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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无法承受之痛 ...

  •   这趟回去之后姜泠就一点点烙下了此生都抹不去的伤痕。

      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会说话、不会笑了,小胳膊小腿连肉都不长了,瘦得像一只拔了毛的金丝猴,大眼睛都突出来了,但家里真正发现问题的时候他已经熬过了一整年。

      姜泠被留在广州由外公外婆暂时抚养,回到了幼儿园继续学习。

      管柔做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后好了许多,不过还是时好时坏,姜昱海也束手无策,就算一再声明跟外面的男人断了关系也没用。

      医生建议让孩子回到父母身边试试,孩子可以缓和父母的矛盾加深感情,旧伤复原的姜泠也愿意回到爸爸妈妈身边生活。

      管茹相信日久见人心,且就再信姜昱海一次,姜泠再次出发去了湖城,那时候他还有三个月就五岁了。

      管茹还记得他那天走的时候抱着一只猫咪公仔,穿着一件印着超人的卫衣,快进安检的时候又噔噔噔跑了回来,原因是忘了亲亲小姨。

      只是没想到,他曾经熬了一整年的日子还会再经历一次。

      那时他已经会打电话了,记不得多少个熟睡的清晨被他的电话吵醒,他不哭不闹,说话声很轻,只有一句:“小姨,抱抱泠泠,泠泠要去上学了。”

      管茹学业繁重,也只有寒暑假能去看看他。他上个狗屁的学,压根连名都没给他抱,这么大房子不给他安排个好住处,让他睡储藏室!

      姜昱海竟然解释说让姜泠睡储藏室也是因为那里安静,姜泠总说家里有外星人入侵,床底下最安全。

      姐姐的不对劲盖都盖不住,另外盖不住的还有姜泠身上的伤。

      那天姜昱海承诺放弃在湖城的工作,带着母子俩一道去深圳,可是机长跳槽谈何容易,这事一折腾起码得好几个月。

      那时候的姜泠已经被折腾得不像一个正常孩子了,经历了一番检查,管茹头一次听说了一个叫“PTSD”的病。

      管茹是再也不信这对夫妻了,叫上老妈一起把姜泠带到了深圳治疗。当时家里拧成了一股绳,想着反正姜泠也大了,等治好了病就可以去上学,谁有空就谁带。

      本来管柔也是要一起去的,但姜昱海提议让母子俩分开一阵子。

      寒冬年底,姜昱海和管柔说过元旦前就会来深圳看儿子,可是好好的人就没了。

      姜泠本来就听不得关于“妈妈”的字眼,管茹都不知道怎么跟他讲爸爸妈妈再也不能出现的这个噩耗。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每天都要应对乱七八糟的事,姜泠一个人在医院待了整整一个月。

      在医院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着玩,姜泠看着好了一些,管茹就把他接回了家养着。

      管柔的死把家里的每一个人的心都剜碎了。姜家那头还把矛头直指管柔,在一个被害人身上做文章。管茹相信人不是姜昱海杀的,但是没有直接证据,且作为被害人家属怎么能帮着“杀人凶手”说话?

      这根本是原告和被告的立场!

      整个检举审判的过程花了一年又八个月,姜泠怎么可能不过问爸爸妈妈呢,他得到的标准答案是他外婆回答的:“你妈死了,你爸杀的。”

      这场故事的收尾,管茹对程映说:“你明白他爸做了什么吗?违背自己的心和感情,既背叛了男人又伤害了女人,不配做丈夫更不配做父亲,要不是为了让姜泠身心健康,我不会在他面前说他父亲一句好话。

      “爱是没有错的,但打破结界的爱除了受不到祝福,更会受到鄙夷和唾弃。程映,你舍得让姜泠走他父亲的老路吗,你又会走哪条路?

      “杀人凶手不是他父亲,是那个一条道走到黑的男人,他父亲的‘灵魂伴侣’,你是想我瞒他一辈子,还是当某一天你承担不起的时候我当成教材来告诉他?”

      总而言之姜泠的心被伤过,这个事实是他无法承受的,只有程映来受。

      晚自习下课八点半,姜泠说要回家了,回家的路上还要买糖炒栗子吃。

      姜泠让人称好了一斤,扯了扯程映的袖子,“映哥,付钱!”

      程映把钱包交给姜泠,“要多少自己拿。”

      姜泠笑了,“我傍了个富二代,爽!”

      人倒是挺容易满足的,就一斤栗子而已……

      姜泠拎着栗子在路上晃悠,并不着急去坐车,程映跟在姜泠身后走。姜泠突然转身问道:“这几天怎么了你,是那天你跟你爸谈了什么还是你瞒着我去找过夏晓?”

      程映终于是轻轻叹出了一口气,好歹他问出了点。说:“那事没得谈,何况,是我提出的要求。”

      姜泠用牙咬开了栗子壳,剥了一颗喂到程映嘴里,“那我爱莫能助了,你别整天心事重重的,我看得都难受。今天晚上早点睡,我太累了。”

      “哦,好。”程映看他突然跑了起来,是公交车要来了。

      程映问了一次自己的内心:以后他说什么要求什么,你可以排除一切万难答应他吗?

      不要什么我努力、我尽力,只要我可以。

      **
      程映和姜泠加入了理科类的教研组,负责高一年纪的竞赛。

      按照往年的竞赛规则来说就是普普通通完成一个实验,程映觉得难度系数太低,之前两次都赢得没什么悬念,姜泠顺着程映的说法提出要改赛制。

      经过一番审查,姜泠提出的想法被采纳了,其实也没多难,只是每组的实验器材都是不对的,或缺或多,反正找不对都得扣分。

      得到小道消息却不准确的人还借学校论坛发表负面情绪,质疑学生教研组的能力是其一,更多的是吐槽赛制更改会产生不公和黑幕。

      姜·闹事·泠当即发言:比赛肯定公平,但运气是不公平的,祝各位学弟学妹好运。

      程·护崽·映就知道姜泠会不吐不快,也发了言:运气是能力的谦词,祝各位学弟学妹好运。

      程映一发言,那些在姜泠帖子下说话不好听的都默默删除了留言。大半节英语课姜泠都保持着一个姿势盯着程映看,程映知道姜泠在干嘛,故意躲开他的眼神。

      不然岂不是两尊望夫石?

      英语老师丢了个粉笔头到姜泠桌上,训斥道:“你老盯着程映看什么,看课本!考及格了吗?进清华就不用考英语四级吗?”

      姜泠被老师怼的哑口无言,对面的程映却抿着嘴笑了。

      英语老师继续借题发挥,“别以为英语不重要,考不到四级找工作都难,我跟你们说!”

      姜泠抬眼瞥了眼全班同学,心想这TM的需要说“你们”?这帮人像是考不出四级吗?用“你”就够了。

      甭管啥啥啥多厉害,在崇德,只要一句“你学习不好”就伤人伤透了。

      程映被英语老师一句话点醒,这段时间对姜泠的学习都松懈了,这样下去他只会越来越懒。

      姜泠恹恹地听了最后的十分钟,一下课就燥了,拉着程映去散步,十分钟也要出去浪,能让姜泠安安分分不动的只有床和电脑。

      姜泠的懒和贪玩程映是能接受的,一般也没什么满足不了的要求,就有一件事姜泠有点不厚道。

      Sin也是要吃喝拉撒的,姜泠只撸猫,其余事情一概推脱给了程映,时不时口头提醒“你猫粮还没放吧?”“猫砂清理了吗,不然猫会臭的!”

      程映真是万分感激他嘴这么勤劳。

      所以sin来了家里之后程映变得更忙碌了,程映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整理sin的房间,小臭猫独自待着的时候还挺能折腾,玩具飞的到处都是。

      姜泠紧紧粘着程映,很妨碍人做事,程映啧了一声,说:“去角落坐着看我劳动!”

      啊——映哥不耐烦了,姜泠看了眼角落,然后就定住了。

      “映哥,以前这里有个小凳子,软软的那种,我坐在凳子上,我妈给我洗脚。”

      程映停下了手里的活,转身问:“你怎么了?”

      姜泠冲程映一笑,“就说点小时候的事儿啊,你不记得小时候,我可记得很清楚的,你想听吗?”

      “好啊,”虽然嘴上答应,但心里诚恐万分,“sin呢,不是叫你看着?”

      姜泠四处瞄了几眼,没找到,“咳,就它还能去哪?”两人把所有地方找了个遍也没找到,“映哥,我们没关阳台窗户,它不会溜了吧!?”

      悲怆万分,两人打着手电筒在小区找猫找到半夜,回到家里竟然发现小臭猫睡在两个枕头中间……姜泠真的生气了,抓着sin好一顿教训。

      “什么破小猫,爸爸在家叫你半天你没听见吗?外面这么冷,爸爸怕你冻着找你半天,你倒好,在家睡这么香,现在冻着的是爸爸我!跟我道歉!”

      Sin:“喵~~~~”

      程映替猫求情:“算了,它都睁不开眼了。”

      “气死我了,”姜泠气呼呼地把sin放回了储藏室,“给我在这里呆着,哪都不许去!”

      程映无奈摇头,这家伙真是幼稚,跟只猫置什么气,于是先去洗了澡,洗完出来发现姜泠已经睡了,整个人蜷缩着,程映手悄悄伸进去,还没摸到什么就被姜泠死死拽住、对着虎口处用力一咬。

      “啊——”程映痛得叫出了声。

      姜泠听到声音才慢慢松了口,程映白皙的手上已经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所幸没有破皮流血。

      “映、映哥……”

      姜泠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程映扯了张纸巾替他擦了擦,又擦了擦被咬伤的左手,头发没干不能戴小耳朵,程映只能看他在说什么。

      姜泠抓着程映被咬伤的手,眼泪啪啪啪往他手上砸。

      程映单手捧起姜泠的脸,姜泠面无表情,只有不停落下的泪,“看我,姜泠。”

      姜泠双眼通红,依旧紧紧抓着程映的手不放,“对不起,映哥,我又那样了。”

      程映搂着姜泠安抚,好一阵姜泠才不哭了。姜泠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害怕才哭的,是因为咬伤了程映而愧疚,明知道哭很没种,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姜泠洗澡,程映等在水汽凝结的浴室玻璃门外面,穿着一身黑色的真丝成套睡衣,耷拉着昏昏欲睡的脑袋。

      42°的温水顺着姜泠的头发一直流淌到脚底,整整半个小时过去了,姜泠沐浴在喜欢的温度里,更喜欢这雾气弥漫的空间,还有寸步不离的程映。

      姜泠拉开浴室门,“映哥,我好了。”

      程映从置物架上取下浴巾递给他,又把浴袍裹在了他身上。

      “映哥,”姜泠不顾自己湿哒哒还没擦干的身体,直接扑到了程映怀里,“我刚想了一件事,要不是有你,我根本不会把这里当成家,以后我们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好不好?”

      “好,”程映哄着姜泠,“我们不回来了。”

      姜泠抓着程映的胳膊,解释说:“我没有强迫你不回来,只是我不会跟你一起回来,我恨这里!”

      姜泠童年的伤一生都未必可以治愈,程映告诉自己,这件事必须付出自己绝对的用心。

      “穿好,别冻着,”程映说,“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的。”

      姜泠粘着程映不放,没有松手的意思,程映觉得要不来点硬的,他能这样抱到天亮,干脆发一道猛力,把人抱了起来。

      “哎哎哎……我特么浴巾掉了!你讲不讲文明啊!程映!你TMD放我下来!”

      “我没见过?”程映喘着粗气把姜泠半轻不重地放到了床上。

      姜泠蹬掉拖鞋拽着浴袍遮住身体,刚才整个都漏光了!

      程映从衣柜拿出同款的真丝睡衣放到床上,“穿衣服,我不看你,行不行?”

      姜泠眼睛还是红红的,既哭过又被洗发水刺激过,这双眼看得程映心里十分刺痒。

      姜泠咬了咬嘴唇,说:“你想看就看呗,我也没不让你看,我看你挺想看的,可惜我身上不好看。”

      程映这一晚被他起起伏伏的情绪搞得有些累,不想折腾了,指了指衣服:“你、赶紧的,看不看是我的事,你怎么样都不妨碍。”

      姜泠这下更委屈了,“你什么时候能这么流畅说话了?”

      程映指指自己的新小耳朵,“也不是白花钱,做的升级。”

      是这意思吗?姜泠自知今晚理亏,虽然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但有程映在,想那些就都是庸人自扰。

      姜泠问:“映哥,手还疼吗?”

      程映举起左手,疼倒是不疼了,就是这口整齐的牙印一时半会儿是消不掉了,叹着气说:“不错!牙齿长得真好看。”

      姜泠眨眨无辜的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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