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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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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读课铃声像生锈的发条,在教室上空晃了三晃才响起来。宁鸣夏刚把保温杯塞进课桌,就发现物理练习册上多了个荧光粉哭脸——蜡笔涂得歪歪扭扭,左眼还耷拉着,像极了陆池隐被唐老师罚站时的表情。前桌林深"我靠"一声拍桌而起,英语书扉页上"书呆子活该"的红笔字刺得人眼睛疼,陆池隐跟着蹦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的AJ!"他拎着球鞋冲向窗边,鞋带被系成死结,粉笔灰扑簌簌往下掉,在阳光里飘成滑稽的烟雾弹。
鸣夏揉了揉眉心,昨夜在医院陪护母亲时盹着了,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摸出橡皮去擦练习册上的哭脸,粉笔灰沾在睫毛上,看什么都像蒙了层毛玻璃。谢栖迟坐在后排转着圆规,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荧光粉沾到校服上很难洗。"她低头一看,果然袖口蹭到了粉渍。这可是渃念去年送的生日礼物,星空刺绣在晨光里泛着微光。鸣夏叹了口气,想起今早离开医院时,母亲插着输液管还往她兜里塞水果糖:"夏夏,别和同学闹别扭。"
"都安静!"唐老师的三角板拍在讲台上,震得粉笔灰纷纷扬扬,"领导十点来视察,课间操取消,谁再闹就去走廊站着!"后排传来压抑的嗤笑,鸣夏回头,看见谢栖迟用圆规尖挑开黏在椅背的口香糖,银色发丝垂下来遮住眼睛,像极了老楼修理铺里的精密齿轮。
课间的走廊像炸开的蜂窝。鸣夏蹲在洗手台前搓校服,肥皂泡裹着奶茶渍在腕间的星空手链上堆成小山。这手链是渃念用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每颗珠子刻着不同星座,此刻却被奶茶泡得发胀。"用这个。"旁边隔间传来动静,谢栖迟递出包湿巾,声音闷闷的,"含酒精,去渍效果比你那肥皂强。"鸣夏接过时,瞥见他裤脚沾着的荧光粉——和练习册上的哭脸一模一样。
"谢了。"她擦着袖口,看少年倚在窗边转青铜齿轮,"储物柜锁眼被堵的事...?""小事。"谢栖迟晃了晃铁丝,"我爷爷以前是locksmith,这招叫'顺藤摸瓜'。""听起来像偷瓜。""总比你用蛮力强。"
储物柜打开的瞬间,千纸鹤像雪崩似的涌出来,五颜六色的翅膀上写满"对不起"。鸣夏捡起一只,发现折痕里夹着半块柠檬糖——是上周分给雾绡的同款。陆池隐不知何时凑过来,电工手套上还沾着粉笔灰:"需不需要哥几个去初中部查监控?我认识管电教的刘叔!""得了吧,你上次把监控室电脑弄死机的事还没被忘呢。"谢栖迟斜睨他,齿轮在指间转出残影。鸣夏把千纸鹤收进铁盒,盒底的老式怀表蒙着薄灰,表盘裂痕在阳光下像条休眠的银蛇。
午后的天台热得像蒸笼。鸣夏咬着便利店饭团发呆,看谢栖迟调试星象模拟器。金属支架投下的影子在地面爬成蛛网,陆池隐突然抱着纸箱冲上来,差点撞翻望远镜:"鸣夏!看我在体育器材室找到什么!"纸箱里是被撕碎的《天体少女》,封面上的美少女被画成猪头,残破书页间夹着字条:「多管闲事的下场」。鸣夏认出这是雾绡借她的漫画,上周她还和雾绡讨论过女主角的星象仪设计。
"这他妈是宣战!"陆池隐一脚踹飞易拉罐,惊飞了栏杆上的麻雀。谢栖迟蹲下身翻看碎片,突然指着撕痕:"裁纸刀切口,说明对方准备充分。""会不会是上次篮球比赛的事?"陆池隐挠着刺猬头,"三班那小子输不起..."鸣夏摇头,把字条折起来塞进裤兜。父亲的怀表在铁盒里轻轻晃动,她想起昨夜母亲摸着她眼下的青黑说:"夏夏,别什么都自己扛。"
手机震动,雾绡发来消息:「胃药在你抽屉第二层」。鸣夏刚要回复,又收到陌生短信:「明天有惊喜哦^^」,配图是她储物柜的实时照片。阳光晒得屏幕反光,她眯着眼看清背景里的荧光粉,突然想起谢栖迟裤脚的污渍。"想什么呢?"谢栖迟用袖口擦镜头,"陆池隐说你初中时是'纪律委员',专门抓抄作业的?""他还说我是'老楼修理铺老板娘'呢。"鸣夏咬碎饭团里的鱼板,"你信吗?""信。"少年突然转身,齿轮在阳光下划出银弧,"毕竟你连我的牛顿摆都修过。"
放学时暴雨倾盆。鸣夏冲进便利店屋檐下,看见谢栖迟正在挑创可贴。他卫衣兜帽滴着水,后颈的蝴蝶胎记被雨水浸得发红,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枫叶。"手。"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创可贴按在虎口裂伤上,"擦桌子划的?"鸣夏这才注意到伤口,血迹已经渗进袖口的星座刺绣:"嗯,可能是昨天在医院..." "以后带手套。"谢栖迟松开手,又抽出包湿巾塞给她,"擦书包,奶茶渍会招蚂蚁。"
玻璃门"哐当"撞开,陆池隐浑身湿透地挤进来,怀里护着塑料袋:"姜茶!我妈说淋雨要喝热的..."他脚下一滑,整袋热饮泼在谢栖迟的星象仪上,蒸腾的热气里,三人面面相觑,突然笑出声。"陆池隐,你是来拆台的吧?"鸣夏笑出眼泪,接过他递来的纸巾。便利店阿姨举着拖把过来时,谢栖迟正在抢救镜头,陆池隐忙着赔笑,鸣夏望着窗外雨幕,突然看见雾绡撑着伞走过,齐刘海贴在额角,脸色比平时更苍白。
第二天清晨,鸣夏在课桌发现天鹅形状的曲奇盒。糖霜画的星轨歪歪扭扭,旁边用铅笔写着:「对不起,我太胆小」。她掰开饼干,柠檬夹心酸得皱眉——和雾绡上周做的便当一个味道。陆池隐顶着黑眼圈趴在桌上:"鸣夏,我查到了!恶作剧是初中部三个女生干的,因为..." "因为雾绡。"谢栖迟翻开物理书,书页间夹着论坛截图,「向宁鸣夏同学道歉」的帖子下,置顶回复是"星空下的胆小鬼":「我以为你抢了雾绡的朋友」。
鸣夏望向窗外,雾绡正在梧桐树下喂鸽子。少女换了条银链,吊坠是枚铜质齿轮,在晨风中轻轻晃动。当她抬头时,鸣夏举起咬了一口的曲奇,隔着玻璃晃了晃,看见雾绡耳尖泛红,转身跑向教学楼。"去天台吗?"谢栖迟收拾书包,齿轮在指间转得飞快,"陆池隐说要买奶茶赔罪,顺便试试他新买的电工手套。""他还是先学会别把奶茶泼别人设备上吧。"鸣夏把怀表塞进兜里,表盘裂痕在晨光中闪了闪,像道终于结痂的伤口。
天台的风带着雨后的清新。雾绡站在望远镜旁,手指绞着银链:"对不起...我以为你和谢栖迟...还有渃念...""傻瓜。"鸣夏把曲奇盒推过去,"我和谢栖迟是'修理铺合伙人',和你是'星空同好会会员',和渃念嘛...是'能互穿校服的生死之交'。"谢栖迟突然举起齿轮:"现在,合伙人需要你的专业意见——这个齿轮配在星象仪第三轴,还是第四轴?"雾绡眼睛一亮,接过齿轮比对:"第三轴,这样能模拟猎户座的东升西落..."陆池隐扛着奶茶冲上来,大喊着:"都让让!专业电工来布线了!"结果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奶茶泼在谢栖迟的笔记本上。
"陆池隐!""我错了!但奶茶是芋泥波波味的!"
阳光下,四个身影在天台忙碌。鸣夏调试着父亲的怀表,指针终于开始走动,滴答声混着齿轮转动、奶茶吸管的咕嘟声,还有陆池隐的哀嚎:"谢栖迟你别拿圆规扎我!"远处传来上课铃,像老楼修理铺里的座钟报时。鸣夏望着雾绡用裁纸刀修正星轨图,谢栖迟耐心教陆池隐接线,突然明白父亲说的"修东西就是修心"——有些齿轮错位了,轻轻一调就好;有些误会说开了,比任何工具都管用。
怀表裂痕里漏进的阳光,正落在谢栖迟后颈的胎记上,像只振翅的蝴蝶。而雾绡银链上的齿轮,此刻正对着东方,那里,猎户座的星光正在白天的云层后,等待夜晚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