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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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维。”艾尔海森走上前去，“你的东西，又落下了。”
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钥匙，尾端坠着咧嘴傻笑狮子头的钥匙扣。
卡维瞪大了眼，伸手要去抢，却再一次穿过艾尔海森的掌心。
艾尔海森将那把钥匙放在厚重的棺盖上。
“钥匙怎么会在你这里？”
“自己的东西记得收好，不要经常丢三落四，不是每次都有好心人帮忙带出来。”艾尔海森说，“我猜到你会问。”
哼。
“今天我穿了这个，虽然不是什么鲜艳的颜色，老实说，不太舒服。”艾尔海森低下头拽了拽袖口，“可惜你看不到。”
“这样的场合不适合穿什么鲜艳的颜色，但也算完成一半你那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了。”
卡维想起来，他曾有一次对着安静看书的艾尔海森比比划划，试图说服他尝试新的穿衣风格。
“你就试试吧，千篇一律的有什么好。”卡维兴致勃勃，“我敢打赌，你穿一定好看。”
“什么颜色好呢……香槟色？”
当时的艾尔海森眼皮也没抬一下：“没有必要。我不认为就像现在这样穿有什么不好。”
“你还记得啊，我都快忘了。”卡维用手指比了个相框，把穿正装的艾尔海森先生框进去，“谁说我看不见，黑色也好看。”
“这次你不会再弄丢钥匙，被关在门外回不了家了。”
“那是，现在我可会穿墙，根本不用走门。”
“……就这样吧，我走了。”
卡维跟他并肩飘着，看他叮嘱主持者在下葬时把“卡维先生落下的钥匙”物归原主。
奥摩斯港今天也仍然热闹。艾尔海森顿住脚步，走到一家工艺品店前。
“下午好，玛丽女士。”卡维虚倚在柜台上同看不见他的老板打招呼。
玛丽女士一边和艾尔海森闲聊，一边记下他选中的物件。
“经济自由就这个买法吗艾尔海森！”卡维被丑得窒息，指着那些外貌极端两极分化的东西痛苦面具。
怎么会有人连审美都一阵一阵的！
艾尔海森听不见他的咆哮，直接签单付款。
“好的。哦对了，这是卡维先生的。”玛丽女士拿出一个沉重的包裹，“已经离约定的日期过去三天了，他还是没有来取，一直放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不如由您带走？”
卡维醍醐灌顶，就说忘了什么，原来是他定制的木雕。
自上次艾尔海森抱回一个丑木头疙瘩后，卡维就瞒着他开始设计作图，又自己送到玛丽女士的店里打造，誓要让艾尔海森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艺术品。
不是每个木雕都像他挑的那样丑！
“我会带到的，尾款多少？”
艾尔海森付过钱，临走时顿了顿，还是说明了真相。
“卡维他去世了。”
玛丽女士捂住嘴，震惊又哀伤，卡维没法安慰她。
在熟悉的兰巴德酒馆里，艾尔海森点的不是他习惯的蛇酒，而是黑啤。
可惜，卡维不能喝，他只能在一旁看着艾尔海森一杯杯自饮，又在离店时打包两份冰镇黑啤带走。
回家已经很晚了，远远超过艾尔海森平时习惯的健康作息时间。他进屋去拿水壶给门口被遗忘的绿植，卡维也乐得跟着飘进飘出。
这绿植是他们在休息日逛花鸟市场带回来的。卡维拉着艾尔海森站在修剪整齐的绿植前反复对比后，毫不犹豫地拍板决定。
“好！就它了。”
“怎么，它格外合你眼缘吗？”艾尔海森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边的叶片，“我以为你会选个更花里胡哨的回去。”
“你懂什么，这叫……对，代餐！”卡维嬉皮笑脸，“不觉得它跟你很像吗？”
“不觉得。打算买回去放哪儿？”
“门口啊。”
“……你的代餐就是让我在门口站岗？”艾尔海森转头四处看了看，选中了一盆鹤望兰。
“这个。”
“哇，不是吧艾尔海森，这你也要争，幼不幼稚。”卡维凑上去看，“行吧至少寓意不错，都带走吧。”
“不挣扎一下？”
“不啊，我很公平的，谢谢你拿这么好看的花来代餐我。”
于是家里就多了两盆植株，在门口站岗的植物版艾尔海森和在客厅里花枝招展的植物版卡维。
“这分身好歹也是你自己认领的，怎么还偏心呢。”卡维如此评价艾尔海森早上出门时只记得给鹤望兰浇水的行为。
鬼魂不需要换鞋，因为无法触碰实体。于是卡维在艾尔海森坐下喝水时虚空揉他的头发，在他收拾书房时飘得高高的，对什么东西该放哪里指指点点。
如果艾尔海森能听见，非伸手把他嘴捏住不可。
“总是乱放，这次也该让你自己收拾，找不到了又要满屋子鬼叫。”
卡维此时正在镜面旁反复试探，看见没出现灵异故事里鬼魂在镜子里现形的情况才一脚踏进来。
他飘在平时自己洗漱的那边，十分心安理得：“麻烦你了学弟——”
到第二天上午玛丽女士雇佣的工人把东西送到时，卡维已经无力吐槽了，艾尔海森买回来的这些摆在一起，比摆在店里冲击力更大。
“……难看。”艾尔海森说。
“你也知道难看啊？”
卡维飘到客厅里的置物架前，左右打量被艾尔海森放在上面的他设计的木雕，对自己的审美做出了百分百的肯定。
尤其在对比艾尔海森买回来的丑木头疙瘩后。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每天跟着艾尔海森飘进飘出，叽叽喳喳也不会被说吵，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得不到回应。
直到艾尔海森请了假，因为申请表上没有写明休假时间被小吉祥草王召见。
卡维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跟着飘进了净善宫。
谁又能确认一个魂体有多稳定呢？总好过等不到艾尔海森出来他先消散，看不见最后一眼的好。
好在小吉祥草王似乎并没有发觉净善宫内多了个鬼魂。她只是察觉到艾尔海森的情绪，批了假，秉持着一贯的温和劝慰几句。
直到他们转身离去，卡维才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似有所感地转过头，神明悄无声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卡维继亲自参加自己的葬礼后，又亲自去给自己扫墓。
美丽的事物会让人心情变好，艾尔海森送上的玫瑰就起到了这样的作用。
“帕蒂沙兰和须弥蔷薇你都收到了，今天店里的玫瑰开得正好，看来我是第一个在这里送你玫瑰的人。”
“……呵，他们写的果然没什么新意，应该不符合你的期许。”
“确实。”卡维表示赞同，“还不如让你来。”
“卡维。”
“嗯？”
“卡维。”艾尔海森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卡维顿住了。
他想起自己出差的那天早上，满脑子都是快要迟到了，时间紧促走得太急。
他没有和艾尔海森好好道别，忘了出门前惯例的一个亲吻。
“好吧，对不起，是我忘了。”
卡维弯下腰，在艾尔海森的唇上落了一个极轻的、因迟到而略有些苦涩的吻，“喏，补给你。”
但艾尔海森不知道，他只能用目光描摹着墓碑的轮廓和其上的字迹。
良久，他轻轻地把额头靠近墓碑，与冰冷的石料相触。
一向挺直的肩背垮塌下去，诉说无言的悲恸。
卡维的吻落在艾尔海森的唇上，而艾尔海森的吻落在卡维的墓碑上，这个吻和那束热烈的红玫瑰一样，将再无他人知晓其归属。
艾尔海森要走了。
卡维也是。
卡维感知到自己要走了，身体越来越轻，无关去哪里，只是不会在这里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艾尔海森离去的背影，转身向相反的方向去。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被树影斑驳下的阳光穿过，为两人这场两相呼应却无人应答的独角戏画上句号。
“再见，海瑟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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