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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雨落之时 ...

  •   我需要做个实验。

      “乔尼你能给我一根你的头发吗?一根就好。”

      “当然没问题了!”乔尼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令人欣喜的邀请。

      他甚至没有半分犹豫,指尖蓝光一闪,利落地割下了一簇金色的发丝。

      “这一点够吗,蕾拉,你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够了够了,已经太多了。”我惋惜地摸摸他比另一边短的发尾,真是的,明明一根就可以了,怎么非得割这么多啊。

      但显然,乔尼并不这么想,他把头发放在我的手心,双手包裹住我的手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意就像枯叶从嘴唇落下,因为我对乔斯达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乔斯达半是迷惑半是慌张地,看看我又看看其他两人,最终还是犹疑不决地拔了根头发递给我。

      牙齿咬住多余的发束,我将两人的发丝相互靠近,就在相触的刹那,噼里啪啦的火光在迅速迸发,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我立刻松开手,那两根头发就与之前的爪弹一样消失地无影无踪。

      见此情景,在场还有谁不明白瓦伦泰的目的。

      我当即带着乔尼和杰洛远离了乔斯达,灼热的怒火在我胸中翻腾,如果刚刚一个不小心让两个乔尼靠近,他们就会瞬间湮灭,而这就是法尼瓦伦泰替身的“高明”之处。

      政客博弈尚且需要唇枪舌剑,帮派争斗尚且离不开舞刀弄枪,唯独瓦伦泰的替身,却能让人悄然消失,不留痕迹。

      “那个混蛋,他故意让我们聚在一起的!”乔尼的声音带着被愚弄的愤怒和差点死亡的后怕。

      “唉,”杰洛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看来你们俩得一直保持距离,直到其中一个离开这个世界,呃、我是说字面上的离开……”

      “不如试试吧,试试看我的推理正确与否。”我松开挽住乔尼和杰洛胳膊的手,走向孤零零坐在地上的乔斯达,那个被世界遗忘的来客。

      他抬起头,嘴唇紧抿,眼底仿佛烧着一团屈辱的火焰。

      他想要狠狠复仇,却最终发现自己连复仇的对象都找不到,硬要说的话,甚至也许永远都找不到。

      “好,我试试。就算失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像是自我安慰般低语,随即吹出一声清亮的口哨,唤来了静立一旁的属于他的“慢舞者”

      “我记得带了毯子,应该能用……”

      “等等,乔斯达,”杰洛猛地伸手,拦在了乔斯达的身前,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声音也压低了,“在你尝试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必须问你,关于那个‘我’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乔斯达闻言,目光下意识地转向我,又迅速移开:“你当时说的是■■■■■■■■■……”声音低沉模糊,有意不让除杰洛以外的人听见。

      说完,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用恢复正常的音量说道:“咳咳,总之加油啊,另一个世界的杰洛,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不要让自己的人生留下相同的遗憾。”

      他的脸上出现了可以被称之为“祝福”的傻笑,仿佛很满意自己说的话似的。

      杰洛的反应则是“唰”地把身上可用的披风丢到他跟前,宛如冷不丁被台下观众道破把戏的魔术师,只得换个魔术来掩饰破绽。

      而这个转移魔术也极为幸运地成功就是了。

      乔斯达走后,我决定先伪装一番自己的脸以防止瓦伦泰发现我还活着的事实,道具包括乔尼提供的帽子和杰洛提供的围巾。

      “嗯……好了吗,乔尼?”

      “没有哦,蕾拉,再、稍微忍耐一下我的手吧……”

      乔尼的双手轻轻拢在我耳侧,仔细地将帽檐下的刘海一一理好,视线没有离开我的脸,只是朝杰洛的方向简短地丢出一句:“围巾给我。”

      我知道,他此刻闹别扭是因为他的星星方巾太过小被我拒绝的缘故,相比起来,尽管杰洛的围巾绣着他们家族的徽记,却足够宽大,能够将我的脸完整地围拢遮住。

      等了一会儿,乔尼甚至多花了一些时间,帮我把那些散落的碎发也仔细扎好,围巾还是没有递过来。

      “杰洛?”我疑惑地问出了声,“围巾可以给我一下吗?”

      “当然可以……”杰洛说是这样说,但在我身前、占据我整个视野的乔尼并没有拿到围巾,反倒是一种丝滑的触感从我的头顶、眼前、鼻头、嘴唇、锁骨依次落下,透过近在咫尺乔尼的眼睛,我看见了身后的杰洛——从高度推断,他几乎是跪坐在地上,亲手为我系上了围巾。

      “蕾拉,会觉得紧吗?需要我放松一些吗?”杰洛的声音就和他停留在我脑后的手指一样柔软。

      而这份柔软我不止一次体验过,不过是、曾经、在另一个世界。

      没等我开口,乔尼突然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又一次吻上了我的嘴唇,而这一次,隔着一条层薄薄的围巾。

      这个吻比之前几次的誓约之吻要浅得多,仅仅相贴了几秒,可分开时,乔尼却像是极其难以呼吸般说道:“抱歉蕾拉,我还是没能忍住,又对你做了同样的事。就像那年冬天,你系上我的围巾时,我也像现在这样情不自禁。”

      “啊,那次啊……”我眨了眨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呼出的气息被围巾包裹住,蒸得整张脸都热腾腾的,明明围巾没有围很紧,我却感觉自己的呼吸也一起变得困难起来。

      但这一瞬间的恍神很快被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

      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从暗处跑来,身后紧跟着哒哒的马蹄声。

      “……找……我必须找到……我……要找谁?”那人喘着粗气,声音熟悉又陌生,“找她……可她……在哪?我的……”

      那人喘息着,喃喃自语着,似乎在用话语命令自己行动。

      声音并不高,却奇异地传入我的耳中。

      他从浓稠的黑暗中骤然骤然闯入我们煤油灯的光晕里,宛若带着妻子欧律狄刻穿越了无尽黑暗冥土的俄耳甫斯,终于得见人间的微光。

      但不同的是,那人没有回头,而是久久地呆立着,注视着在他面前的我们,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大理石雕像。

      深色的瞳孔闪了闪,熄灭了

      “布拉克摩亚……”我望着他那身已被染成暗红、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血衣,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轻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已无法应答。

      与此同时,一颗雨滴落到我的睫毛上。

      下雨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雨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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