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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余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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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余波
晨光初露,执事堂后山的竹林还笼罩在一层薄雾中。
景鸿独自在林中练剑,玄色道袍周边飞舞着露水。本命长剑在他手中化作流光,剑势却不如往日凌厉,反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滞涩。每一次挥剑,昨夜寒玉儿在月光下平静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浮现。
"我拒绝了。"
这三个字反复在他心头回响,既让他松了口气,又让他更加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无望。连凌昊那般热烈直白的感情都被她平静拒绝,他这份深藏心底的暗恋,又怎敢奢望能有结果?
"景师兄。"
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景鸿收剑回身,见凌昊站在竹林外,依旧是一身金色战神殿服饰,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的张扬。
"今日启程,去北境轮值驻守。"凌昊大步走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依旧爽朗,却带着一丝刻意,"这一去至少要三个月。宗门里...就交给你了。"
景鸿瞬间明悟。驻守任务或许是真,但此刻离开,更是为了避开表白被拒后与寒玉儿朝夕相对的尴尬。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维系四人之间摇摇欲坠的平衡。
"放心。"景鸿颔首,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这其中既有对宗门职责的承诺,也有一丝对凌昊此举的感谢与愧疚。
凌昊咧嘴一笑:"等我回来,再与你痛痛快快打一场!下次,赢的必定是我!"
他说得洒脱,仿佛昨夜那个借酒壮胆、剖白心迹后又黯然神伤的人不是他一般。这份强撑起来的豁达,让景鸿心头五味杂陈。
送走凌昊后,景鸿回到传功堂。殿内只有苏婉晴一人在分拣药材,见到他便浅笑道:
"景师兄来了。药王谷的姜长老方才传讯,邀我即刻前去研习一道古丹方,怕是要月余才能回来。"
她将几个分类好的玉瓶放在桌上:"这些是日常备用的清心、回元丹药,我都补充好了。另外还备了些驱瘴解毒的,都放在药阁了。"
景鸿接过丹药清单,微微颔首:"有劳苏师妹。"
"分内之事。"苏婉晴整理着衣袖,"凌师兄去了北境,我要去药王谷,这段时间,宗门内就辛苦景师兄和玉儿师妹多看顾了。"
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郑重:"尤其是...执法长老此前提醒的,需警惕'幽冥教'之事。虽然眼下风平浪静,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我明白。"景鸿颔首,"你们在外,也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苏婉晴浅浅一笑,"那...我便先去收拾行装了。"
目送苏婉晴离去后,景鸿独自在殿中站了许久。凌昊远走北境,苏婉晴前往药王谷,转眼间,原本紧密的四人团体,就只剩下他和寒玉儿留在宗门。
这本该是他潜意识里期待已久的、能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心头却被一种更为沉重的情绪占据。那份因凌昊表白而被彻底摊开的、关于"情谊"界限的认知,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他与寒玉儿之间。
午后,他例行巡查宗门,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灵植园外。
园内灵气氤氲,各色灵植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寒玉儿正在药田里照料新培育的月见草,水青色的衣裙在翠绿的植株间轻轻摇曳。她俯身时,发丝垂落颊边,指尖轻触着灵植的叶片,动作温柔而专注。
景鸿站在园外,一时竟不敢上前打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如玉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这一刻的她,美好得让人移不开眼,却也遥远得让人不敢靠近。
"景师兄?"
寒玉儿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直起身来。见到是他,她浅浅一笑,指尖还沾着湿润的泥土:"是巡查到此吗?"
"嗯。"景鸿走进园内,目光不经意掠过她腰间。那枚他精心挑选的玉佩,依旧被她妥帖地佩戴在显眼处,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两人隔着一片生机勃勃的药田,一时无话。熟悉的静谧蔓延开来,但这一次,内里却涌动着从未有过的暗流。他们都清楚地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宗门内外暂无异常。"景鸿最终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你...自己也多加留意。"他无法直言那份关于幽冥教的担忧,只能将关切掩藏在职责之下。
寒玉儿微微一怔,随即领会,轻轻点头:"我会的,多谢师兄提醒。"
她的目光掠过他腰间,那里依旧佩戴着她先前所赠的香囊。这个发现让她的唇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却什么也没说。
景鸿察觉到她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香囊。这一刻,他忽然很想问她,为何独独还戴着他送的玉佩?这其中可有一丝特别的情意?
但这些话在喉间辗转,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敢问,生怕得到的答案,会打破此刻这脆弱而珍贵的平静。
"我继续巡查了。"他最终只是淡淡说道。
离开灵植园时,景鸿回头望了一眼。寒玉儿已重新俯身,专注于眼前的灵植,水青色的身影在暖融的日光下拉得很长,孤单,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力量。
距离如此之近,心却仿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远。
那些深藏心底、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情愫,在这突如其来的"独处"面前,反而被一种更深的怯懦与理智死死按住。这份无望的暗恋,像一株被压在巨石下的幼苗,在不见天日的土壤里疯狂挣扎,却永远找不到破开重压的方向。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