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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会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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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吻衣角(续)
那碗堆得像小山似的饭菜,我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裹着从未有过的暖意。池砚辞就坐在旁边,隔一会儿就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一碰我的碗沿,轻声问“烫不烫”,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池景年坐在主位,看着我们俩,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连佣人端菜进来时,都忍不住多看我几眼,眼神里满是温和。
吃完饭,池砚辞拉着我的手往二楼跑,木质楼梯被我们踩得咚咚响。他推开一间和我卧室相邻的房门,里面摆满了各种模型——飞机、汽车,还有我只在画册上见过的机甲。“这些都给你玩,”他蹲下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个蓝色的飞机模型,塞进我手里,“我以前一个人玩,总觉得没意思,现在有你了。”我攥着模型,指尖能摸到塑料外壳的光滑纹路,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
往后的日子,像是被泡在了蜜里。每天早上,池砚辞都会准时敲我的房门,手里拿着温热的牛奶;上学时,他会走在我左边,把我护在远离马路的一侧;放学路上,我们会绕到巷口的小卖部,他用自己的零花钱给我买橘子味的硬糖,说“吃了甜的,就不会想不开心的事了”。池景年也总给我带礼物,有时是新的画册,有时是合身的衣服,他从不提我过去的事,只在我偶尔夜里惊醒时,坐在我床边,给我讲星星的故事,直到我重新睡着。
可有些伤口,就算被暖意裹着,也会在某个瞬间隐隐作痛。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和池砚辞在院子里放风筝,风很大,把风筝线吹得紧紧的。忽然,巷口传来一阵熟悉的咳嗽声,我猛地顿住脚步,手里的风筝线“啪”地断了,彩色的风筝摇摇晃晃地飘向远处。池砚辞察觉到我的不对劲,跑过来拉我的手:“沉舟,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巷口——那个穿着破旧外套、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不正是我父亲吗?他瘦了很多,脸色蜡黄,正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眼神里带着一丝贪婪。我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手指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池砚辞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他把我往身后护了护,声音冷了下来:“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父亲看到池砚辞,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沉舟,我是爸爸啊……你现在过得这么好,能不能帮帮爸爸?爸爸知道错了,你给爸爸点钱,爸爸以后再也不赌了……”他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我的心里,那些被寒风冻结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男人的叫骂声,还有凌冬里刺骨的冷。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池砚辞把我护得更紧了,对着父亲喊道:“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沉舟不想见你!”父亲还想说什么,远处传来了池景年的声音,他刚从公司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父亲看到池景年,像是看到了克星,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还嘟囔着“我是他爸爸,我来看他怎么了”,最后还是仓皇地跑走了。
父亲走后,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池景年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沉舟,别怕,有我在,他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池砚辞也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去我的眼泪,轻声说:“弟弟,别难过,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再也不让他伤害你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星,想起了母亲。如果母亲还在,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很开心?池砚辞轻轻推开我的房门,手里拿着一杯温牛奶:“弟弟,我怕你睡不着,给你热了牛奶。”他坐在我床边,陪着我说话,直到我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睡着。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轻轻给我掖了掖被子,耳边传来池砚辞的声音:“沉舟,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会一直陪着你。”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我的衣角,带着淡淡的暖意,就像母亲曾经的怀抱,温柔又安心。我知道,那些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我,有了新的家人,有了想要守护的人,以后的路,我不会再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