天我再带点棉花回来,爷爷,你看是直接带棉花给恒爷爷还是做好了棉袄再给。”
“偷偷给棉花吧,这旧棉袄我给了一件,棉花给他看是絮一下被子还是做棉裤棉鞋,让他自己安排去。他屋里那大的媳妇(儿媳)要得,活计给她做就成。”
“那行,”郭建峰帮他把留着穿的衣服搬到柜子里放好,从兜里掏了一把钱塞给郭狗金,对他说,“大伯母总跟我客气,爷爷你看着补贴点。”
郭狗金点头,他巴不得郭建峰和大儿媳亲近,大儿媳一向对峰伢子好,峰伢子孝敬大伯母也是应该的,他接了过来舔了下手指开始数。
“爷爷,您慢慢弄,我先回老屋看下,等下就过来吃饭。这几天还要忙,家里您帮忙看着点。”
“行。”要郭狗金歇着他不一定得答应,要他管事他很乐意,年纪大了身子不大好,但心是闲不住的。
等郭建峰快走到门外了,郭狗金又喊住他:“峰伢子,要是你妈闹你,你找我,下次别自己出面。我是长辈说她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跟她吵,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孙子现在体体面面的,有大出身(息),这些乌漆麻糟的事能不沾最好。
是,自古以来,儿子顶撞母亲,总是让人诟病的,但他知道,公公管教儿媳也是会被人说嘴的,爷爷在乎这个,他不在乎。
不想让他操心,郭建峰随口应了一声出去了。
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三凤和五凤还有细毛结伴过来了。
“哥,你回来啦,事办完了吗?我来给大伯母帮忙煮饭。”三凤一看到他就笑眯眯的,没有了前一天的纠结。
郭建峰高兴了,嗳了一声和她们说:“你们都帮忙去,我去砍棕把子,等下给你们带。”棕树上那些树皮剥下来可以编蓑衣,棕把子是棕包,棕包的嫩皮吃起来甜甜的,里面的棕树花也能吃。在这个时代,是很受孩子们欢迎的“零食”。
三凤甜甜应好。五凤有点想跟,又有点怕哥生气。
“五凤,帮你姐干活,让姐姐多教你们背诗。”五凤现在有点野,还是多管一下收收心。
“哥,我能背好多了,我背给你听,背完能让我去吗?”
“背给你姐听,留家里帮姐姐做事,你看细毛都在撕白菜了。”
五凤只好去和细毛撕白菜去了。
郭建峰小跑着到了恒爷爷屋门口,和大伯一起帮着剥棕树皮。剥完跟恒爷爷说了几句,赶晚饭前带了三个棕把子回来。
大伯母一看棕把子,说:“这个好,炒腊肉吃吧。”
五凤急道:“这个炒腊肉不好吃,就这样吃。”
郭建峰丢了一个给她说:“你和细毛分一个,留点肚子晚上吃鸡肉。”
他拿了剩下两个问三凤:“三凤你吃一个不?”
三凤含笑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吃这个干嘛。听大伯母的,你把它们剥了,等下我切切,炒腊肉吃。”她正帮着大伯母切酸萝卜丝,不好自己去,就安排他了。
郭建峰听话地去剥了。
大伯母在房里和三凤嘀咕:“建峰让我喊东东来吃饭,等下你那个颠婆嫂子只怕又要搅事。”
三凤笑眯眯地说:“让五凤去喊东东。”黄艳红以前觉得五凤三凤占了大伯母便宜,很想搞她们名堂,三凤客气不顶嘴,五凤人小胆大,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怼得黄艳红语塞。
“哎呀,我才注意到,你这个妹子,今天一直笑,捡到钱了?”大伯母一边翻炒一边调侃她。
三凤还是笑,说:“没捡到钱,捡到宝了。”哥可说了,她在哪上学她们就把家安哪,之前她担心的她上学几年,哥被别的女人拐走了的事就完全不用担心了。随着年龄的增长,三凤对男女之事渐渐了解,和她一个班上学的好多姑娘在这半年里谈对象的谈对象,嫁人的嫁人,除了几个有门道找工作的,其她的都安排上婚嫁活动了。像杨朝霞,听说和那个主任的侄子,早就睡到了一起,大了肚子,所以后来学都没来上了。而自己带着妹妹嫁了这男人几年,养得白白胖胖的,不用下地干活,不急着圆房,大大方方供她们上学一年又一年的,这样的男人,是上辈子积了大福才能捡到的宝。
大伯母看她一脸春心荡漾的,心里感慨一声,当年她一眼相中相貌堂堂的郭定一,家里人因为他妈成分要拦,她铁了心要嫁,嫁过来才知道这家伙就是个木头草包,样子好看,里子却不行,平常就一聋哑人,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唉,不过,人都老了,还管他干啥。
“大伯母之前和你说的那些,你听听就得了,别往心里去。你们自己拿主意,好好过日子就成。”
三凤一听就知道肯定是他又和大伯母说了这事,甜甜地应了:“嗳,大伯母,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