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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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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的光线冰冷而集中，像手术台上方一轮凝固的小太阳，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绝对清晰、纤毫毕现的肃穆之中。
朱颜躺在手术台上，浅蓝色的无菌单覆盖着她的身体，只露出需要进行手术的眼部区域。局部麻醉剂已经生效，右眼及周围区域只剩下一种迟钝的麻木感。
她能清晰地听到器械护士递送器械时金属轻微的碰撞声，听到助手平稳的呼吸，听到自己血液在耳道里流动的嗡鸣。
视野被手术单遮挡，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感。一片安静中，只有主刀医生偶尔低沉的指令清晰可闻。
手术室的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一个高大的身影，穿着无菌隔离服，戴着口罩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安静地站在手术台旁一个不影响操作的角落阴影里。
是徐衍舟。
朱颜无法转头，但某种奇异的直觉，或者是他身上那种即便隔着无菌服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机油味的气息，让她瞬间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心口的位置，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安定感，如同漂泊的船只终于望见了熟悉的港湾灯塔。
她放在身侧、被无菌单覆盖着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站在阴影里的徐衍舟，目光专注地落在手术区域，看着那精密器械在朱颜脆弱的眼球上谨慎地移动。
他的眼神异常沉静，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护。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半步，靠近手术台的边缘。
他微微弯下腰，隔着那层浅蓝色的无菌布，一只带着无菌手套的大手，轻轻地、却无比坚定地覆盖住了朱颜放在身侧的手。
那手套的触感是微凉的、光滑的橡胶质地。但包裹住她手指的力量，却是温暖的、稳固的、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承诺。
没有言语，甚至没有一个眼神的交汇。只有那只覆在她手上的手，传递着无声的暖流，像一道无声的桥梁，稳稳地架设在她此刻的孤岛之上。
朱颜的眼睫在无菌单下轻轻颤动了一下。被麻醉的右眼毫无知觉，左眼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温热的酸胀。她反手，用尽此刻能调动的所有力气，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回握住了那只带着无菌手套的手。
冰冷的橡胶触感下，是他骨节分明的、充满力量的手指轮廓。
手术在专业而高效的节奏中进行着。时间在无影灯下无声流淌。不知过了多久，当主刀医生放下器械，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宣告缝合完成时，徐衍舟覆在她手上的手才微微动了一下，似乎准备松开。
就在这时，朱颜的指尖在他掌心，带着麻醉未褪的些微笨拙，却异常清晰地，划了三个字。
徐衍舟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低下头，隔着口罩，朱颜几乎能看到他眼中骤然爆发的、难以置信的光芒。
那光芒太过灼热，几乎要穿透无菌帽和口罩的遮挡。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收紧，力道之大，隔着无菌手套都让她感到了清晰的回应。
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只手收得更紧，像要将她的手指也嵌入自己的骨血里，传达着无声的、雷霆万钧的回应。
手术室明亮的灯光，在光滑如镜的钢制器械柜门上映出清晰的倒影。
倒影中，穿着无菌隔离服的他，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神，微微躬身，紧紧握着她的手。而在那倒影的远处边缘，越过冰冷的器械轮廓，是窗外一片雨后初霁的天空。
一座巨大的、刚刚落成不久的钢铁桥梁，如同一条跨越天堑的银色巨龙，在清澈的蓝天下闪烁着坚毅而永恒的光芒。
那是他亲手浇筑、亲手架设的桥。
也是他们共同走过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