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指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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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冯华年想到关于石头的以后已经是一年前了，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在一起，他告诉自己，不可以有太多期待，因为石头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他要去探索自己的人生。
那现在呢？
一个星期之后，石头从上海回来，这次比赛他们只拿到第六名，不过前来参赛的学校里不乏国内顶尖大学，带队老师对这个名次很满意。
那天晚上他们庆祝到很晚，石头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这个时间冯华年应该睡了。
他走到楼下，看到卧室的灯依旧亮着，他就快步跑上楼。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卧室门缝里透出一线光亮，他摸黑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冯华年在书桌前坐着，一边写字一边做PPT，还带着耳机，对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半分钟这件事丝毫没有察觉。
石头踮起脚，悄咪咪地走过去，弯下腰，嘴唇凑到冯华年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本要伸手摸电脑的冯华年一把就把电脑推到了桌子边，要不是桌子贴着墙，他这电脑今天怕是要光荣牺牲。
一个星期没见，再加上石头几乎日夜不着家的那一个月，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一点重逢该有的温馨画面，冯华年拽掉耳机从桌子上抄起一本书就追着石头打，石头撒腿往外跑，刚出门被黑灯瞎火里的小凳子绊倒摔在了沙发上，冯华年直接骑上去，把书卷起来，用力在石头脑门上抽了一下。
“我错了我错了。”石头大喊求饶。
“闭嘴，”冯华年用书指着那家伙的鼻子，“深更半夜你喊什么。”
石头仰面倒下去，过了会儿又抬起头，伸手揽住冯华年的屁股，把人从他大腿上往前挪了点。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工作没做完怎么睡。”冯华年没好气地说。
“我还以为你在等我。”
“自作多情。”冯华年瞥石头一眼，从他身上站起来。
石头觉得口渴，他拿了一个桌上的橘子来吃，等他剥好了伸手递给冯华年，冯华年摇摇头：“不吃，刷过牙了。”
他就把橘子塞进自己嘴里。
冯华年给他倒了杯水，又问：“这次去上海感觉怎么样？”
石头说很好，然后给他讲了比赛时候的事，说他们答题的时候遇到了五道超纲题，他们组的一个学弟就开始在一旁做法，结果那五道题他们蒙对了四个。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石头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昨天我们去别的大学，我还遇到苗兴了。”
去年高考，苗兴的成绩将近680，如他所愿去了一所相当不错的大学。
“感觉他在那里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容光焕发，之前一整个大一都没见他那么精神过。”石头说。
“你不留在那里和他玩两天？好不容易去一趟。”
“老师不让，说他带过来几个人就得带回去几个。”石头撇撇嘴。
冯华年笑了声，转头问：“那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
“以后？毕业吗？”
冯华年点点头。
“我现在才大三。”
“你下学期就大四了。”
石头没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他总觉得时间还早，而且出路无非也就两个，读研，或者工作。
“我建议你还是去考个研，现在人才引进什么的都开始要求研究生了，而且好的企业校招占比很大。”冯华年说，就像他当初应聘教师，研究生比本科笔试都要少一轮。
“嗯，可以啊。”石头轻描淡写地点头。
“那现在就要准备了，有想过考哪吗？”
这件事对石头好像很轻松，他笑笑：“上个星期带队老师还问我，要不要跟他，我们学校不难考，保送不上就大四开学再准备，笔试过了就行。”
冯华年太阳穴猛地一刺，烦闷感油然而生，看着石头那不在乎的笑脸更是想要爆发。
现在是半夜，他们不能吵架，他就压着脾气确认了一遍：“你想留校读研？”
“嗯。”
“你们学校是什么很好的学校吗？”
“我们这次拿了第六。”
“那前面五个呢？你不能考吗？”
石头这时候才意识到，冯华年生气了。
“你别告诉我你参加那么多比赛拿那么多奖就是为了留本校。”
“为了奖学金。”石头说心里话。
这个态度让冯华年最后一点忍耐也耗尽了，现在的石头就像他班里不屑于定高考目标的那些目中无人的高中生一样，觉得时间还有大把，走一步算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反正不会活不下去。
“你说实话，你要留本校是不是因为你不想离开这里？”他审视一般盯着石头的双眼问。
石头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不知道在看哪里。
就是这个模样，和不愿听一点建设性意见的糟心高中生一个样。
冯华年闭上眼靠在电视柜上，他知道石头这样子就是默认了，就是他想的这样。
“你高考就干过一次这种事，现在考研还要再干一次是吗？”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那时候你为了那两个朋友留在这里，现在他们都离开了，你后悔过吗？”
“没有，”石头总算看向他，“起码我现在不后悔。”
“那如果有一天我们分手了呢？你第二次选择留在这里会不会后悔？”
冯华年说话已经不留情面了，他一直觉得石头是个凡事看得很开的人，他以前很喜欢石头的这种心态，但开得太过了就是幼稚，幼稚的让人心烦。
“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石头的脸也冷了下来。
“我这么说话是因为你不会好好说话，你明明就有更好的选择，你不是十八岁了，别只看眼前不看以后，”石头的态度让他不想再交流了，转身回卧室，临走前撂下一句，“自己认真想想吧，成熟一点。”
那天晚上石头没有回卧室睡，他抱着被子睡沙发，冯华年也没有叫他。
他一直不喜欢想这些事，就像三年前，高考成绩都出来了，他的志愿还没有定。
因为他好像对哪里都没有感情，他从小长大的城市对他而言也只是一个生活的地方，留下还是离开都无所谓，去哪里也无所谓，他唯一有感情的就是人，他不想和他喜欢的人分开，高臻原和苗兴是，冯华年也是。
他把手搭在额头上，他是不是真的太幼稚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冯华年从床上坐起来，他还要上班。
屋外静悄悄的，他搓了搓脸，下床开门，石头已经起了，被子叠好放在沙发尾端。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但石头照样从车子棚里推来自行车，送他去上班。
王征见冯华年一整天臭着一张脸，就拉着凳子凑过来，举着一张志愿表对他说：“你看我班这学生，第一志愿，职业技术学校。”
冯华年拿过来看看，还真是这几个字，他又还回去：“这你也收？”
“不收怎么办呢，六科加起来考三百，你让他志愿填清华？怎么，你班里也乱填啊？”
他摇摇头：“乱填的我都打回去重填了。”
“那你愁什么？”
冯华年犹豫了一会儿，他不想和别人提他跟石头的事，但总觉得说出来心情可能会好点，他还要上课，再黑着一张脸学生又要在下面八卦他失恋了。
“我弟，明明能去更好的学校，就想留在这儿。”他说。
“这儿有什么好的，环境也不好，就业也不好，工资也不高，遵守劳动法那才叫违法，天啊，”王征越说越来劲，更不理解了，“等他接受过社会的毒打就知道了。”
“那我也不能真看他被毒打吧。”他苦笑一声，拿着书去上课。
这天他有晚自习，回到家就九点多了，昨晚熬到太晚，他洗过澡就开始困，他决定不加班了，就拿了指甲剪，往沙发上一坐，腿上垫本书开始心平气和地剪指甲。
今天一整天他和石头都没说过一句话，现在石头在洗澡，他在想等一下他要不要主动结束冷战。
可是错的又不是他，为什么还要他哄。
他看了一眼沙发边角的被子，那家伙今晚还打算睡在这里吗？
浴室的水声停了，石头走过来，冯华年没有做声，还低着头剪最后一个手指甲。
那‘咔嚓咔嚓’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等他的指甲又变成了一个圆圆的弧，石头在他面前坐下了，就坐在沙发前的地垫上，把手张开伸到他面前。
冯华年看看那五根手指头，指甲没有多长，他还是抓住那只手往前拉了一点，细细修剪了一遍。
“你昨天说的话我认真想了。”
只有咔嚓声的房间终于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然后呢？”
“嗯，我可能会后悔，”石头把脸颊靠在冯华年的膝盖上，看着他们两个的手指，静静说，“他们两个刚离开的那段时间，我也很想走，感觉留在这里已经没有动力了。”
“所以说，不要把未来寄托到别人身上，这种关于人生发展的选择，你首先应该考虑的永远都是你自己，”冯华年吹了一下刚磨好的指甲，把那只手松开，又勾勾手指，“换一只。”
石头把另一只手递过去，脸也从左边膝盖移到右边，还是在那里靠着。
“你这个专业，哪些学校比较好？”冯华年问。
“上海吧。”
“苗兴那个学校？”
石头摇摇头：“另一个。”
“你想去那里吗？”
“这次比赛去看了，我挺喜欢那里的。”
“很难考，你得有心理准备。”
石头‘嗯’了一声，他抬起眼偷偷看冯华年，冯华年没有笑，也没有表情，但是很明显，那张脸比一开始温柔了许多。
“如果我考上了，我们就要异地三年，”他依旧在下面看着冯华年的脸，蚊子一样嗡嗡着说，“我们会分手吗？”
“不知道，”冯华年笑了笑，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看不出有什么担忧，“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你在那里可能有更多机会，而不是局限在这一亩三分地，从小到大，再到老。”
石头把鼻子在冯华年腿上蹭了蹭，冯华年用力捏他手指：“别把鼻涕蹭我裤子上。”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石头喃喃说。
“哦？”冯华年挑了下眉，“那你遇见更喜欢的人怎么办？”
石头皱起眉头：“你怎么总说这种话，一句都不爱听。”
“那你要听真心话吗？”
“听。”
“你要是敢劈腿，我以后每年的每个节日都诅咒你这辈子都没人爱。”
石头嗤嗤笑起来：“好恶毒一男的，不过我喜欢。”
只剩下最后一根食指了，他用小拇指挠着冯华年的手边：“没人跟我说这种话，也没有人像你这样爱我，我要缠着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神经，”冯华年把那只手甩开，“好了，走吧。”
石头没有起来，把手又伸了回去：“再剪短点。”
他捏着那几根手指左右看看：“已经可以了，再短就到游离线后面了。”
“我半个月前指甲也是这么长。”石头说。
“那不是刚好吗？”
“可是那时候你说疼。”
“......”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指甲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