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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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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完了是吧?”,蒋愈安侧头看过去,关山正和羊可玩得开心。
“要不是知道你今天要来见关亦,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蒋愈安侧身闪过一个人,继续说:“你不让我跟着,我只能这样。”
他不放心关山,但是又不能打乱关山的计划。自从关亦在云城大学碰到关山之后就没干什么好事,最严重的一次那人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一大早的拿着把刀就过来了,当时他和关山都没什么防备,但好在关亦身边有个人把他拉住了。
关亦精神不正常,动不动哪根筋就不对了,做出一些常人理解的行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关山,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
“这帽子可不好给我扣啊。”,关山逗着羊可站起来,又坐下,语气轻松道:“我还是很爱这个世界的。”
“你最好是。”,蒋愈安叹了口气,走上前,抬起手肘把关山撞开,抢过羊可的狗绳,“一边儿去,喜欢自己养。”
关山眉头一挑,没说什么,跟在蒋愈安身后,看着晃着毛茸茸大尾巴的羊可。
只是街角那儿人少,越往外走越觉得人头攒动,全都堵在一起。
“啧,下次不来了。”,蒋愈安吐槽道。
这条街上大多都是小吃店,各种各样的油烟气从四面八方吹到狭窄的人行道上,被困在拥挤的行人里,让人喘不过气。
这么比起来,刚刚那家咖啡店简直是天堂。
“让一让!让一让!”,男人的声音突然穿透人群,向他们越来越近。
“让一让!”,不出二十秒,男人出现在两人面前。
打扮新潮,和蒋愈安平时的装扮有得一比,只不过要更成熟些,头发没有染过,脸上也没有什么穿孔。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男人像风一样跑过去,闪出一点空隙的人群又汇聚起来,关山才收回目光。
“关山,你看见了吗?”,蒋愈安挤过人群窜到关山身边,指了指自己的头,道:“帽子。”
“什么?”,关山瞥了一眼蒋愈安,没什么情绪。
“他那个帽子我有个一样的。”,蒋愈安皱着眉头回忆,“今天在店里的时候我还看见迟普也带了个一样的。”
“诶对了!那店员是迟普吧?”,都快要走出去一条街了,蒋愈安才想起来问。
“不走别挡路啊!”,路过的人在一边怒道。
因为他们两个卡在半路不动,本来就焦灼的路况变得更加捉襟见肘,可不是招人烦吗。
关山抬腿,走过蒋愈安时应了声,“嗯。”
“羊可,走。”,蒋愈安牵着大狗,转身跟上,“你觉得这有用吗?”
“关亦多疑,让他看见迟普就够了。”,关山走在前面说。
“哦,”,蒋愈安点点头,“关亦精神不正常,迟普今天针对他还挺明显的,你确定没事吧。”
关山没应。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那条商业街摆在他面前的是突如其来的空阔。
他也没想到迟普今天会是那种反应。
不像他。
有些尖锐,不加遮掩地厌恶关亦。
从被摔下的水杯,酸涩的咖啡再到目的明显的打断,一切的一切,既刻意又突兀。
是什么目的呢?
“呼——”,白色雾气稀薄地飘在关山眼前,一瞬间,空荡无声的光景被遮了个干干净净。
天气转暖,迟普的伤不知道好些没有。
自从回来上学,关山这是第一次见他,既熟悉又陌生。
头发短了,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瘦。
“小阿普,我回来了!”,孟天成推开门兴奋大喊。
鲜花开得正好,明显被人精心打理过,店里也干干净净的,温暖又明亮,看来店员今天也在好好上班。
店里暖气开得正好,但孟天成刚刚从外面跑回来,被热气一轰实在是受不了,边脱掉自己的大衣边往店里走,说:“小阿普?”
他叫得那么大声,应该不至于听不见吧?睡着了吗?孟天成想,小阿普睡着是什么样子呢?应该也是没什么表情吧。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但找人的脚步却加快了些。
“诶我!”,突然,孟天成的脚被东西勾住,失去平衡,向前一个趔趄。但好在右前方有个小圆桌,他伸手撑住了。
惊魂未定,他不记得刚刚那个位置放了东西啊。难道是忘了?
“呼……呼…”
接着孟天成听到了一阵喘息声。
他把脚抽出来,扶着桌面转身,就看见他的小店员趴在桌子上,弯着腰,一颤一颤的。
“小阿普?你没事吧?”,见人情况不对,孟天成走到走到迟普身边,低声问道。
“孟哥,楼上的房间……呼……”,迟普整个人压在桌子上起不来,艰难开口道:“我可以……”
“怎么了?你想上去吗?”,孟天成关切问道。
这家店一共两层,下面是接待客人的,上面那层是他给自己留出的一方天地。虽然不常在这儿,有什么事情都愿意让迟普打理,但是偶尔在这儿看店的时候孟天成也不委屈了自己。
他挺注意个人隐私的,从装修好到现在从来没让外人上去过。
迟普只是知道,但平时从没在意过。他对别人的私人领地没什么兴趣,而且他没时间。
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有功课要学习,有药要换,很多事情。
虽然每一件他都找不到任何意义。
“嗯。”,迟普应着,他没有把握孟天成会答应。
他不同意的话,就要等一会儿了,赶紧回学校,他现在必须马上洗澡。
本来还好好的,只不过在某一个时刻,迟普看着空荡荡的店里,心里突然觉得很酸。
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关山好像没来过一样。
脸上的擦伤烧透了,不断啃食他的皮肤。
那块地上不算干净,迟普爬起来之后脸上还沾了些泥,只不过当时他只是冲了一下水,抽了两张纸擦了擦。
戴口罩的时候上面的水还没有干,伤口混着水和口罩贴在一起,黏黏腻腻,让人十分不舒服。
迟普的五脏六腑不断被撕绞,委屈和无助没来由地泛上心头。
空空的桌子,店里的咖啡味道淡了些,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花香,围在收银台,一阵一阵忽忽袭来。
不同的味道是好闻的,在悄无人声时更加嚣张。
迟普曾在过去无数个日子里面闻着这些花香味儿,孟天成不在的时候,这里大多数时间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很安静,安静到像花店。
他不讨厌,也觉得清净,可是今天他却觉得不同的花香过于独立,也过于凄凉,并不和谐,钓得他心里发酸,弄得他浑身难受。
很热,汗珠从额头滑下,滴落到他的鼻尖上,隔着口罩的缝隙中间,剥夺了他最后一丝氧气来源。
很热,透不过气,很焦灼,伤口也很脏,店里的暖气未免开得太足,他想把所有肮脏的外衣全部褪下,然后一头扎进水里,不出来,一直泡着,泡着。
很晕,浑身的热浪一潮又一潮,把他套在卫衣里的短袖湿了个透。
闷热,难受,好脏。
迟普抬头看了眼时钟,但其实根本没弄清现在是几点。
或许知道是几点也没用,孟天成还没有回来。
或许他今天不会过来。
迟普有些绝望。
为什么云城不下雪,只有冰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能冷一会儿。
迟普摘下口罩,暂时获得了氧气。
虚汗挂满了他的脸颊,突然得到释放,不停地掉落在地板上。
下巴至嘴角处,血色淡淡,像被水浸透了。
呼吸变得通畅,大脑得以胡思乱想。
上午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反复循环。
关亦是关城远的儿子。迟普之前没见过关亦,对他并不熟悉,只是上辈子关城远倒台之后听别人捎带嘴提起过,具体内容不记得了,但他记得关亦风评应该是不怎么样的。
关山和他有牵扯并不稀奇,他们关系不好剑拔弩张也是理所应当。
他知道,关山今天能这么容忍他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一个店员而已,凭什么插手别人的家事?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替关山出头?
为什么一时热血上头针对关亦?
太突兀了。
不只是关亦,关山当时应该也觉得为难吧。
极端的想法在闭塞的花香中不断蔓延伸展铺开,关山嫌恶的表情已经在迟普的想象中杀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会怎么想自己?他会如何看待自己?是多管闲事还是自找麻烦?
关山应该是没认出自己的,但是他真的没认出自己吗?
迟普快要被困死在自己的臆想里,伤口愈来愈痛,万蚁噬肉般的感觉让他恶心。
好脏,好脏,好脏。
在迟普眼里,刚刚清理过的桌面好像滋长出很多细菌,有异味需要重新整理,身边花盆的土壤里藏着很多虫子,就连棕褐色的土壤也不知道干不干净,必须要换,就连柔软丝滑的花瓣也变得肮脏不堪,上面不规则的花纹让他觉得无法忍受,好像丑恶的皱纹。
好脏。他必须要弄干净这些东西。
迟普想着,抬脚迈向刚刚收拾过的餐桌。
“呼……呼……”,脚步很沉,呼吸也很重,他感觉自己像被套在又湿又重的罩子里,每一步走得都异常艰难。
终于到达目的地,要重复清扫的时候,迟普才发觉自己手上没有任何的工具。
需要去后厨准备,这么想着,无意识间,“砰!”,迟普整个人砸在了他认为不堪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