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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绝望的“求助”与意外的援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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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明哲躺在地板上,后脑勺磕碰带来的钝痛远远不及内心恐惧的万分之一。
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照着他惨白的脸,那个微笑的表情符号像是一张咧开的、嘲讽的嘴。
反监听设备……
他连自己刚刚冒出的、最深的恐惧都一清二楚!他甚至知道自己怀疑被监听了!
这个人不是人!他是魔鬼!是能看透人心的幽灵!
巨大的惊惧过后,一种更深沉的、几乎令人麻木的绝望攫住了他。逃不掉,躲不开,反抗不了。他就像实验室玻璃箱里的小白鼠,所有的挣扎都在实验者的观测和掌控之下。
报警?说他被一个学生精神骚扰?证据呢?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和“巧合”的偶遇?只会被当成笑话。甚至可能被对方反咬一口,说自己诽谤。
找系里?结果大概率和报警一样,还会彻底得罪程彻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家庭,结局可能更惨。
他孤立无援,仿佛被抛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唯一的岸上还站着一个微笑着的猎手。
冰冷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混合着地上的灰尘。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如此渺小。二十八年来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学识、所有的努力,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堪一击。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屏幕因为无人操作而黯淡下去,彻底陷入黑暗。
黑暗中,一些被忽略的细节碎片却突然开始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碰撞、拼接。
程彻第一次出现,精准地从他乱糟糟的包里找出钥匙……
程彻知道他喝咖啡的习惯,知道他的论文细节……
程彻知道他标书里未公开的核心名称……
程彻知道他搬家,知道他新家的位置,甚至知道他此刻恐惧被监听……
这一切,真的仅仅靠“家世”和“技术”就能做到吗?是否……太过精准了?精准得像是对他极其了解……
一个被极度恐惧压抑住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挣扎出的微弱火星,忽然闪了一下。
Publish or Perish……
那个被学长嘲笑、印着他座右铭的帆布包……
学长!
洛明哲猛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心脏因为那个突然冒出的名字而剧烈跳动起来。
周牧言!他在国外读博时的学长!比他高两届,天赋异禀却性格恶劣,以捉弄人为乐,尤其“喜欢”捉弄当时还是萌新的洛明哲。对他的习惯了如指掌,对他那个“Publish or Perish”的帆布包更是嘲笑过无数次。
毕业后,周牧言没有继续学术道路,据说回国进了业界,具体做什么不详,但以他的能力和性格,混得风生水起是必然的。
最关键的是——周牧言和程彻都认识!而且关系似乎……匪浅?
洛明哲猛地抓起手机,不顾一切地翻找通讯录。他记得回国后换手机号时,好像存过周牧言国内的新号码(虽然一次都没联系过)!
找到了!
【周牧言 - 祸害遗千年】
这个备注还是当年存下的。
希望还在用!求求你了一定要用!
洛明哲手指颤抖着拨通了那个号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电话接通的嘟嘟声每响一下,他的心跳就加速一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电话被接起了。
“喂?”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疑惑的成熟男声传了过来,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某个娱乐场所。
是周牧言的声音!虽然比记忆里更低沉了些,但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没变!
“学、学长!是我!洛明哲!”洛明哲急切的几乎破音,也顾不上什么寒暄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在回忆这个名字,随即语气变得玩味起来:“哦——!是小洛哲啊?稀客稀客,怎么想起给学长我打电话了?终于想通不做学术牛马,要来投奔业界的灯红酒绿了?”
若是平时,洛明哲肯定要反唇相讥,这家伙从来就把自己名字里的“明”自动忽略了!但现在他根本没这个心思。
“学长!救命!”他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我、我好像被盯上了!一个叫程彻的学生!他、他知道我所有事!我的习惯!我的标书核心内容!我搬家他都知道!他还在我办公室和家里可能装了东西!他威胁我!我没办法了……”
他颠三倒四地把这几天遭遇的恐怖事件快速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程彻的无所不知和那种无处不在的掌控感。
电话那头的周牧言一开始还带着戏谑的笑意,但随着洛明哲的叙述,他渐渐安静了下来,背景的嘈杂声也似乎消失了,像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等洛明哲说完,几乎要再次崩溃时,周牧言的声音再次响起,之前的慵懒消失不见,带上了一种奇特的、混合着惊讶和某种……了然的凝重。
“程彻?”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有些古怪,“你说……盯上你的是程彻?T大的?长得人模狗样,家里富得流油,看起来像个乖学生其实一肚子坏水那个?”
洛明哲一愣:“学、学长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周牧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牙疼般吸了口气,随即又像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这小子……动作还真快啊。”
“什么意思?”洛明哲完全懵了。
周牧言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他是不是对你那个印着‘Publish or Perish’的破包特别关注?”
洛明哲如遭雷击:“你……你怎么知道?!”
“呵……”周牧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我还知道,他是不是还‘好心’帮你找过钥匙,‘顺便’打听了一下你的基金方向,然后就开始阴魂不散了?”
洛明哲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周牧言仿佛亲眼所见!
“学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他……”
“停停停,小洛哲,冷静点。”周牧言打断了他,“听着,首先,你办公室和家里大概率没被装什么窃听器摄像头之类的。”
“怎么可能!那他怎么……”
“因为那小子是个变态……呃,天才。”周牧言似乎改了口,“他是个行为模式分析和数据预测方面的怪物。他根本不需要那些低级手段,他只需要观察你,结合他能获取到的有限信息,就能把你里里外外算得清清楚楚。你的习惯、你的恐惧、你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乐在其中。”
洛明哲听得浑身发冷。这比技术窃听还要可怕!
“为、为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他!”
“因为你是我学弟。”周牧言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和……幸灾乐祸?“而且是我‘最喜欢’的、总是一本正经又容易炸毛的学弟。我‘不小心’跟他提过几次你有多‘有趣’,还给他看过你当年答辩时被刁难得快哭出来的照片……以及你那个著名的破包。”
洛明哲:“……”
所以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自己这个冤种学长?!!
“他这是……什么意思?!”洛明哲气得声音都在抖。
“字面意思。他觉得你‘有趣’。”周牧言说得轻描淡写,“他对感兴趣的人或项目,就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收集’和‘掌控’欲。他称之为‘锁定’和‘优化’。你的基金标书,大概只是他介入的一个顺理成章的借口和……玩具。”
玩具……洛明哲感到一阵强烈的屈辱。
“所以……我就活该被当成玩具玩弄吗?!学长你得帮我!你必须帮我!”洛明哲几乎是在哀求了。既然周牧言是“罪魁祸首”,那他必须负责!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帮你可以。”周牧言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多少钱我都……”洛明哲急道。
“谁要你的钱。”周牧言嗤笑一声,“我的条件是——无论发生什么,绝对,绝对不能真的爱上那小子。”
洛明哲瞬间呆滞,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字面意思。”周牧言语气笃定,“那混蛋小子男女通吃,魅力值点满了,而且为了达到目的从来不介意使用任何手段,包括色诱。你这种单纯小白兔,段位差他一百个银河系,被他卖了还得帮他数钱。所以,给我牢牢记住,你可以利用他帮你解决麻烦,甚至可以虚与委蛇,但绝对绝对不能动真心。这是底线,也是你唯一能自保的防线。答应我。”
信息量过大,洛明哲CPU都快烧了。
爱……上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现在只想把程彻大卸八块!
“我怎么可能!我恨不能……”洛明哲气得语无伦次。
“别立flag,小洛哲。”周牧言老神在在地打断他,“记住我的话就行。至于怎么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
“那小子虽然变态,但有个特点,他欣赏聪明人和硬骨头。你越躲越怕,他越来劲。你稍微反抗一下,拿出点真本事,他反而会觉得更有趣,或许……会换个更‘温和’点的方式玩。”
“这算什么办法?!”洛明哲要疯了。
“不然呢?你去跟他拼家世?拼手段?拼心理素质?”周牧言无情反问,“听我的,找个他无法拒绝的‘学术理由’,正面跟他过过招,让他觉得你不是个一捏就碎的软柿子。这是目前唯一能给你争取点喘息空间的办法。剩下的……我再想想。”
学术理由?正面过招?
洛明哲茫然地握着手机,周牧言那边似乎又有人叫他了。
“行了,哥这边忙着呢。记住我的话啊,别动心!不然我也救不了你!先挂了!”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
洛明哲呆呆地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周牧言那些匪夷所思的话。
变态天才……
行为预测……
觉得有趣……
绝对不能动心……
学术理由正面过招……
世界仿佛变得光怪陆离。
所以,他遭遇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恶劣学长的“推荐”,和一个天才变态的“兴趣”?
巨大的荒谬感冲淡了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憋屈。
但他捕捉到了周牧言话里唯一的关键词——学术理由正面过招。
这是目前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份加密的标书上。
程彻……你不是无所不知吗?你不是喜欢挑战吗?
好。
那就来试试看。
洛明哲眼中猛地燃起一簇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带着狠厉的火光。
他猛地坐下的椅子,打开一个新的PPT文档,手指用力地敲下了标题:
【关于“动态先验自适应调节器”理论完备性及潜在缺陷的几点思考——兼与程彻同学商榷】
你不是要玩吗?
那就玩点硬的。
学术上的硬骨头,我看你怎么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