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风雪千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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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光镜里，车后排那人冷眼一瞥宓赢，森森然道：“赶紧把头上这绿了吧唧的玩意儿摘了吧，大难临头了，居然一点儿数都没有。”
助理吓了一跳：“霍！都这个点儿了，还有私生撬车啊？”
说罢一捋袖子，就准备开车门薅人衣领子。
眼瞧着助理就要动手，电光火石间，宓赢一翻手腕按下了助理的胳膊：“没事儿昂，这自己人，都是误会。内什么——你辛苦跑一趟，去买杯拿铁*，中杯少冰，要三份浓缩，顶上再加一份奶油。另要一盒剥好的柚子。”
这就是叫助理回避的意思了。
后排那人等到助理走远，这才挪到驾驶座来，慢悠悠侃道：“你这新助理，看着是身手挺好的正经练家子，可惜眼神却不佳——我一向以为，咱兄弟俩长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像的…… 诶，你之前那个家生*的助理小严呢？”
宓赢摘了花冠：“严雪？派去龙仙疆了。”
那人一愣怔：“龙仙疆？那不是有蓝思礼吗？”
宓赢没接茬儿，外套一裹放到后排，死咬着不肯解释。
那人追问道：“你把你助理派那儿去干什么？代购巧克力还是葡萄干？旁人就罢了，人家严雪正经和你一块儿长大的…… 可不兴这么使唤人给你飞这么远跑腿儿啊，上city’s super*或者skp地下那个超市买买拉倒了。”
宓赢手一抬，按开了顶灯：“我的助理又不干蓝思礼那种活儿...... 你心疼他做什么？不是我说，谢望霆，到底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谢望霆立刻反手把那灯一戳戳灭了，张望四周未见异常，稍稍松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急问道：“你开灯干什么，还嫌不够显眼啊？实话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在哪儿得罪人了？”
宓赢挠头：“没有吧？”
谢望霆蹙眉：“没得罪人？真的假的？”
他从大衣怀里掏出个比巴掌略大一圈儿的厚牛皮纸信封，掐着一边在手里上下掂量了掂量，信封另一边的棱角狠狠戳了戳宓赢的前襟：“没得罪人，那狗仔能逮着你一个人，可劲儿地拍？我妈和你妈逛街，在商场一层没逛两家店，就让狗仔给堵了，请去咖啡馆坐坐。这里边儿的东西，啧啧，你自己看吧。”
话音未落，他一撒手，将信封丢在宓赢大腿上。
宓赢一抖搂信封，呼啦啦一大把洗好的彩色照片，顷刻间，全倒了出来——赛场里被放上担架仍看向人群中宓赢方向的栗林深、与宓赢并肩出入便利店笑得眉眼弯弯的栗林深、像小松鼠抱坚果一样抱着冰激凌桶的栗林深、坐在宓赢新车副驾驶和宓赢长久对视盈盈不语的栗林深、在机场落客区和宓赢依依惜别相拥的栗林深……
谢望霆单拎起来一张，指指点点：“呐，你瞧瞧，这张，你凑得离栗林深这么近干什么？但凡换做是其他唯粉更多占比更高的明星和运动员这么系安全带，你就等着看他俩在热搜上买房且着住下吧。到时候两边的粉丝乱成一团，热度蹭蹭的，就是工作室砸大价钱，也一时半会儿撤下不来的程度。”
宓赢犟嘴：“运动员和明星毕竟不一样。”
谢望霆绝望地扒拉扒拉照片。照片里栗林深笑眼盈盈，再坚如磐石的钢铁也能被温情化作绕指柔。旁边宓赢的眼神已经不是绕指柔了，堪堪胶黏。
张张不同，却又张张精彩。
他追问：“究竟哪儿不一样？这些年，从车辆加固到安保工作，你到底知不知道每年姥爷要给你在这上面烧掉多少钱？当年你妈被大明星追着跑的时候，狗仔开价买断底片的数，都没你现在的吓人。”
宓赢哑口无言。
谢望霆叹了口气：“小赢，你不爱看手机，不代表有些事儿不存在…… 先前栗林深转到你教练名下的时候，你多少女友粉和私生追着人家小栗子骂个没完？有一个半夜喝了酒壮胆，开车跟着小栗子满街跑，把小栗子的车后保险杠都撞掉了，你猜人家当着交警的面儿，说什么？口口声声说栗林深乱你道心，怕他挡了你将来的路，要先一步替你解决掉夺冠前的一切障碍。满口仗义，不过是襄阳走马*之辈，醉驾的银手镯都戴上了还不消停，边走边叫这辈子一定不会放过栗林深。”
宓赢吓了一跳：“小深又不是狐狸精，能乱谁的道心？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从来没人和我提起过？”
谢望霆看傻子一样看向自己的表弟：“栗林深当时哀求我不让说，我还能让你知道？”
宓赢反问：“那你现在乐意告诉我了？”
谢望霆扬眉：“如今他受伤远走，我告诉你了也没什么大碍。你当初换车选车的时候，我早就说过，这suv的款式、颜色无一不太过出挑。要是听家里劝，弄个深色车漆的奥迪a4或者宝马小五，能有今天？现在好了，孔雀蓝嘎嘎晃眼，马丁这款suv本身街上又少得可怜，放狗仔眼里，你和坝上的羊一样，老好找了…… 这清晰度，你叫公关怎么替你解释？说是哪个长得像你的素人朋友都没人信——尤其这张，啧啧，栗林深有多少根睫毛都能数出来了。”
宓赢一笑：“拍的还怪好看的，栗林深就是上镜啊…… ”
谢望霆连连摆手，打断他：“停停停——到底是狗仔一厢情愿拉郎配，还是你俩确有其事叫人家给拍着了？这事儿你必须和我说实话，我好提前准备，和公关法务还有业内的朋友那边儿挨个打一遍招呼。单相思未遂，和私相授受，这俩的通稿遣词造句可完完全全不是往一个方向写的……”
宓赢撇嘴道：“什么私相授受，八字还没一撇儿呢。”
他攥着那张栗林深在机场回头的照片。漫天白雪，栗林深回头望他。
不染纤尘。
谢望霆低头看看照片，又抬头看看自家表弟这盯着照片压根儿移不开眼一个劲儿呲牙傻笑没出息的样儿，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嘲道：
“哎哟喂，赶情儿*一厢情愿的不是狗仔，是你啊？”
与此同时。
龙仙疆。机场的宽阔落地窗前。
令二人牵肠挂肚的栗林深，此刻正悠哉悠哉——漫天云霞泛紫，他端着新到手的冰咖啡，默默望着紫霞，心满意足地舒了口气，捏着机场咖啡店排队抢来的最后一个热蛋挞，嚼得正欢。
旁边陌生旅客问他：“你在排队吗？”
栗林深眉目舒展：“不，咖啡厅排队点单在那边，取餐在这。”
忽然有一人穿着深铅灰色长风衣，西装革履配着耳机款款上前。
那人招呼他：“栗先生？”
栗林深嚼一半的蛋挞噎了一下：“唔，您好您好，你是之前经常来冰场接送师兄的严特助吧？刚刚大老远的就看着好眼熟。你怎么也在这里呀？师兄还在比赛，你这一来，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接送他……”
他悄悄打量严特助——不知为何，人都在机场里了，严雪手里居然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严雪扯松半寸领带，透了透气：“您叫我严雪就行。我来帮赢少处理点事情。栗先生放心，赢少那边另有其他助理。这个机场附近的公路不限速，龙仙疆接连下雪，赢少不放心，派我来为您接机。”
不等栗林深点头，严雪已把栗林深的背包和行李箱接了过来，自然而然地领着人往前走：“停车场在这边。”
栗林深忙摆摆手，问：“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顺路吗？会不会很麻烦你？”
严雪笑道：“不麻烦。赢少说了，接送您只是顺道儿一脚油的事儿，您不必为此挂心。”
栗林深又给宓赢发了个消息，得了回复，这才安心下来。他默默喝着咖啡，东张张西望望，跟着严雪往前走。两人一前一后，衣着一端肃一清亮，严雪满手行李而栗林深两手空空只剩个咖啡杯，愈发显得栗林深颇有些带随从出行的派头。
栗林深容色清秀出众，引得路人频频侧首瞥过来看，却丝毫不觉自己回头率之高。
他小快步跟着严雪，高兴道：“顺路那真是太好了！”
严雪偷偷一笑，一边大步流星推着栗林深的行李箱往前快步走，一边暗暗想，栗林深当真是个行走的木头——龙仙疆雪天路滑，顺的是哪门子的路？这地儿如今有蓝思礼这号人物来坐阵，宓家能有什么重要差事，会让自己来办？分明是宓赢听了栗林深说想到龙仙疆滑雪，立刻派人过来准备一应吃穿用度起居出行的事宜。紧赶慢赶，也不过比栗林深的航班只早半天而已，一落地就给管家销售司机一连串的打电话，连轴转忙起来没停过。
等栗林深坐上副驾，严雪将行李箱背包一应放在后备箱，给宓赢发了条消息：“赢少，人已接到。”
严雪从后排拿了个崭新崭新的厚羊绒围巾，坐进驾驶座后，顺手递给栗林深：“这边天冷，座椅加热要过会儿才开始热。赢少嘱咐过我栗先生腿有旧伤不能受寒，这个给栗先生盖盖腿。听说您定了酒店，但您滑雪的雪场里赢少说他有套半山独栋、让给您住，滑进滑出的，也方便些。先送您去酒店稍作休息，然后到老城区逛逛，吃顿热乎饭。等您尺码的几套新雪具从奥地利送到，独栋也打扫好了，添置些吃的东西，我接您搬去独栋那边，您看这个行程安排如何？”
栗林深没吭声。
严雪试探着问：“栗先生？”
栗林深喃喃道：“刚刚那个咖啡厅的蛋挞可能不是很好。”
严雪立刻道：“胃疼么？副驾的扶手箱里有药盒。如果痛得厉害，我们可以直接把家庭医生叫过来。”
栗林深拿着咖啡连连喝了大半杯，摇摇头：“不不不。我大概是吃坏蛋挞，食物中毒，已经出幻觉了。”
说罢，栗林深猛掐了两把自己的大腿，痛得龇牙咧嘴。
严雪愈发觉得栗林深这人实在是很有意思，忍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钢笔大小的细长小绒袋，愉快道：“栗先生，既然胃不疼，要不您先把这个落地礼物拆了，收收好？”
话音未落，严雪把绒袋递给仍在愣神的栗林深。
栗林深拆开丝绸打的蝴蝶结，解开绒袋的束带，左手稍稍一抬手侧过袋子，一把沉甸甸的金色钥匙赫然落在右手里，泛着冷冷的光。
他一脸茫然，搁下袋子，双手捏着钥匙看了又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于是轻声问严雪：“这又是什么？”
“栗先生，这是龙仙疆半山独栋唯一的钥匙。”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风雪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