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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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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桌子“嘎吱”几声。
“唔，你感冒了？”旁边的祁旻伸个懒腰，把右手自然而然往同桌肩上一搭。
“没有啊，你怎么起来了？”林霰诧异问道。
“害。”祁旻被阳光刺的眯眼：“就是觉得吧…”
“旻哥！陈太找你！”语文课代表李白亭刚好过来打断了祁旻施法。
但林霰也不问他刚刚没说完的，反正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就对了。
钱江听到后十分同情，强制拉着祁旻的手哽咽道：“旻哥，加油，我们等你回来。”
祁旻赶紧把他推开，像粘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什么玩意儿，起开起开。”
林霰也面色沉重：“今天的午饭我们给你带？”
就在这个班待了短短一个月，他已经对陈清远的话唠深痛恶绝了。
同情每一个被陈清远叫去办公室的人，阿门。
祁旻惊喜：“我就知道同桌你最爱我了。”
“滚。”
走前祁旻顺手rua了把同桌的小辫子，然后在林霰反手一拳前预判躲开。
林霰：“……”懒得喷。
几人光荣目送祁旻离开，就连少年单手插兜的背影都有些英勇就义的赶脚。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林霰摇头叹气，虽然他同桌最近有所收减，但是睡眠时间依旧离谱。
他估计他亲爱的同桌已经被陈清远和诸位老师终于忍无可忍，要将他拎过去训一顿。
这么想着，他顺手把前两天忘记吃的巧克力放祁旻桌上。
就给他当回来后的安慰吧。
林霰没想到祁旻会回来的这么快。
在上课不到二十分钟，少年笑着敲了两下前门，在物理老师点头后进来。
祁旻路过时也没有管钱江的挤眉弄眼，嘴角依旧挂着笑坐下。
钱江：“……？”
林霰：“……？”
难道陈清远突然有事没来得及说完？
钱江小声嘀咕着：“有点不对啊。”
祁旻捏着林霰给的巧克力：“你给的？”
“嗯，我还以为你要被训了。”
祁旻骨节分明的手转着一指长的巧克力：“谢谢同桌。”
然后就不说话了，就坐在哪里玩巧克力。
所以你是真的不打算解释说明一下吗……
抱着疑问的林霰在物理课上坐立难安，自以为毫无破绽的暗自观察同桌。
祁旻的好像刚刚洗过脸，额前的发末有点湿。
其实以祁旻的角度完全对清林霰的小眼神一清二楚，他有些好笑，也没戳穿他可可爱爱的同桌。
他也没如同往日般趴下睡觉，嘴角勾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霰观察了半晌，然后默默从抽屉里摸出早上面包店买的曲奇，这是他最喜欢的了。
有些不舍，但他还是滑到祁旻那边。
祁旻拿着挑眉：“突然良心发现知道你同桌的好了？”
林霰没看他，只是微微偏头，压低嗓子靠近他。
“祁旻，难过的话不用笑的。”
空气好像停滞了一瞬。
上面的物理老师操着一股河南版普通话在黑板上画着受力分析图，还一边用矮胖的身体比划着，试图将自己的知识全部倒在学生脑子里。
底下的同学们也笔不停摇晃着，时不时传来几句借文具的声音。
像一幅幅默剧。
多无聊啊……
祁旻漠然，明明他可以很好的掩饰自己的不对劲，至少不让钱江都可以看出来。
但是一点也不想在他同桌面前摆出那副自己都作呕的模样。
是啊，他从进门就没有演。
也没打算演。
太阳被云层环绕，整片天空发着白光，却阴蒙蒙的。
办公室里只有陈清远和祁旻，没有了往日同学们进进出出的声音，这里显得格外安静。
“祁旻，有同学来和我说看到你在黑网吧打工是真的吗？”
“嗯。”
教书几年头发越发稀少的男人叹气：“你先坐下吧”
“不用了老师，如果你是想说这个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放弃在哪里的工作。”
厚厚的云层被风吹移，有那么几丝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折射过来。
陈清远看不清祁旻的神色，只能回忆昨天晚上打的腹稿语气放柔：
“我知道你的家庭环境很充裕，不缺那点小钱。而且现在是高二，我们再过不久就是期中考试，也是一个小关键期。你成绩这么好，我和各位老师希望你多去参加一些奥数比赛什么的，以后也方便保送。”
“同时你去参加高考也很不错。”陈清远一顿，他眉见隆起一道细纹：“还是说，你现在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了吗？”
“……”
祁旻听着陈清远苦口婆心的劝告，和他对视间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蔓延一片干涩，他闭了闭眼，嘴角勾起：
“我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想去体验一下生活，顺便赚点零花钱。”再学点见不得人的技术。
不然还能说什么呢？
祁旻低头沉思。
说他妈跑了，爹是个渣，快高考的他还要撑起一个破碎的家？
有点好笑了……
陈清远沉默几秒又再接再厉：“我想你可能是学习压力太大了需要去外面放松，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干脆换一家正经店兼职好不好？”
“刚好我爱人开了一家服装店，你……你虽然是男孩子也可以去看看啊。”
祁旻：“……谢谢老师，但是不用了。”
“那你……”陈清远仍不死心，势要把他们班这个年纪第一拉回正途。
祁旻见他还要发功，快速打断：“老师抱歉，我去一下厕所。”然后就脚尖一转就出去了。
“诶你？”陈清远刚一声喊就见那背影隐隐间加快了速度。
陈清远：“……”
走出办公室的祁旻松了口气，本打算回教室，想了想还是往厕所走。
祁旻扭开水龙头，双手撑着洗池边，肩线绷直一瞬，眼神逐渐失焦，晃了晃神。
“祁旻，你给我死死地记住，你是我的孙子。你爸爸已经废了，将来必须是你来撑起祁家！”
“你谁啊你？我儿子？我儿子多了去了也没见过你啊。”
“你快看，那是不是祁总的私生子？”
“噫，人可是祁老爷子点的太子爷，别说什么私生子。”
真恶心。
清澈的水流汹涌地砸向洗手池，溅起大片水花。他用力捧起一汪凉水，猛地朝脸上扑去。
水流肆意地在面庞上奔涌，淌过额头，顺着脸颊两侧滑落。
祁旻一手把潮湿的发丝往上扣，曲起的指尖微微颤抖。
“……”
好狼狈。
明明今天下午还要让林霰看他打篮球的。
无声的叹了口气，祁旻伸手关掉流动的水龙头，除他外空无一人的厕所一片静谧。
又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祁旻放下干的差不多的头发，踏着漫不经心的脚步回教室。
然后现在。
他看到林霰眼里盛满担忧。
“所以可以和我说说吗？”
祁旻一滞。
好漂亮的桃花眼，好像带了勾子。
“祁旻？”林霰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干嘛呢？被陈老师训傻了？
“哦哦哦，就是被老陈发现我打工了，他让我辞职不许去。”祁旻急忙回道。
林霰瞪大眼睛：“他怎么发现了！”
“对啊，唉。”
林霰看着祁旻罕见的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他脑子里马上开始飞速运转。
他不清楚祁旻的家庭，但是从来没见他提过家人，还天天雷打不动的打工就可以推测他的家人不是很好。
明明总是一起回家，但还是白天上课一睡不起，林霰想可能祁旻晚上还有别的工作，而且要努力维持年纪第一的优良成绩也并不容易。
惨，太惨了。
林霰恨不得把这辈子安慰人的话从脑子里搜刮出来。
结果想半天，只能结结巴巴的来一句：“没事的，你可以换一家打工。”
刚说完林霰又后悔了，要是祁旻找得到其他工作他至于跑到黑网吧打架吗？
完蛋，他很惨的同桌看起来要哭了。
祁旻握拳努力憋住笑，状似可怜的余光里是急得手忙脚乱的小同桌。
“林霰，我有点难过。”
他说。
“你要抱抱我吗？”
一片静谧，林霰没有说话。
祁旻左手下意识扣了下衣角，懊悔自己刚刚的请求。
他其实没有多伤心的，就是看小同桌在旁边绞尽脑汁觉得很可爱。
至于那些记忆深处的话语。
谁会去在意一件被千百次提到的话题，他又不是离了谁就不能活一样。
再说他明明知道林霰不喜欢别人触碰，两人认识到现在他也只是偶尔可以搭搭肩，摸摸小辫子而已。
而且两个男的有什么好抱的。
祁旻扯起嘴角，刚想以平时开玩笑时一样略过时眼前一花。
窗外树上歇息的小鸟突然煽动翅膀飞起，暖阳渗透进来。
是林霰，他轻轻过来拥住了他。
祁旻眼底一片晦暗，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只听到同桌的声音，清冷如玉珠落盘：“好啦，物理老师转过去啦。”
拥抱一触即离，快的祁旻只能看到林霰甩起的小辫和白瓷般的耳垂。
祁旻平时输程序代码到飞起的思维这一瞬间被堵塞，他甚至有些听不清林霰再说什么。
只是突然知道第一次在食堂门口闻到林霰身上的幽然的香味是什么了。
原来，是榛果被碾碎的味道……
是清晨的森林里，不热烈也不疏离，干净又带点苦涩的木质香。
林霰深知他没有立场去说教祁旻。
他帮不了他。
所以也不能高高在上的去让他听老师的话，不要在那种地方荒废光阴。
这些在真正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过于苍白无力。
从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感同身受，也没有人可以高高在上的去指责对方。
无论是谁。
有些疼痛早已生根于血肉之中，那些腐烂会催促着勇敢的赞歌盛放，即使早一些，也是美的。
而他喜欢祁旻这样的人，他们如野草般肆意生长，却也深扎地底，以后也可以借着清风，划过长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