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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面具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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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
顾云深的嘶喊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冲破防毒面具的束缚，却被钢梁砸地的巨大轰鸣和火焰的咆哮声无情地吞没。他眼睁睁看着那根巨大的、燃烧着的钢梁带着毁灭性的重量，将陆琛方才站立的位置彻底掩埋！尘土、火星和浓烟混合着致命的毒雾，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那片区域。
世界仿佛在顾云深眼前碎裂、崩塌。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冰冷的绝望像无数根针，刺穿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想要冲过去，哪怕徒手去扒开那堆废墟，但身体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拽住——是几乎虚脱的傅明远教授，用尽最后力气拉住了他的胳膊，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无声地阻止他赴死。
“咳咳……走……快走……”傅明远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他……计算好的……陷阱……”
陷阱！一切都是计算好的！从邀请他们前来，到释放人质作为诱饵，再到引爆火灾和毒雾，最后是这精准的 structural collapse（结构坍塌）！L不仅是要杀他们，是要让他们在绝望和痛苦中，亲眼目睹重要之人的消亡，完成他扭曲仪式中最残忍的一环！
炽热的气浪灼烧着皮肤，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滤芯失效的防毒面具成了累赘。顾云深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恶心，毒素开始侵蚀他的神经。但他不能倒下！陆琛用命换来的逃生机会，他必须抓住！还有傅明远教授，这位可能掌握着最终真相的关键人物！
求生的本能和巨大的悲痛交织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顾云深猛地甩了甩头，强行压下喉咙口的腥甜和眼眶里的湿热。他一把扯下几乎失效的面具，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奋力搀扶起几乎无法站立的傅明远，凭借着记忆和对空间方向残存的直觉，向着印象中仓库大门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去。
脚下是燃烧的碎屑和扭曲的金属，头顶不时有烧毁的物件坠落。火光将周围映照得如同地狱，毒雾在火光中呈现出诡异的色彩。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死亡的阴影紧紧相随。他几乎能感觉到L那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正冷漠地欣赏着这场他亲手导演的死亡芭蕾。
“坚持住……教授……就快到了……”顾云深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既是在鼓励傅明远，也是在给自己打气。他不敢回头，不敢去想陆琛此刻是生是死，那会让他瞬间崩溃。
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这边！发现生命迹象！”
是外围接应的行动队！他们冒着大火和毒气冲进来了！
几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穿透浓烟，照在了顾云深和傅明远身上。
“顾顾问！这里！”老周嘶哑的声音传来，带着无比的焦急和 relief（宽慰）。几名戴着全面罩呼吸器的特警队员迅速冲上前，接过几乎昏迷的傅明远，另一人则架起摇摇欲坠的顾云深。
“陆队呢？！”老周急切地问，目光扫过顾云深身后那片被火焰和废墟封锁的区域，心沉到了谷底。
顾云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混合着烟灰，无声地滑落。他伸手指向那片吞噬了陆琛的火海，手臂沉重得无法抬起。
老周瞬间明白了，这个硬汉的眼圈猛地红了，但他强行压下悲痛，吼道：“先撤！医疗队！快！”
众人护着顾云深和傅明远，沿着清理出的安全通道，艰难地向仓库外突围。身后，仓库的穹顶在烈火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结构开始坍塌。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火场的一刹那，顾云深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熊熊烈焰中，那面绘制着巨大复合符号的墙壁依然矗立，符号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在燃烧，在跳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异美感。而就在那符号下方，火焰暂时未能触及的阴影里，他似乎看到了那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陶瓷面具的身影，静静地站立着，仿佛在默送他们的离开，又像是在欣赏自己作品的最终完成。
那冰冷的注视，让顾云深如坠冰窟。
冲出仓库的瞬间，冰冷而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和眩晕。等候在外的医疗队立刻冲上来，将顾云深和傅明远抬上担架，吸氧，检查伤情。消防车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高压水龙开始向着燃烧的仓库喷射。
顾云深躺在担架上，目光呆滞地望着被火光映成橘红色的天空，耳边是嘈杂的人声和水声，大脑却一片空白。陆琛被钢梁压住的那一幕，如同慢镜头般在他脑中反复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那个总是沉稳、强大、一次次将他护在身后的男人……难道就这样……
“不……不会的……”他喃喃自语，拒绝接受这个可能。
突然，一阵骚动从火场边缘传来！几名消防员和特警正奋力从一处相对完整的侧墙破口处拖拽出一个满身焦黑、昏迷不醒的身影！那人身上穿着残破的、依稀可辨的警用衬衫！
“陆队！是陆队！还活着！”老周激动到变调的声音炸响在顾云深耳边！
还活着！
这三个字像一道强光，瞬间劈开了顾云深眼前的黑暗！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猛地从担架上坐起，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踉跄着冲向那个被抬出来的身影。
陆琛浑身是血和灰烬，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一条腿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受了重伤。但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他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将顾云深淹没，他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被旁边的警员扶住。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但这一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快！送医院！急救！”老周嘶吼着指挥。
陆琛被迅速抬上另一辆救护车，风驰电掣般驶离现场。顾云深想跟上去，但被医护人员强行按回担架，他的身体状况同样不容乐观，需要立即处理。
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顾云深接受了初步检查和治疗，手臂和面部有多处擦伤和轻微灼伤，吸入毒气导致呼吸道损伤和神经功能轻度紊乱，但生命无虞。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傅明远教授被送往另一家医院进行抢救和严密保护。
到达医院后，顾云深被送入急诊室进一步处理。尽管身体极度疲惫和疼痛，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或者说，被一种冰冷的愤怒和执念所充斥。L还活着，陆琛重伤，傅明远生死未卜，而真相依旧笼罩在迷雾中。他不能倒下。
经过紧急处理，顾云深被送入病房观察。他拒绝了镇静剂，坚持要等陆琛的手术消息。老周安排好现场后续工作后，也赶到了医院，带来了初步调查结果。
“仓库大火已被控制，但内部结构损毁严重，清理需要时间。初步判断，火灾是人为多重引燃造成，结合了易燃气体和预设的燃烧物。毒气来源是那些被改造的喷淋系统，成分比之前更复杂，更致命。”老周的声音沉重，“L……没有找到。现场没有符合他特征的尸体。他可能在大火完全蔓延前，通过我们未知的密道或者其他方式……逃脱了。”
顾云深闭了闭眼，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L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葬身火海？他一定还有后手，有更深的计划。
“傅教授情况怎么样？”顾云深沙哑地问。
“还在抢救，情况不稳定，年纪大了，又受了惊吓和毒气。”老周叹了口气，“但他昏迷前，紧紧抓着我的手，反复说了一个词……‘照片’……‘老照片’……”
老照片？顾云深心中一凛。傅明远想提示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技术队的警员匆匆走进病房，手里拿着一个密封的证物袋，脸色凝重。
“周队，顾顾问，我们在清理仓库外围警戒线时，在一个废弃的排水管口发现了这个。”警员将证物袋递过来。
袋子里，是一个被烧得边缘卷曲、但中间部分依稀可辨的……老旧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背景似乎是一个建筑工地。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模糊的字：
「1958年春，光年之心奠基留念。左起：李帆、傅明远、陆文远……」
陆文远！陆琛的父亲！
而照片中那个站在傅明远身边、笑容灿烂、眼神锐利的年轻人，赫然就是……年轻时、没有戴面具的L！他的容貌，与之前档案中李帆那张模糊的工作照，完全吻合！
李帆就是L！他就是几十年前“光年之心”项目的核心设计师之一！他与傅明远、陆文远是同事，甚至是朋友！
那么，他如今的疯狂报复，他与陆家、与“光年之心”的恩怨……根源就在这张老照片所凝固的过去里！
照片的发现，如同拼图上最后关键的一块，将跨越数十年的线索串联了起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谜团：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李帆（L）从一名才华横溢的建筑师，变成了一个潜伏数十年、以杀戮为艺术的恶魔？他与陆文远的自杀有何关联？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现身，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云深紧紧捏着证物袋，目光死死盯着照片上李帆那双充满野心和智慧的眼睛。他知道，揭开这一切真相的钥匙，或许就在这张照片背后，在那段被尘封的往事里。
而此刻，手术室的灯还亮着，陆琛仍在与死神搏斗。
顾云深抬起头，看向窗外，晨曦终于刺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但天色却依旧阴沉，仿佛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