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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砚台边的墨香 ...


  •   清晨的画室总带着松烟墨的味道。许清安把傅时夜从市集买来的薄荷方巾铺在砚台上,方巾上的针脚被阳光晒得微微发脆,却把薄荷的清香牢牢锁在纤维里,混着磨墨的气息漫开来,像把整个夏天的风都收进了屋子。

      “用新钢笔试试?”傅时夜端着两杯温水进来,看见他正对着空白画纸发呆。那支刻着梅花的钢笔被放在笔洗旁,笔帽上的铜扣在晨光里闪着光,像粒被时光擦亮的星。

      许清安拿起钢笔,指尖触到冰凉的笔身时,忽然想起大学时傅时夜送他的第一支笔——是支普通的黑色水笔,笔杆上还贴着块歪歪扭扭的橡皮,说是“怕你画画时蹭脏手”。那支笔早就写不出水了,却被他收在铁盒最底层,和那些纽扣、顶针挤在一起。

      “想画什么?”傅时夜把水杯放在画案边,看见案头压着张速写,画的是市集巷口的老槐树,树底下两个抢弹珠的小孩被画得只剩模糊的影子,倒比清晰的更有味道。

      “画你。”许清安忽然抬笔,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就坐在那个藤椅上,手里拿着那本旧诗集。”

      傅时夜依言坐下,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涌进来,把他的轮廓描成层金边。他翻诗集的动作很慢,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偶尔停在某行字上,睫毛垂下的弧度像被精心勾勒过。许清安握着钢笔,忽然觉得比起画笔,这支老钢笔更懂如何捕捉细微的温柔——他能清晰地画出傅时夜指腹上的薄茧,画出诗集扉页被摩挲出的毛边,甚至能画出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细碎光斑。

      “好了。”半个时辰后,许清安把画纸推过去。画里的傅时夜没看镜头,正低头盯着诗行,而钢笔尖在他耳后添了点淡墨,像不小心蹭到的墨渍,却让整个画面活了起来。

      “这墨渍是故意的?”傅时夜指尖碰了碰画纸,眼里带着笑意。

      “嗯,”许清安把钢笔放进笔帘,“王奶奶说,做事太较真就少了点意思,画也一样,留点缺憾才像日子。”

      傅时夜忽然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个相框——是昨天从市集淘来的旧木框,边角有点磨损,却透着温润的光。他把速写小心翼翼地塞进去,挂在客厅那排画的旁边,正好在那件补好的毛衣上方。

      “这样就齐了。”傅时夜退开两步打量,眼里的光比画框上的木纹还要暖,“有你画的我,有你补的衣,还有……”他忽然转身抱住许清安,下巴抵在他发顶,“有我们一起缝的扣子。”

      王奶奶端着刚烤好的山药糕进来时,正看见两人靠在画前说话,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拉长的剪影。她把盘子往桌上一放,故意咳嗽两声:“再甜的话都要把墙熏出蜜味了,快尝尝这糕,加了薄荷汁,解腻。”

      山药糕上撒着层白糖,咬下去时果然有淡淡的薄荷香。许清安忽然注意到王奶奶的围裙上,别着颗眼熟的纽扣——是他小时候给布娃娃缝衣服剩下的,粉色的塑料扣,边缘已经磨圆了。

      “您还留着这个?”他指着纽扣笑。

      “你缝的第一颗扣子,怎么能扔?”王奶奶拍了拍围裙,“那时候时夜还跟我闹,说安安的手艺只给他的布娃娃用,不给我们看。”

      傅时夜的耳尖红了红,往许清安嘴里塞了块山药糕:“吃你的吧。”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画室,落在砚台边的薄荷方巾上。许清安翻开写生簿,用那支老钢笔写下:“墨会干,纸会黄,可砚台边的人,会把日子磨成最温润的光。”

      傅时夜凑过来看,忽然在他手背上吻了下,带着山药糕的甜香:“以后每年都来画一张,等这本写生簿满了,我们就换个更大的,画到老,写到老。”

      窗外的雏菊又冒出片新叶,嫩得像蘸了颜料的笔尖。而画室里的墨香还在漫延,把两人的话都染成了浓淡相宜的模样,像幅永远画不完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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