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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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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安全屋，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胃药的效力逐渐发挥，凌玖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些许，但那种因迷路和被撞见狼狈而产生的低气压依旧笼罩着他。他径直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背对着慕野，拒绝交流的意味明显。
慕野看着他那副又竖起尖刺的样子，挠了挠头，心里那点因为找到人而升起的轻松感也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挠心挠肺的……操心。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20岁的小祖宗，本事大，脾气更大，偏偏生活能力（特指认路和照顾自己）负分滚粗。放任不管，下次指不定还能搞出什么更大的幺蛾子。
慕野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在客厅里转悠起来。他先是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所剩无几的、勉强符合凌玖胃口的存货，眉头拧成了疙瘩。然后又晃进厨房，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调料架和橱柜。
凌玖喝完水，放下杯子，无视了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慕野，准备回自己房间。
“等等。”慕野叫住他。
凌玖脚步停住，没回头，用后脑勺表达着“有话快说”。
慕野走到他面前，表情是罕见的认真，甚至有点严肃：“凌玖，我们得立个规矩。”
凌玖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警惕和疑问。
“鉴于你……”慕野斟酌了一下用词，避免直接刺激他那脆弱的自尊心，“……在某些生活细节上，存在一定的优化空间。而我，恰好是个乐于助人且方向感极强的优秀市民。”
凌玖的眉头蹙了起来。
慕野无视他的不爽，继续宣布他的“规矩”：“第一，所有常用药品，备份一份放在客厅电视柜左边第一个抽屉里。清单我明天列给你核对。” “第二，”他指着冰箱，“我会定期补充里面的……嗯，‘安全食品’。你负责吃，吃完告诉我品类。” “第三，”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我的号码设成紧急联系人。迷路了，不舒服了，或者单纯看谁不顺眼想找人揍了，优先拨这个号。禁止硬撑，禁止自己瞎跑。”
他一口气说完，看着凌玖，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事没商量”。
凌玖听完，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他讨厌被安排，讨厌被当成需要照顾的弱者，尤其是被慕野这样安排。
“不需要。”他冷冰冰地拒绝，“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你能处理个……”慕野差点爆粗口，硬生生忍住，“你能处理就是把自己搞得胃疼晕倒？能处理就是在大院里上演失踪人口纪实？凌玖，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
他的话顿住了。因为他看到凌玖虽然依旧冷着脸，但垂在身侧的手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指尖用力到发白。那是一种被戳到痛处却又无力反驳的僵硬。
慕野的心突然软了一下。他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太重了。这家伙骄傲得要命，逼得太急只会适得其反。
他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些，甚至带上了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哄劝意味：“我不是说你不行。你很行，比谁都行。但……有些事，没必要非得自己硬扛，对吧？就当是……多个后勤保障？嗯？”
凌玖紧抿着唇，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声音。
过了很久，久到慕野以为他不会再回应，准备再说点什么时，却听到一声极轻极轻的、几乎像是错觉的：
“……随你。”
说完这两个字，凌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也不再看慕野，转身快步走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但这一次，门没有反锁。
慕野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那两个字。
随你。
这几乎是凌玖式最大程度的妥协和……默许。
慕野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容，越来越大，那撮白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他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跑调的歌，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纸笔，真的开始认真规划起他的“室友生存保障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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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始，慕野雷打不动地执行起了他的“规矩”。
电视柜的抽屉里果然多了一个分类清晰、标注明确的药盒，从胃药到止痛药，从营养剂到各种绷带碘伏，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
冰箱里也渐渐被一些清淡的半成品食材、适合养胃的粥品和新鲜蔬果填满。慕野甚至搞来了一个小型炖盅，美其名曰“改善伙食”。
凌玖对此始终保持沉默，既不反对，也看不出欣喜。但他会按时吃掉慕野放在冰箱里的食物，会在需要时去那个抽屉里拿药。至于那个“紧急联系人”的号码，则一次都没拨过。
慕野也不急，他有的是耐心。他依旧吵吵嚷嚷，时不时犯贱逗弄凌玖几句，被毒液喷射也乐此不疲。但他不再轻易尝试肢体接触，也不再刻意去打探凌玖的秘密。那种关心变得更具象，更日常，像空气一样无声无息地渗透。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凌玖在客厅窗边处理一些数据，慕野则在沙发上……睡觉。他昨晚似乎出了个临时任务，天快亮才回来，此刻睡得正沉，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阳光很好，房间里很安静。
凌玖敲完最后一行代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下意识地抬眼看向沙发。
慕野侧躺着，面向他这边，一条胳膊随意地垂在沙发边缘。他睡着时收敛了所有嚣张和痞气，眉眼显得柔和了许多，只是那撮不听话的白发依旧倔强地翘着。阳光落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下巴上冒出的点点青茬。
凌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他垂落的那只手上。慕野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能看到淡淡的青筋和几处旧疤。
就在这时，慕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凌玖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屏幕上跳动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名字，但后缀标注着（刑侦支队）。
震动声持续着，眼看就要把沉睡的慕野吵醒。他的眉头已经开始无意识地皱起。
凌玖几乎是没有思考。他极快地站起身，两步走到茶几旁，伸出手——却不是去拿慕野的手机，而是拿起旁边一本厚厚的杂志，精准地、轻轻地盖在了手机上。
震动声瞬间被厚重的纸张隔绝，变得沉闷而几不可闻。
屏幕的光亮也被遮住了。
世界重归宁静。
慕野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丝毫没有被打扰。
凌玖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那本盖在手机上的杂志，又看了看重新陷入安稳睡眠的慕野，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微微怔住。
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只是……不想他被吵醒？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悸动掠过心底。
他沉默地站了几秒，然后像是要掩盖什么般，迅速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平板，目光落在屏幕上，却久久没有移动。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拿起杂志时，那光滑封面的触感。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悄然滋生的……守护欲。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着，沙发上的慕野睡得毫无知觉。
而窗边的凌玖，却第一次，因为一个下意识的、微不足道的举动，而心绪久久难平。
某种坚冰，正在阳光照不到的深处，悄然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