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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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活一世，本该知足，但看着眼前人，程霁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更多。
季川看着这暗夜里的斑斓色彩，心中畅快，他是个很懂得享受当下的人，而且和程霁在一起他觉得很踏实。但看着这样好看的景色，他忽然就有些失落，这么美的景色，他家老太太却再也看不到了……
哎，只能回家跟季伍吹吹牛了。
程霁见他收好手机，安静地望着江面出神，出声问道：“累了？”
季川过了几秒才回答：“没，很安逸，我安静地感受一下。”
他转头看程霁，突然问，“程哥，你会觉得孤独吗？”
程霁见他神色没有异样，道：“没人理解的时候会。”至于人群中的热闹，他早已过了爱和人待在一起的年纪。
他看着季川，想到季川的情况，忽然意识到他大概是想家人了，于是问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害怕吗？”
季川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程霁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像是长者的爱抚，不带任何别的意味，忽然道：“我父母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车祸过世的，那肇事的货车司机家里还有瘫痪的老人要照顾，家里一穷二白……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求我原谅他。”
季川还是第一次听程霁提起父母，听他这样说，心想，出了这样的事，谁还能体谅别人的难处？
果然，程霁说：“我当时恨不得他全家都给我父母陪葬，看着他的样子，我又觉得难受……又恨又难受。后来的事都是我大伯处理的，父母没了，再无人知我冷热，亲人的好都有界限。”
季川听到那句“无人知我冷热”，开始出神。
见况，程霁抬手将他揽进怀里，轻声道：“季川，我一直都在。”
季川回过神来，浑身僵硬，却没有将对方推开，脑子已然接收到了程霁的话。他想，是啊，除父母外，别人的好都太有“分寸”了，那程霁对他的好呢？
“那你是越界了吗？”季川问他。
程霁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低声笑道：“是啊，我太想对你好了，我希望我们是世界上彼此最亲密无间的人。”
季川被他的话烧得耳朵通红，慌忙移开视线，磕磕巴巴道：“男人和男人是不能在一起的，会被人指责……我、我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他的成长环境中充满了凝视和评判。穿什么衣服、什么时候该说什么等等，小到见面的问候，大到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生几个，生男生女……
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被周围人定性，进而给人贴标签。
他平时虽然混不吝，但那不过是他的一种反抗方式，他从心里上仍然在时刻接受着周围人的凝视与审判，并且至今未能摆脱成长环境中的恶劣影响，更遑论接受程霁。
但这个人的喜欢，让他在震惊、迷茫、混乱后，生出了一丝欢喜。
然而这也抵不过他对世俗眼光的畏惧，摆脱不了那个环境，那种被人指指点点后的压抑、无助，他至今都还记得。
“季川，看着我。”程霁扶着他的肩膀，温柔地道，“你自己怎么想呢？别人无关紧要，你怎么想？你想要什么？”
程霁目光深邃，映着远处的灯火，漂亮又深情，诱得季川都怔了怔。
季川望着他的眸子，张了张嘴：“我想……我、我不知道……”
程霁道：“你要一辈子活在别人眼光里吗？”
是啊，难道要一辈子都顾及那些人的眼光吗？季川被问得也有些难受，他道：“可我……”
他“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程霁看着季川眼中闪过的挣扎的迷茫，心头猛地一跳，瞬间清醒过来，涌起浓浓的懊恼。
是他太心急了。
重活一世，遇见这人，他该知足，该有更多的耐心。眼前的季川，或许对自己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的亲近和依赖，但那感情朦胧未明，或许他根本还没理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而自己，竟已经开始贪婪地奢求对方的回应，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却忽略了季川所处的环境和他内心需要跨越的藩篱。
这无异于拔苗助长。
程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更加柔软，带着歉意。他语气放缓，安抚道：“对不起，季川，是我说太多了。”
他声音低沉温柔，“你不用着急想明白，也不用现在给我任何回答。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去感受，去生活就好。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需要多久，都可以。”
季川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那股被逼到角落的窒息感也消散了不少。他偷偷松了口气，低低地“嗯”了一声。
程霁见他神色缓和，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船舱内：“外面风有点凉了，我们进去吧？”
两人一起走进了温暖明亮的船舱里。
小几上一碟奶白色的糕点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程霁沏了一壶花果茶，透明的茶壶里能看到舒展的玫瑰，色泽漂亮。
他给正拿起一块奶糕的季川倒了一杯，温声道：“喝点茶，解解腻。”
比起那些味道苦涩、讲究繁复的名茶，这种带着花果清甜，口感温和的茶饮更得季川喜欢。
他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方才在甲板上沾染的些许凉意和心头的纷乱。
两人隔着茶几坐下，安静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刚才拿番沉重的对话仿佛被江风吹散，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程霁开始和季川商量起明天的行程。
即使刚刚经历了程霁又一次直白的表白，季川也丝毫没有想要提前结束行程、第二天就回村子的念头。
对他来说，能来市里一趟太不容易了，几乎用掉了他小半辈子的时间。这样想着，他忽然觉得自己这又怂又贪的样子有点好笑，嗤笑了一声。
程霁见他突然发笑，虽然不明所以，但看他眉眼舒展，心情似乎好转了，便也温和地笑了笑，顺手从果盘里拈起一颗红艳艳的樱桃，自然地递到他面前。
季川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唇边的樱桃，又抬眼看了看程霁温柔含笑的样子，耳根微热，但还是张嘴接了过去。樱桃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很甜。
晚上十点，画舫缓缓靠岸。两人慢悠悠地走下船，岸边灯火阑珊，有不少依偎在一起的情侣，低声说笑着，氛围亲密。
季川看着那些成双成对的身影，又偷偷瞄了一眼走在自己身旁，身姿挺拔、气质卓然的程霁，心里那股一直存在的、莫名的踏实感和依赖感，在此刻忽然变得清晰无比。
他好像……有点明白那是为什么了。
他心头一跳，脸颊有些发烫，他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慌乱的眼神，心里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复杂的涟漪。
两人回到酒店套房时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季川似是有心事，脸上带着点疲惫。
程霁道：“你先去洗澡吧，放松一下。”
季川点点头，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等他吹干头发，浑身带着湿热的水汽出来时，发现程霁已经将他们今天买的新衣服都放进了洗衣机清洗，此刻正在烘干机里嗡嗡作响。
“程哥，”季川站在客厅与卧室的交界处，挠了挠还带着湿气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今晚你睡床吧，我睡沙发。”他总觉得一直让程霁睡沙发过意不去。
程霁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里的相册，闻言抬起头，眸光不可察地闪动一下。他看着季川，语气带着点商量的意味：“换来换去的太麻烦了，要不……”
“那算了。”季川立刻打断他，声音都拔高了一点，“我睡床！”他预感程霁下一句可能就是“一起睡床”，那绝对不行的！
程霁见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本就是故意逗他，看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从善如流地没再说下去，只是点了点头：“好，你睡床。”
过了一会儿，烘干机停止工作。程霁将衣服拿出来，递给季川：“试试看？”
季川还是第一次一次性拥有这么多件新衣服。他抱起衣服，有些雀跃地跑进卧室，关上了门。每换上一件，他都会打开门，走出来问程霁：“程哥，这件怎么样？”
程霁每次都认真地看过去，认真道：“嗯，好看。”或者“这件颜色衬你。”
看着季川因为新衣服而纯粹开心的样子，程霁心中柔软。
等程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他轻轻推开一条缝，只见季川已经侧身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后脑勺，似乎已经睡着了。
而在床头的柜子上，那几件新衣服被仔仔细细、规规矩矩地叠放得整整齐齐，边角都捋得一丝不苟。这像极了小时候，小朋友在除夕夜晚上，将第二天要穿的新衣服小心翼翼叠好放在枕边，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等待明天。
程霁看了一会儿，轻轻带上了门。
这一夜，套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光，透过客厅的纱帘隐约照在了地板上。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