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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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信安。
江之弦。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变成风里的一粒尘埃了。
其实提笔前想了很久该叫你什么，江同学太生分，阿弦又太亲昵，最后还是写下这个名字——
像从前无数次在草稿纸边角偷偷写的那样，一笔一划都带着连自己都嫌恶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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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和我们高中毕业那天一模一样。
我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在纸上投下一小片暖黄，可我握着笔的手却一直在抖，像高中时在课堂上偷偷画你的侧脸，被老师点名时那样。
不知道你会不会收到这封信。
也许会吧。
毕竟是我托林舟转交给你的，他是我们俩高中时唯一还来往的朋友。
但也有可能不会，万一他觉得晦气，随手丢进了垃圾桶呢？
这样也好，省得你看见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又觉得我奇怪。
对不起啊，江之弦。
对不起那天同学聚会上，我喝多了，拉着你的袖子说了好多胡话。
你大概没听清吧？
也可能听清了，只是装作没听见。
你总是这样。
对不想回应的事，就用那种温和又疏离的眼神看着人，让人一下子就没了再开口的勇气。
就像高三那年，我鼓起勇气问你报哪所大学，你说“还没定”。
可第二天我就在布告栏的志愿表上看到了你填的北方那所理工大。
那时候我们还很好呢，不是吗？
我记得高一刚开学，你被老师安排坐在我旁边，穿着白色的校服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疤痕——
后来你说那是小时候爬树摔的。
你问我借橡皮，声音像夏天冰镇的橘子汽水，清清爽爽的。
我把橡皮递给你，指尖不小心碰到你的手背，吓得立刻缩了回来，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
你大概从没注意过这些吧。
你总是大大咧咧的，会在冬天把冰凉的手塞进我的校服口袋，会抢我饭盒里的排骨，会在我被篮球队的人欺负时，把我拉到身后说“他是我朋友”。
那时候我多傻啊。
总以为“朋友”这两个字里，藏着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我记得高二那年运动会，你跑三千米，跑到最后一圈时摔倒了。
所有人都在喊你的名字，我却站在人群后面，看着你咬着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冲过终点线。
后来你坐在看台上擦药，我递过去一瓶矿泉水，你仰头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阳光落在你汗湿的发梢上，亮晶晶的。
我当时就在想。
江之弦，怎么会有人连狼狈的时候都这么好看？
可我没告诉你。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睡不着觉了，医生说我有点抑郁，开了药。
我把药藏在书包最底层，怕你看见，怕你觉得我是个不正常的人。
你那么阳光，身边永远围着一群朋友。
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你，像躲在树后面的松鼠，偷偷攒着关于你的碎片。
高中毕业那天，你要去北方，我留在本地。
你抱着我说“到了给你打电话”，我把脸埋在你怀里，闻着你身上洗衣粉的味道，差点就哭出来。
我说“好”。
可心里知道，我们大概不会再联系了。
就像两条相交过的线，终究要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后来的日子，我过得不太好。
有时候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有时候又会睡很久很久。
我试着找过你，在社交软件上搜你的名字，看到你发的照片——
在大学里打篮球，和朋友去爬山，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不敢点赞，也不敢评论，只能一遍遍地翻你的主页。
像个小偷。
同学聚会那天，看到你走进来，我心跳得像回到了十七岁。
你比以前更高了，穿着深色的外套，成熟了不少。
你笑着和大家打招呼，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说：
“许钦，好久不见”。
就是这句话，让我溃不成军。
喝了太多酒，脑子晕乎乎的。
我拉着你的袖子，说了些什么，我记不清了。
只记得你皱着眉，轻轻推开我的手，语气很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许钦，别这样。”
我清醒了大半。
是啊，我怎么能这样呢？
明明知道你不是，明明知道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对不起啊，江之弦。
对不起我没能成为你期望的那种朋友，对不起我偷偷藏了那么多年的心思，对不起我最后还是给你添了麻烦。
其实我早就想过要结束了。
活着太累了，像背着沉重的壳，走在没有光的路上。
只是偶尔想起你，想起高中时的阳光，想起你递过来的橡皮。
就觉得还能再撑一会儿。
但现在，撑不下去了。
请你原谅我。
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原谅我这荒唐的一生。
也请你忘了我吧。
忘了那个总是跟在你身后的、阴沉的、不正常的许钦。
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有喜欢的女孩子，有温暖的家，就像你一直以来那样，活在阳光下。
最后，想告诉你一句话。
这句话在我心里藏了太久太久，像一颗生了锈的钉子，拔不出来，只能带着它一起腐烂。
江之弦，我爱你。
很爱很爱。
雨好像停了。
那我走了。
对不起。
许钦
2025年8月18日
于江苏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