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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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瀚海科技董事会会议室，一场决定公司命运的紧急会议正在召开。
听到关于锋曜的投资计划，刘董第一个拍桌而起：“这是救我们还是吞了我们？! 陈胤，你这是引狼入室！谢寅州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这协议一签，瀚海还姓陈吗？干脆改姓谢算了！”
“老刘，你这脾气得改改。”孙董擦了擦眼镜，“阿胤，我只有一个问题。谢寅州为什么这么做？瀚海现在是个火坑，他为什么拿着十亿往里跳？这不符合他一贯的投资逻辑。”
还没等陈胤说话，李董就已经开口：“老刘，老孙，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没有这笔钱，下周银行就会来查封公司！ 我们现在是在讨论怎么体面的活下去吗？不，我们是在讨论怎么才能不死！我相信阿胤，这是他能为我们争取到的最好条件！”
“老李，你这就是鸵鸟心态！”刘董怒气未消，“签了这协议，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缓刑三十天！”
会议室里顿时充满了火药味，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争论愈演愈烈。
陈胤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等话语渐消时，他才缓缓开口：“你们说的，都对。”
他先肯定了所有人的忧虑，这让激愤的刘董和疑虑的孙董都愣了一下。
“刘董说的对，这协议苛刻，谢寅州的目的绝不单纯。孙董问的也对，谢寅州不是慈善家，他投入十亿，必然要求更高的回报。”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提升，“但李董说的，是血淋淋的事实！没有这十亿，瀚海活不过七天！到时候，不是瀚海姓什么的问题，是瀚海这个名字还会不会存在的问题！”
他直起身，环视全场：“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一份可有可无的协议，而是在选择公司的生死。是的，这是一场赌局，赌注就是瀚海的未来。而我们的筹码，不是这份协议，是我们自己！是我们的技术，我们的团队，我们背水一战的决心！”
“如果连赌都不敢赌，那么现在就散会吧，然后各自回去准备申请破产清算的法律文件！”
“……”
会议室一时陷入死寂，连最激进的刘董也颓然坐下，面色灰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陈胤说的是事实。
孙董长长地叹了口气，第一个将手放在了表决器上：“我……同意授权。”
最终，董事会以微弱多数，通过了这项授权陈胤与锋曜推进投资的决议。
早上十点半，周昀及锋曜就此次项目的负责人员就已经抵达瀚海。
陈胤差不多一夜未眠，靠着强效咖啡因和冷水澡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清醒。
“陈总，客套话就不多说了。谢总既然派我们过来，意向是明确的。”周昀开门见山，示意团队成员打开电脑和投影设备，“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直接开始吧，想必贵司董事会已授权您推进。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以最高效率完成对宏远项目及公司财务状况的紧急尽职调查，为后续流程扫清障碍。”
陈胤定了定思绪，吐出一口气，全身心沉入汇报中。
他的讲解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尽可能地展现项目的巨大潜力和瀚海团队的专业能力。然而，锋曜团队的问题却一个比一个犀利。
他们不仅是听，更是用自带的分析模型实时验证每一个数据，其专业和冷酷程度，让瀚海的团队成员冷汗直流。
会议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结束时，周昀合上笔记本，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内容却让陈胤的心一松。
“陈总，初步尽调已完成。未发现与您披露情况有重大出入的硬伤。”
这是三个小时里，陈胤听到的唯一一句接近肯定的话。
周昀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份文件。
“这是《过桥资金协议》和《资金共管协议》。根据此协议，锋曜将在协议签署后两小时内，向共管账户划拨首期款一亿五千万人民币，专项用于支付拖欠薪资及到期利息。”
“同时，正式投资协议的草案已发至贵司法务邮箱。首笔过桥资金到位，即视为三十天对赌期正式启动。这三十天内，我方团队会全程驻场，协助并监督项目重启。最终是否签署正式协议，取决于三十天后的评估结果。”
陈胤垂眼，“明白。”
毕竟非亲非故，谁会平白无故做一个不求回报的天使投资人。那不是投资人，那是傻子。很显然，谢寅州从来都不傻。
“很好。”周昀站起身，“那么，预祝我们第一阶段合作顺利。我的团队会留下，即刻协助处理首期款的法律流程，并对项目重启提供必要的协助与观察。”
锋曜的团队刚刚离开，Claire就敲门而入。
“陈总，刘董和孙董在您办公室等您，希望立刻了解一下刚才与锋曜会谈的初步结果。”
陈胤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整整一天，陈胤都埋头在处理各类事务，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发黑，他才从密密麻麻的文件中抬起头来。
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而他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尽了。
就在他准备起身去吃点什么时，手机响了。
陈胤拿起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属地是葡市。
握着手机的指节瞬时攥紧了，喉间涌起一阵酸涩。在电话即将挂断之前，他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晚上好，陈先生。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我代表葡市鼎盛财务有限公司，就您母亲李婉芝女士的债务问题与您沟通。李女士于本月在我们这里有一笔借款，现已逾期。这是她的授权书与借款合同副本，我们可以通过短信发送给您查阅。”
陈胤已经听不清后面具体说了什么了，“五百八十万”、“母亲”、“逾期”、“后果”……这些词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耳膜。
胃里一整天未进粒米的空虚感瞬间被剧烈的绞痛取代，他下意识地弯腰，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胃部。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他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我知道了。”
他扶着办公桌边缘，试图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黑雾弥漫，险些栽倒。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加上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他这具早已超负荷运转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抗议。
冷汗瞬间浸湿了内里的衬衫。他强撑着，慢慢挪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非但没有缓解胃部的抽搐，反而激起一阵恶心。
他跌坐回椅子，额头抵在桌面上，大口喘着气。
陈胤，不要被打倒。
不要被打倒。
要振作。
一身疲惫地回到空荡的家，刺目的白灯照映着清冷的客厅。陈胤脱下西服外套，步履沉重地靠坐在沙发。
他疲倦地闭上眼，窗外的霓虹闪耀统统与他无关，他就像是一个被囚禁在孤岛的囚徒，在无边的骇浪中，紧紧守护着自己的一隅之地，盼一个安稳。
良久良久，他从沙发上支起身，没什么情绪地走向浴室冲了个澡。
回到床前，面无表情地拿起床头柜上一字排开的三个药瓶，氟西汀、劳拉西泮、佐匹克隆。
原本医生开的剂量是每天20mg，每周复诊。可他每天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而随着聚顶的压力，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差，甚至有时候已经出现了躯体化症状。
所以，他擅自把药量增加到了40mg。
他熟练地掰开锡箔板，扣出几粒药片一把塞入口中。没有喝水，就这么仰着脖子噎入喉间。
吃完药后，他躺到床上，可药效没那么快发挥作用，他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思绪起起伏伏，像是在等待药效发挥作用，又像是在给自己寻求一个能安心入睡的理由。
五百八十万。
前晚把钱转给岑雪兰后，他的账户余额只剩下五万块，意味着他至少还需要五百七十五万。
药效似乎终于来了，他感到乌云散开了一丝缝隙。
——
第二天清晨，根本就不需要闹钟的叫醒服务，在第一缕天光洒进卧室的时候，陈胤就已经睁开了眼。
即使用了药，他依旧不能够持续长时间的睡眠，每晚能睡三四个小时就已经是恩赐了。
他穿上拖鞋，步入洗手间。简单洗漱后，将头发梳地一丝不苟，随后换上熨烫得立挺的西装，在手腕喷了一点木质香香水。
看向镜子里风轻云淡的人，陈胤浅浅扯出一抹笑意。
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房产证，随即拿上车钥匙下了楼。
银行VIP室里，咖啡散发着醇香，客户经理李先生笑容专业。
“陈总，真是稀客。有什么可以帮您？”李先生将一份精美的点心推到他面前。
陈胤开门见山：“李经理，我需要一笔紧急的个人贷款。用这套公寓作为抵押。”
李经理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微妙地认真起来。他做过不少陈胤的业务，深知这位陈总昔日是何等风生水起。想不到时移世易，转眼间，竟轮到对方来向他申请抵押贷款了。
他双手接过房产证，迅速在内部系统查询评估。“陈总，您的这套房产市场价值很高，评估价在一千三百万左右。按照我行规定，最高可以给您做到七成，也就是九百一十万的授信额度。”
陈胤点头，“可以。我需要最快的时间放款。”
“理解。我们一定加急处理。”李先生熟练地开始操作平板电脑，调出电子申请表，“不过陈总，流程上需要一点时间。即便走特殊通道，完成所有评估、面签、抵押登记手续，最快……也要到明天下午，款项才能到账。”
明天下午。 陈胤的心沉了一下。
他等不到明天下午。
他沉默了几秒，“李经理，有没有办法更快？今天上午，我必须拿到钱。哪怕是部分资金。”
李经理露出了为难又了然的神情。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陈总，如果您实在急用，我行确实有一项针对超高净值客户的紧急过桥服务。我们可以基于您已审批的抵押贷款额度，在抵押手续完成前，提前预支部分资金给您，但这需要支付一笔不低的加急服务费，并且……需要您签署一份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
“服务费多少？”
“贷款总额的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九百一十万的百分之三，就是二十七万三千。这是一笔为了时间而付出的巨大溢价。
但陈胤没有犹豫：“可以，我需要五百八十万，今天下午三点前到账。”
“没问题，我立刻为您准备合同。”
签字的过程快速冰冷，很快，就完成了所有程序。
他拿起西装外套，对李经理点头致意，再次将自己整合成那个无懈可击的陈总，走向门口。
下午，银行短信提示，五百八十万已到账。
他麻木地拿起手机，按照鼎盛财务提供的银行账号，直接把钱全都转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还不等他有时间感伤，手机屏幕再次跳跃。
周昀。
陈胤呼吸一滞，难道是项目方面出了问题？
他稳住心神，接通电话：“周特助。”
“陈总，抱歉打扰。”周昀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锋曜法务团队注意到，您名下‘云顶公寓’的资产状态在今日上午发生了变更，新增了一笔最高额抵押登记。”
“结合瀚海刚刚获得过桥资金的情况，锋曜很好奇，是怎样的紧急个人用途，需要您在这个时间点，匆忙动用您最后的个人资产？对于您的个人财务风险，我们希望您能坦诚沟通。”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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