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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16.2 艾老虎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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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宁义来回踱了几步,说:“夜深了,你定也乏了,我还有许多话想跟你说,不如你就在这休息──”
我忙起身:“不必,不必了。我是寨子里二小姐的座上宾,在那个寨子东头有好大一间客房,我先过去了,明早再说。你别送我,你周围人多眼杂,我只盼着尽量晚点被人认出来我是谁。”
哪知刚出他房门没走多远,我就被几个姑娘叫住。“咦,这个阿妹,你怎么从周侍郎的屋里出来?”
我一时语塞:“我……”
有人认出了我,说:“这是阿纳妹子的朋友,江南商队的安姑娘吧?”
“我说怎的有草药味,莫非你是……”
“莫非你知道周阿哥要寻草药疗伤,有秘方推荐给他?”
我:“他,疗伤?啊对对对,我这有独家秘制药油,内服外用,效果非凡!”
“是嘛,用的什么草药?”
我:“艾草、白……”
“这么普通的东西,还以为是什么我们寨子也没见过的稀罕草药……”
我:“姐妹们,可不是普通的艾草!是用艾草还有上百种其他草药饲喂的鸡饲喂的白老虎,杀了之后炼的油!安神健体,疗伤美容,居家外出必备!”
“什么?”
“老虎,鸡……?”
“老虎油?”
我正色道:“是艾老虎油!就是价钱贵了些,一盒十金,各位姐妹要不要──”
人堆一哄而散。
不知他受了什么伤……我折回几步,又见一位美女敲他房门呼唤周侍郎,我利索转身回房睡觉。
……
……
我睡到天蒙蒙亮时起身,一推门,看见周宁义交手靠着廊柱,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闲适神情。
他将手里的披风裹到我肩上,说:“醒啦?这么冷的天,便是只想出来看眼天色,也不能只穿着单衣吧。”
我指了指远处的雪山,对他说:“你既也这么早起,那便随我走去寨子高处看看?”
他嘴角微微上扬,反而拉住我的手说:“想看山还不容易,你随我来。”
与他一同走到寨子后半山腰一隅,放眼望去尽可看到西边的林地和山峦。他说:“要从这进山去,此寨后面的垭口是唯一的路,而且一定要有熟悉天气和地形的人做向导才行。”
我:“莫非小张娶土司的女儿,也是为了帮你攀这层关系?你这心里的算盘可真是打的叮当响。”
他看着我,将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笑笑说:“小张?你不相信缘分嘛。要说我心里打什么算盘,不如你靠近些,才好听清楚。”
我白他一眼,说:“我知你想进山,是因为此地多产稀奇草药,若要找向导,自是寨子里最有经验的采药人最好。不过,若我推断的没错,进山或许并非只有一条路。而且,另外未寻到的半本舍氏秘典,就藏在山中某处。”
我将棋谱暗藏地图的事简要的说给他听,他伸着手心让我比划。
我:“安全起见,我将棋谱背了下来,这一路指引我来的地图都是对的上的,所以我才绕过其他郡县直接来了这里。”
他拉着我说:“可你说的地图上另外一条进山的路,你看,正是西南边那座终年冰封的千丈峭壁。”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亲自进山去才能知道了。同时可以派人去山那一侧查看,务必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与我同行的护卫,都是太子挑选的亲信,派他们去是可以的。”
周宁义凉凉哦了一声,说:“对于舍氏秘方,太子自然是极上心的。”
我:“你又何必在这阴阳怪气。先前的传言,不是你们故意引导的么,说太子爱我至极,因此与你生怨,故意让你在蜀地耗着。可如今我突然出现在此,还要和你一起进山,传言可该如何是好?”
他笑了笑说:“不如这样吧,就说是我怕你真的嫁给太子,暗中将你从京中绑了来,而且我还想独占舍氏秘典,如何?”
我:“好啊,随你怎么说。”
冷风吹的他脸色僵僵的,半晌才说:“也对,你若真要改嫁,管他是谁,我定会将你抢来,索性进山为王,你便安心做压寨夫人。”
我:“你要这样说的话,比较起来,这一边是太子妃,另外一边是……压寨夫人?悬殊未免有些大啊──我可是贪慕虚荣之人,过不了苦日子的。”
他看了看我,转作高深状看向远处,然后说:“我只知道,我就算死,也不想再放开你。”
……
……
去山里采药一来是危险十足,二来关乎利益,向来不能带闲杂人等。周宁义以自己有内伤,必须去泡山里天然的温泉药浴为理由,借助小张的婚事拉好关系,说服了土司派人带他进山。
出发时阿纳玩着手里的玛瑙珠子,带着对我盲目的崇拜说:“安阿姐,我听说你去迷雾谷是为了抓老虎来炼药油,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不一般的商人!山里有那么多猛兽,雪狼、豹子、黑老虎、白老虎……”
我扶住发软的膝盖:“别说了。这,这便是富贵险中求!”
进山走了两天,终于到了迷雾谷,谷中温泉的水汽形成浓雾绵延数里,相隔几步的人看着便只有个虚影。引路人说此地极易迷路,最是凶险。周宁义却是一脸寻常,甚至有闲心打趣我:“听说温泉附近长着一种寒天艾草,用来制你那安神健体、疗伤美容的艾老虎油最合适不过。”
我:“寒天艾草?你为了给公主寻药,倒是下足了功夫。还是专心看路吧,别带着我一脚拐进老虎窝里。”
因我心中始终觉得公主中的毒无药可救,便忍不住说他:“你在蜀地数月,走的都是这种地方?我看你也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他将备着的绳子一头系到我手臂,另一头系在自己手上,说:“若我毫无把握,怎敢轻易带你来。寒天艾草,你就没想到什么?”
见我摇头,他说:“我以为瑄瑄姐遭人下毒之事,亦引你对你娘亲早逝有所怀疑。我……你早前在府中落水受伤,医官说过你身上似有自娘胎所带之毒,那紫星菊还有水土不服的药丸,都只是压制之用。所以我一直在找解毒药材给你……”
我愣住:“给我?”
他:“正是因我执着寻找药材,才能与你殊途同归,聚首于此不是嘛。可见我一片真心,感天动地。”
我:“??……你,你也不多问几个医官,就认定我需要解毒?”
他:“你如何断定自己不需要?难道你不想治好你所谓的水土不服之症,好好游遍天下?”
我:“……据我所知,我娘当时并无任何中毒的症状,况且若她受人所害,我爹爹自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从小到大毫不知情。我看更像是她早年受过伤以至身子孱弱,又因为生我才……至于她以前的事,要等找到舍氏的人才有机会知道多一些了。”
周宁义:“这几个月来,我收集了许多关于舍氏部族的消息,错综复杂,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诺诺,你最是聪明,切记不要因对娘亲的感情而影响你关键时候的判断。”
我:“你怎么不说我以身犯险给你平添麻烦,反而夸我?”
他:“自你出现在我眼前,我便觉得,这样的麻烦,我求之不得。”
穿过迷雾,温泉近在眼前,大雪纷飞,参天的树影随水波晃动。
我还没来得及感慨一句这景色,忽然被他拉住手腕带我一起走进水里藏在山石背后。
一阵乱风吹过,我闻到夹杂在其中的迷香味,急迫之下将随身荷包覆住周宁义的口鼻。
周围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此紧张的情形,他却轻笑了一下,呼吸穿过我的指缝。我与他对视一眼,翻开他的手掌,在他手心画出地图。沿着水流而上,离这里不远处应该有几个隐秘的洞穴才对。
他目光倒是清亮有神,我却觉得脑袋一阵钝痛。这时听到附近处有人说:“仔细找,人应该就在附近!”
虽说那声音像是隔着面巾传出,但还是听得出来是那个叫木诚的。
“先生,老,老虎!”
这声通报吓得我一个激灵,周宁义一手环住我,一手按在腰侧的刀柄上。
好在老虎好像并不在这边,趁雾气随风变浓,来人都往另一边进了林子,我与他半游半潜,逆水而上,终于在山壁下找到一处洞口。
要进去,还需顺着水瀑滑到底。底下黑魆魆一片,我有些犹豫:“就这么下去?不会摔死吧......”
周宁义往下扔了两块石头听了听,然后毅然道:“憋一口气,抱紧我。”说完便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前,数三二一,与我一起滑落水瀑,落到下面的水潭里。
“如何?有没有受伤?”摸到水潭边的石头重新呼吸到第一口气后,我听到他问。
然后他在我耳边说:“好了,暂时安全了,不过你若是没抱够——”
我弹开,有些尴尬的拍了拍他被我抓的皱起一团的领口,看看周围,然后艰难地顺地势爬上岸。
一离开温暖的泉水,顿感身上的衣裳又冷又重。我解下披风,拧了拧袖子,小心掏出火折子,见他只呆坐在岸边看着我,我说:“你愣着干什么?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生火,你是还要继续泡温泉吗?”
......
忙活了一阵子,总算是生好了火,搭起来的衣裳将我们隔开,他说:“诺诺,你困了吗,那也须等穿好烤干的衣裳再睡。”
我支着眉角应他:“哦,困倒是还好,只是有些头疼,可见今天他们放的迷香着实厉害。你呢,你可还好?”
他伸手递过来个小药瓶,说:“这是止疼药丸,你可吃一粒。”
细看瓶身,像是用了些日子,我脱口便问:“为何你会随身带着止疼药?莫非,她们说你受伤是真的?”
这时他一阵咳嗽,我忙掀开挡在中间的衣裳到他跟前。我:“外伤内伤?何时?”
他按住我的手,笑着说:“现在你我身上都只有一层里衣,可不禁扒。不知诺诺到底是想查看伤势,还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你别闹了,你拦着我不让我看,便是真的有伤,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