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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小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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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笙混混沌沌地想了一晚上，直到第一缕日头掩不住地穿透过窗帘，打到他的眼皮上。他稍睁了睁眼，盯着墙上映过来的杜宾影子发愣。
身后的人动了动，似乎也感受到了天亮，苗笙又赶忙把眼闭上了。
长久的相拥给两个人紧贴的每一处肌肤都积蓄了大量的热量，苗笙感觉整个后背都热烘烘的，因此在身后的人抽离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瑟缩了下。挪动的动静停住了，鸟悄地把被角拉过来给他盖上，随后才下了床。
苗笙又听见这人在自己的铺盖上蹭来蹭去的声音，趿拉鞋的声音，溜溜哒哒的声音，像个多动症儿童。随后他听见房门被悄悄打开，又极慢地关上。
人走了。苗笙彻底大睁双眼。之前肆意分生的各种想法在这一刻好像都变成鸟从他的眼眶中飞了出去，因此只能空洞洞睁着。
叮。米若：我醒啦，我先出去买早餐了，等你醒了告诉我，我们就出发！
后面跟着个极速飙车的表情包。
苗笙看了，又让手机从手中滑脱出去，重新闭着眼等原本的闹铃响。
今天可怎么办呀。
苗笙下楼时，米若已经把车开到了楼门前。一辆银灰色的SUV，体积中型偏大，但外观很大众。苗笙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
“你车是这种风格啊。”苗笙有点诧异。
“这种什么风格？”米若今天和苗笙不约而同地穿了冲锋衣，甚至颜色都是大差不差的米白。苗笙看了一眼就端正坐好，目视前方路况。
“就是，很像那种一家好几口的家庭用车。”苗笙说，“我以为年轻人买车会买酷炫一点的。”
话一出口苗笙就后悔了。搞不好这车并不是他自己买的，要是提到谁谁谁送的，到时候不舒服的不知道是谁。
“确实，当时买了就是为了跑组的呀，会带着柯婕还有助理和行李什么的，就买的大了点。”米若语气照常欢脱，今天更是心情不错，“后来不怎么跑组，发现去野外也很合适！防震爬坡都很好，真是没买错！爱我的小车。”他说着说着带上了股自豪感，甚至把这个大家伙叫得这么可爱。
见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苗笙随之不再紧绷，轻笑了下：“真是不错。”
“当然了！有一阵儿我都天天住车里。”
“这么爱吗？”苗笙还是惊了。
“不是哈哈哈。”米若笑得很爽朗，“有一次在野外，露营装备没带好，我就只好回车里睡。哎结果发现，这也太完美了，比睡帐篷还舒服呢，那回不回家有什么必要？我都真差点不打算回家了。”他嘴巴不停，眼睛却是专注驾驶，“不过后来还是觉得要回家住，车里不够长，有点卡脚。”
苗笙对米若的睡眠怪癖已经丝毫不起波澜了，甚至进一步打趣道：“原来你也要用上露营装备啊，我以为你直接就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呢。”
“可以是可以。”米若认真回答，“但是冷啊！”
苗笙忍不住笑出声来，忽然昨天晚上炙热的温度回忆蛮不讲理地冲过来，把他噎住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出城的车相对较少，两人没怎么堵就顺利上了高速。
米若又乐颠颠地分享了些公路经历，苗笙其实听得还是津津有味的，但昨晚的回忆总是不适时地撞他一家伙，因此没法听得专心，又会常常走神。不过米若没有分神看他，也就没发现。
“真好，真好。”苗笙评价道，“我的驾照都快成化石了。”
“平时没有需要开车出门的时候吗？”米若问。
苗笙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有倒是有，有时候导师带我们出去开会，会开他的车。”他把手托在鼻子下面偷乐，“你说他这么大年纪了，我们当司机多理所应当的事，他非不。开车有瘾还是怎么的。”
“而且他开车特别狂野啊，方向盘猛打，急刹，老头飙车啊。”苗笙听见米若也发出吃吃的笑声。
“有一次我在副驾，老头一个急刹车，我头晕眼花刚缓过来，发现腿上多了个手机，我说这是哪来的，听见后面晓阳虚虚地说，‘哎，我手机飞出去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苗笙继续说：“你还跟他真是截然相反，你这个小孩，开车还挺稳……”
苗笙虽然平时总把米若当小孩，但并不会吐露出来。因为米若在他眼里脾气秉性稚气十足，实则是偏成熟的长相和外形，把两人放在一块估计都会觉得米若的年龄更大。况且……这个“小孩”昨天用并不小孩的地方杵了他一晚上。
一时嘴快。苗笙感觉油门被不太稳地踩了下，他以为对方是觉得这个词侮辱了自己的男子气概。
“小孩？”
米若依旧目视前方，笑容落了下去，但并没有恼怒或者能看出来的其他情绪。只是下颌线似乎比刚才绷紧了些，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陌生的，需要动用全部心神去消化和理解的东西。
半晌，米若用一种异常平稳甚至有些空茫的声音，轻轻地回了两个字：
“……是吗。”
“呃，不是。”苗笙找补，“你年纪比我小嘛……”
米若没有立马接话，但正到了高速出口，他落下车窗往收费站递了下卡，缩回来时就恢复了之前的跳脱。
“没事哈哈。第一次有人这么叫我，好新鲜呐。”米若把车平稳地驶入车流，“我一直觉得我很成熟呢！”
你成熟个鬼。苗笙腹诽。
车辆渐渐驶入步道，在经过了一段植被稀疏的山坳后，真正的风景开始显山露水。米若没有走大门，那边商业化更好，人流量也大一些。他刻意绕过，把车停在了水库后腰处。相对而言，这里的栈道都有些简陋破旧，但人迹罕至。
二人踏上栈道，鞋底在木板上磕打出层层清脆的节律，混着水面上裹挟过来的风，让苗笙的头脑安静了些。
果然，人还是要把自己投进大自然的时候，各种浑浊的念头才会在这里显得不值一提。
“好蓝啊。”米若侧头看着水面，“不是都说这里是‘小洱海’吗？”他转过头来问苗笙，“你见过海吗？像吗？”
苗笙也向水面投去目光。这水蓝的很深沉，也颇有些一望无际之感，但因为是死水，长久地只泛起微微澜动，像衣服上细碎的褶皱。
“我见过，嗯，不太像。”苗笙实话实说，“海会有浪，很活泛，不像这个。不过这个颜色比海好看，我总觉得海水蓝得发黑。”他深吸一口气，清清凉凉的甜，“气味也比海边好。”
答完了他才有些疑惑：“你去过那么多地方，没有去过海边吗？”
米若又开始倒着走：“没有哇！去的都是悬崖呀戈壁呀，就是跟海一点不沾边。可能是我跟海没什么机缘吧。”
“这要什么机缘，想去就去咯。”苗笙笑。
“哎，有的。五行上还讲究土克水。”米若越说越神叨，“所以我跟海不沾边，我是山里娃。”
这是第一次米若提及他儿时的身份，苗笙耳朵支棱了下，想听他继续说，但米若转移了话题。
“那你是跟谁去的？去海边？”
苗笙只好开始讲自己：“也就前两年，跟着课题组出差的时候去了一个海滨城市。不过也没刻意去玩，行程也很急，只不过酒店旁边就是海，就经常能看到。”
他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很无聊吧，我的生活。总也脱不开这一亩三分地。”
一抬头看见米若又在用虔诚的眼神看他。“没有，很酷。”米若说。
平缓的栈道尽头了之后，身旁的水面也被吞进了山里，二人开始登上山的石阶。苗笙本来很庆幸上山的路并不陡，边爬还有心思边说说笑笑，顺带看一看周边的植物。结果不知是没休息好还真就是体力这么烂，爬着爬着就开始气喘吁吁。
“哎……等下……”米若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缓慢，但苗笙还是落后了他两步，“怎么……这么久……还没到……”
米若见着他叉腰喘气清脆的笑了两声，但并不是嘲笑，“我拉着你。”他伸手去拽苗笙的袖子，又后退两步下来，把苗笙整条手臂都托住。都这个时候了苗笙也想不起那些有的没的，借了米若的力，继续喘着爬。
“哎……再等下。”苗笙又停住了，却不是要休息。他蹲下来在台阶的缝隙里拾起一颗圆滚滚的东西。
“橡子。”他举起来给米若看，米若也就蹲下，“都发芽了。”
两人端详了一会儿这颗冒着小白芽的种子，“你眼神真好。”米若感叹。
苗笙轻笑两声，在台阶旁松软的土地上用手指抠出一个小洞，把橡子投了进去，又把这个洞细细抹平。“成材吧。”
米若也有样学样的在上面按了两下。
小插曲过后二人继续往上，所幸不多久石阶旁边杂乱的野草就有了修饰的痕迹，样式也变得齐整起来。又往上走了一小段左右两边就立了围栏，观景台的指示牌随之出现。
“真不容易……”苗笙谢天谢地，顿住脚步观望了一下。指示牌后就进入了一方平台，不是纯粹看风景的公园样子，除了各种打卡标识外，还搭建了一座充满文艺气息的小木屋。
二人迈上，这才看到小木屋是一个咖啡店，周围布置着些休闲的桌椅，有零零散散几个游客。观景台空间很宽敞，有咖啡屋在也并不局促。再外围是一圈防护栏，才最是适合贴近眺望的好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