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催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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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凝再次赶回到了家里。
那通电话是小怡打来的。
小怡本来在客厅倒水，突然间听到门外一阵阵脚步声，紧接着又是砰砰砰的敲门声，像是在对门。她原本还以为是来找庄凝的朋友，还想着出门去提醒一下庄凝哥不在家。开门之前她透过猫眼窥视外面，一看吓一跳，门外居然有两个陌生男人蹲在对门门口，从穿衣打扮和神色来看都显得不怀好意。这可把她给吓坏了，赶紧用家里的座机向庄凝打电话。
经过询问后，庄凝得知那两个陌生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短袖，手臂上还有纹身。这一番描述瞬间让庄凝心里有了底，但有了底并不代表庄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因为他知道这两个男人一定是来讨债的。
于是庄凝让小怡千万别开门，如果对方来敲门假装不在就行。
两年前，庄凝刚入行直播行业不久，那时他还没搬家还在处理房子的售卖事宜，某天傍晚回家时，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堵在了楼道。他们宣称庄凝欠了钱，一千万。
庄凝当然觉得对方是在胡扯，挣扎过后却被一个男人困住手脚。
另一个男人是时候拿出一份白纸黑字的合同晃在庄凝的面前，贴近他的眼逼他好好看看是不是他的签名。
庄凝当场就傻眼了，这确实是他的签名没错。
他方才得知自己给高新铭做了担保欠了整整一千万，于是颤颤巍巍地打电话却发现自己早就被拉黑，后来他得知那罪魁祸首早就已经飞往国外逃之夭夭。原来，那高新铭哪里是做生意，分明是在澳门赌博。
庄凝从此没了办法，家里的两套房子没赶上房价上涨的好时候，两套房子与家里的奢侈品和车子零零总总加起来，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四百多万，还剩下五百多万的巨款沉沉压在庄凝这个“绣花枕头”身上。信托金有是有，但是那一百万根据庄大义设立的条件，只有等到庄凝三十岁的时候才能够取出来。
庄凝能怎么办？
他只好擦干眼泪，抛去他从前那套纨绔子弟的派头，踏踏实实地找工作赚钱。从此他的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用于维持庄大义的住院费，一部分用于每个月定期归还两千五的债款，剩下的一小部分则是庄凝维持生计所需。
最痛苦的时候，庄凝甚至苦中作乐地想：日子已经这么苦了，他总得再熬一熬。幸好他欠的是五百多万不是五十几万，因为这样庄凝就没有了盼头，凭借他的本事他注定还不清这笔债。欠的债多了，反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多少人因自知无法还清高利贷而自杀一命呼呜，庄凝这样子老老实实生活每月定期还两千五，起码那债主还不至于什么都得不到。
老老实实挣钱，踏踏实实做人，这辈子不就这样吧？还能怎么办？
只是这一天，庄凝的想法不作数了。他匆匆忙忙到家时，发现熟悉的两个男人堵在门口。
庄凝停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露出谄媚的笑：“还没到月底呢，两位哥怎么来了，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左边那个精瘦男人抬起头，一双细长的眼睛毒蛇般锁定庄凝。右边那个叫“苗哥”的花衬衫光头缓缓吐出口烟，咧嘴一笑：“真忙啊？看来最近又找了新事儿？”
庄凝苦笑：“哪能啊？刚找的工作今天就吹了，老板嫌我不懂事。”
——这话当然是假的，庄凝今天去医院看望父亲前主动提的辞职，辞职前把还那见钱眼开的经理给阴阳怪气了一顿。
花衬衫却满不在乎地喊道：“庄凝，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哥俩好说话？刀疤哥定的规矩,已经改了。”
庄凝心头一紧，就听见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继续说道：“每个月两千多？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从这月起，每个月最低给一万，听见没有？”
他只好说：“一万？我住这地方您也看到了，我哪里拿得出啊？”
花衬衫打断庄凝的话，冷冷道：“哭穷？谁他妈不穷？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谁叫你当初给人家做的担保，人家跑国外逍遥快话，我还不得向你这个傻帽讨钱呢吗？”
此时，背后那个精瘦男人也慢慢靠近庄凝，犀利的眼神看得人发寒。庄凝领教过对方的拳头，曾被这只手揪住衣领抵在墙上威胁过，自知冲上去只有被打的份，还不如做个“缩头乌龟”。
谁料那花衬衫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听说你爹在医院躺着是吧，一躺两年了。你说，要是医院突然收到你债务情况的消息，不肯用好药，或者哪天呼吸机不小心被人给拔了……”
庄凝低下头，看起来低眉顺目，牙关咬紧又松开，从喉咙里发出个“好”字。
他再次抬起头时，神色自然：“都听苗哥您的，不过您看还有一周就到九月底了，要不还是通融下时限？”
“没门。”花衬衫冷哼两声，用力拍拍庄凝的脸，朝身后的人示意，“好了，我们走吧。”
声控灯忽明忽暗，沉重的脚步声和肆无忌惮的调笑声渐渐远去。
庄凝没有移动脚步，他死死盯着那一胖一瘦离去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却终究被压了下去。他不能冲动，他还得为躺在医院里的父亲考虑。
一周。十万。
他必须弄到这笔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庄凝突然有点想抽根烟。
*
距离和庄凝上次见面，又过了一天。想到昨晚庄凝平静而沉默的样子，秦树风有些心烦意乱。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关助理端着资料走进来：“秦总，这些资料需要您签字。”
秦树风没抬头，吩咐道：“放着吧。”
助理停下脚步，顿了下突然道：“秦总，还有件事，您上回让我查的人我查好了，我现在发您吗？”
秦树风拿着笔的手停顿片刻：“嗯，发我吧。”
助理走后，秦树风停下手头的事，点击刚刚接收到的PDF文件。
页面旋转了一下，很快跳出信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庄凝的身份证、照片、电话、住址之类的个人信息，秦树风对此并不感兴趣，而且他查人也不是为了开户，助理只怕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屏幕下滑，秦树风看得越来越仔细，停顿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助理查得很仔细，小到连庄凝的初高中毕业照都没有不放过。
他的前二十年仅用几行字就可以概括：母亲早逝，父亲溺爱，不学无识，吃喝玩乐。
而他的二十岁到二十二岁则不同，忽然间从云巅跌落深渊，温柔乡一去不复返。
父亲车祸，公司破产，家产拍卖……
平静的文字背后承载的是段段痛苦的人生回忆。
命运在青年最肆无忌惮的年纪给他重重一击，从此再难东山再起，其中有多少痛苦与磨难暂且不提。
秦树风神色也不禁黯然，庄凝似乎比他想得过得更不好，除了家庭破产更糟糕的是家破人亡，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能说体己话的人，再也没有“家”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个日期上——6月7日。
那时候秦树风在做什么？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又翻出曾经的聊天记录与行程，居然发现他出国的那天就是6月7日！
他突然间不知做什么反应，这意味着：可能就在他毫不留情飞往国外时，庄凝的人生从此天翻地覆。如果秦树风并没出国，也许庄凝的生活不会如此，至少不会是现在这样。
然而这还不够，资料还没有结束。
再往下是庄凝上一份工作的具体详情，签约千秀娱乐两年，干网络主播。
秦树风微微皱起眉头。由于他之前刷到过一些过于离奇的短视频以及猎奇或擦边的直播内容，他对于竖屏时代并不感兴趣。
像庄凝这样的，他又会做什么主播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颜值主播，还是擦边的颜值博主。
资料选取了庄凝上播打榜PK时的照片，画面上的庄凝穿着一身粉嫩的女仆装，脸上挤满笑容。
秦树风心情不大愉快地拿出手机搜索，如愿以偿地在网上看到庄凝直播的录屏片段，穿着女仆装画着浓妆的庄凝熟练地跳着手指舞，夹着嗓子向屏幕上的观众道谢卖萌，“老公”“哥哥”“姐姐”喊得如鱼得水。
而弹幕五花八门，有一些质疑主播性别的，有一些称赞评价比如“香香软软小蛋糕”，也有不少不堪入目聊骚的。
无论如何，这都是秦树风没有见过的模样。
再往下看，就是庄凝因合约到期而选择去酒吧应聘当服务员，这一点秦树风并不陌生。
让秦树风感到意外是，资料里还出现了庄凝微信朋友圈的一些动态图片。
庄凝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发朋友圈，设置的是“仅一个月可见”。最近的是一张过生日的图片，照片里的庄凝和两个女人同框，一个估摸三十多岁，一个看起来十几岁。
图片下的备注是邻居“王丽华”，邻居女儿“叶怡”。
秦树风并不认识她们，但是照片上庄凝和她们看起来开心又亲密，简直像是一家人。
*
当天晚上，秦树风再次来到了“Twilight”，却没有在二楼寻找到庄凝的身影，询问管事女人后又叫来领班。
秦树风忽视领班毕恭毕敬的神色，开门见山：“庄凝人呢？他在哪？”
领班脸色一变：“他啊，他不在店里。秦总，您要是喜欢这款我找几个类似的——”
“他去哪了！他跟人走了？”秦树风不耐烦怒斥。
领班被吼得面色发白：“不，不是。他今天上午刚刚辞职，已经没在我们这干了。”
秦树风愕然。
庄凝辞职了？那么问题来了，辞职的庄凝又会去干什么工作？继续下海吗？他总不会觉得连陪酒少爷转得不够多，干脆去做一些黄色产业吧？
秦树风越想越气，越觉得很有可能。他一方面为庄凝的不幸而同情，另一方面又为庄凝的自甘堕落而难受。
然而事实是，他跟庄凝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立场去管庄凝。
就算秦树风得到了庄凝的电话号码，他也拉不下脸去主动打电话，不然显得秦树风太在意他。
于是，助理当天晚上又收到了一条言简意赅的消息。
秦树风：【查一下他的新工作地点，尽快】
关衡：【好的，秦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