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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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摊的炭火气混着晚风漫过来时，林筃正低头听晏维讲题。晏维的指尖在练习册上划过，笔尖悬在半空，比画着受力分析的方向，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这里的摩擦力方向容易搞反，你看，物体沿斜面下滑时，摩擦力是阻碍相对运动的，所以应该沿斜面向上……”
林筃的目光落在他手上——晏维的手指很长，指节分明，握着笔的姿势很稳，连指尖的薄茧都看得清楚。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忽然想起沈亦打球时的手，骨节更突出些，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而晏维的手，像是总浸在凉水里，透着点清润的白。
“懂了吗？”晏维抬眸问，眼里映着路灯的光，像落了两颗星星。
林筃“嗯”了一声，却没移开视线。旁边张弛正抢沈亦手里的烤玉米，闹得人仰马翻，他竟没像往常那样凑过去看热闹，只是盯着晏维练习册上的草稿图，忽然说：“你画的受力箭头比老师板书画的清楚。”
晏维愣了一下，耳尖微微发红，低下头继续画：“顺手罢了。”可笔锋却慢了半拍，在纸页上留下个浅浅的墨点。
沈亦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拍着林筃的肩膀笑：“你们俩倒好，吃烧烤还在做题，卷成这样？”林筃回头时，正好对上沈亦的目光，那眼神里的熟稔和热烈，他忽然觉得有些晃眼，下意识往晏维那边偏了偏，像躲一道太烈的光。
“在讲刚才课堂上没弄懂的题。”林筃解释道，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晏维的练习册边缘，像怕碰碎什么似的轻。晏维没说话，只是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方便他看得更清。这个动作自然得像呼吸，林筃的心却轻轻颤了一下，像被晚风拂过的湖面。
后来张弛提议去江边散步，沈亦拉着林筃往江边跑，他却没像以前那样甩开沈亦的手，只是脚步慢了半拍。晏维跟在后面，背着两人的书包，步子稳当，林筃回头时，总能看见他不远不近地跟着，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条安静的线，悄悄系在自己身后。
江风带着潮气扑过来，沈亦正指着远处的货轮喊：“看那艘船，上次我跟我爸去钓鱼，就坐过这种吨位的！”林筃应着，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晏维身上——他正站在护栏边，望着江面的碎月，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
林筃悄悄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没说话。江风掀起两人的衣角，缠在一起又分开，像两只打转的蝴蝶。“你看那片云，”晏维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像不像物理书上的分子模型？”
林筃抬头，果然见一团云絮散成几缕，在月光下透着淡淡的白，真像课本上画的分子结构示意图。他忍不住笑了：“还真像。你总能从这些东西里看出题来？”
“不是看出题，”晏维侧过头，月光落在他眼里，“是这些东西本来就藏着规律。就像……”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词，“就像你解数学题时，总能从复杂的公式里找到简单的突破口。”
林筃的心跳漏了一拍。以前沈亦总夸他“反应快”“聪明”，却没人说过他“能找到简单的突破口”。这句话像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圈，比江面上的波纹还柔。
“你刚才讲题的时候，也这样。”林筃说，“明明是很难的题，经你一说，就像把缠成一团的线解开了。”晏维笑了笑，没接话，只是从书包里掏出瓶水递给他，是林筃常喝的牌子，常温的——他记得自己不喜欢喝冰的。
沈亦在远处喊他们：“快过来！这里能看见江对岸的灯展！”林筃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走，看着晏维把瓶盖拧开递回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又同时抬头看对方，眼里都带着点慌。
“走吧。”晏维先开了口，转身往沈亦那边走。林筃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晏维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肩膀不晃，步子不快，像钟摆一样稳。以前怎么没注意？他甚至能数出晏维走十步的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七秒。
灯展的光映在江面上，碎成一片金红。沈亦拉着林筃拍照，他却总忍不住往旁边瞟——晏维正站在一盏宫灯底下，灯光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淌，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光斑。林筃忽然说：“沈亦，你看那盏灯的流苏，像不像物理题里的单摆？”
沈亦愣了愣：“什么单摆？好看不就行了？”林筃没理他，径自走到晏维身边：“你看，那流苏晃一次的时间是不是差不多？”晏维抬眸，眼里的光和灯影叠在一起：“大概1.5秒，跟课本上的标准单摆周期差不多。”
两人相视一笑，像分享了个秘密。林筃忽然觉得，这样的默契，比沈亦那耀眼的热情更让人安心。就像夏夜晚风，不烈，却能吹散心里的躁。
回去的路上，张弛和沈亦走在前面，打闹声飘过来，像远处的浪。林筃和晏维跟在后面，脚步声踩在石板路上，“嗒、嗒”，不急不缓。“你以前好像不太爱说话。”林筃忽然说，晏维侧过头：“你以前也总跟着沈亦跑，很少看别人。”
林筃笑了：“可能是以前没发现，原来解题能比打球有意思。”晏维的耳尖又红了，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递给他：是颗用铁丝弯的小五角星，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刚才在烧烤摊捡的铁丝，随手弯的。”
林筃接过来，指尖碰到那点冰凉的金属，心里却暖烘烘的。他想起以前沈亦送他的篮球挂件，亮闪闪的，却没这颗铁丝星星实在。“谢谢。”他把星星放进笔袋，听见晏维轻轻“嗯”了一声。
快到学校时，沈亦忽然回头喊：“林筃，明天还去打球不？”林筃看了眼晏维，对方正低头看练习册，似乎没听见。“明天有物理自习，”林筃说，“我想在教室刷题。”
沈亦愣了一下，大概没料到他会拒绝。林筃却没解释，只是觉得，比起球场的喧嚣，他更想留在安静的教室，看晏维解题时的侧脸，听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那声音，像夏夜晚风，轻轻的，却能吹进心里最软的地方。
晏维忽然抬头，对上他的目光，眼里带着点惊讶，又很快化作温和的笑意。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这次，林筃没像以前那样躲开，反而悄悄往晏维那边靠了靠，让两个影子贴得更紧些。晚风穿过巷口，带着栀子花香，把什么东西吹得越来越清晰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