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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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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眼前这大哥胸口那骇人的贯穿伤，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蠕动着愈合，边缘泛起一丝不正常的黑气。
再不包扎真的就要愈合了。
林嘉裕是打死也不愿意相信“书里的角色穿越了”这种玄幻事件的。
然而，最初的惊恐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荒谬和极度兴奋的情绪，猛地窜上了林嘉裕的心头。
这简直太有意思了！
他，林嘉裕，规规矩矩、平平淡淡活了二十六年。在体制内做着稳定却乏味、一眼能望到退休的工作，像一颗被精准嵌入庞大机器中的螺丝，按部就班，不起波澜。写小说，是他枯燥现实之外唯一的透气口，是他构建刺激惊险、快意恩仇的幻想世界的唯一途径。自己无法身临其境，就用笔创造自己喜欢的故事，在文字里体验另一种人生。
可现在，他笔下那个活在墨字里的魔头，正活生生地站在他不到十平米的客厅里，玄袍染血，墨发垂肩，连眼神里的戾气都和他手稿里写的一模一样！
现实可比幻想的纸片人刺激多了。
林嘉裕悄悄攥了攥拳头，指尖因为激动有些发麻。哪怕小命还悬在人家手里，这种“亲手创造的角色活了”，说出去绝对没人信的新奇体验，像一剂强心针，让他那颗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的心脏，重新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眼里闪烁着混合了害怕和强烈好奇的光芒，小心翼翼地确认：“你、你真是我写的岑宴？”
岑宴靠在墙边连眼皮都懒得抬，只用那双冷冽的丹凤眼斜睨着他——眼尾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生的傲气，瞳孔里的淡漠像在看地上的蚂蚁，意思再明显不过：不然呢？你这蠢货。
被这眼神冻得一哆嗦，但林嘉裕的好奇心反而更旺盛了。他顾不上揉还在发疼的手腕，视线扫过岑宴身上的血渍和焦土，自顾自地推理起来：“看你这幅样子……嘶，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被我写的那场仙魔大战？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哦不，是围攻你幽崖山老巢了？”
他感到岑宴周身的气压更低了，眼神里的冰渣子几乎要把他射穿，立马识相地闭嘴，赶紧换上讨好的笑，试图打圆场：“没关系的，没关系的！，魔尊大人，既来之则安之！这里可是和平的法治社会，没有那些打打杀杀。你可以放下屠刀……啊不是，你可以好好感受一下我们凡人……呃，平静安稳的日常生活。。”
岑宴依旧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是那眼神愈发深邃难测，像是在评估一件毫无价值但暂时有用的物品。
林嘉裕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小声问了一句：“那……魔尊大人，您接下来……是怎么个想法？”
沉默了几秒，岑宴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想让你死！”
在38°的天里，说出了这么冰冷的话，吓得林嘉裕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求生欲瞬间爆棚，语速飞快地喊道：“别别别！三思啊！三思啊！魔尊大人！法治社会！杀人偿命！要进监狱的！而且是最严厉的那种！您刚来，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蝼蚁背上人命官司啊！不划算！真的不划算！”
“聒噪！”岑宴最不耐被人打断，周身那尸山血海里浸染出的、近乎本能的杀意瞬间弥散开来，狭小的客厅仿佛骤然进入了数九寒冬，温度直逼冰点。
林嘉裕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立刻高举双手过头顶，做出一个无比标准、甚至带了点滑稽感的投降姿势，脑袋耷拉下来，肩膀缩起，充分向他示弱，像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
岑宴满意地哼了一声，煞气收了些。他指了指桌上还亮着的笔记本电脑，语气缓和了点，继续说道：“不过……本座现在改主意了。本座要亲自来看看，你是如何编排本尊的。”
林嘉裕瞬间会意，连忙狗腿地抱起电脑，递到岑宴面前。但问题来了——岑宴皱着眉，盯着屏幕上那些横平竖直、缺笔少画的简体字，眼神里透露着不悦。
“这又是何种文字？如此简陋，形同鬼画符！”魔尊大人发出了来自异世界的嫌弃。
啊，穿越到现代社会的古代文盲。
林嘉裕在脑内狠狠吐槽道，但手里的活立马做了起来：“稍等稍等，魔尊大人，我转换一下格式，找个您可能认识的。”
他手忙脚乱地将Word文档另存为TXT，然后发送到手机，再在手机阅读器里将字体切换成繁体模式，双手捧着手机，恭敬地递到岑宴面前。
岑宴看着这个更小的、却能发光显示文字、并且文字变成了他大致能辨认的形态的“迷你盒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好奇，但魔尊的骄傲与长久以来形成的戒备心，让他立刻压下了这丝情绪，俊脸依旧绷得紧紧的，面无表情地接过手机，开始沉下心“审阅”起那决定了他“命运”的荒诞话本。
他看得极快，眉头越皱越紧。
“江青风这小子，”他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与鄙夷，“不过是失足掉下个无名悬崖，就能毫发无伤，还顺手捡到失传上千年的《问风剑》剑谱？此等机缘，堪比天上掉馅饼，还正巧砸进他嘴里。”
“啊，这是主角的金手指嘛！网文标配，读者就爱看这个！不然剧情怎么推进？”林嘉裕在一旁小声解释，带着点作者的自得。
岑宴不予置评，只是冷哼一声，继续往下看。没翻几页，他的嗓音更冷了，几乎能冻裂屏幕：“下山历练，随便逛逛就能撞破上古仙人遗留的隐蔽洞府？不仅毫发无损地白捡一只血脉珍稀的凤凰幼崽作为灵宠，还顺带与同行的小师妹花前月下、互诉衷肠？这仙人是专门给他留的遗产？这凤凰是路边捡的土鸡？这师妹是没见过男人？？”
“这是主角的机遇和感情线呀！”林嘉裕试图用他理解的网文市场规律来说服对方，掰着手指头数，“机遇、萌宠、红颜知己，这都是热门元素，读者爱看，数据才会好！”
岑宴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强忍着继续翻阅，直到看到某一处，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实质性的冰碴，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凝结：“那他这里与合欢宗的教女纠缠不清、眉来眼去，又算怎么回事？前一刻还与师妹海誓山盟，转头便与魔女耳鬓厮磨？这便是你所谓的‘正道栋梁’？”
“这……这是为了丰富主角的感情世界，也就是……后宫线嘛！”林嘉裕的声音在岑宴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嗫嚅，“那个……魔尊大人，您们魔族……难道还讲究这个从一而终？不是应该更加……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吗……”
岑宴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凝成实质。他岑宴苦心孤诣修炼百年，历经无数生死磨难，踏着尸山血海才登顶魔界之尊。感情？那不过是弱者寻求慰藉的借口，是他登顶之路必须摒弃的障碍！至于机遇？哪一次不是他用命去搏、用智去夺？何曾有过如此儿戏、如同天上掉馅饼般的“机缘”？
更何况，即便是在弱肉强食、法则残酷的魔界，他的父母亦是彼此忠贞、相守相伴，直至生命终结。什么三妻四妾、后宫成群，在他看来，不过是被欲望支配的奴隶，毫无格调与意志力的表现，简直不可理喻！
他强忍着捏碎这“迷你盒子”的冲动，咬着牙问：“你这荒谬的话本，可还有人看？”
“有啊！”一提到这个，林嘉裕暂时忘了害怕，桃花眼微微亮起，像是找到了共鸣点，“其实我存了三十万的稿子呢，差不多写到了你……呃，写到了仙魔大战结局，那个……高潮部分……”
他卡壳了，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不会刺激到这位易燃易爆魔尊的措辞。
岑宴又送给他一个冰冷的白眼。“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江点文学城发表了。开始看的人还挺多的，数据不错！但到后面吧……骂的人也挺多的。”林嘉裕挠了挠头，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评论区都说战力崩坏，反派降智，主角开挂太明显，毫无道理可言……所以我才卡文了，卡了好久，一直在绞尽脑汁想该怎么修改后续剧情呢。”
这倒是实话，他这本小说的数据，确实是不太好，他的责编都来要求他修改剧情大纲了。
“修改剧情？” 岑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他抬眼看向林嘉裕，丹凤眼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周身的魔气渐渐收敛，却多了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
他目光倨傲地扫过这间狭小、杂乱，却暂时能为他提供栖身之所的方盒子，最终定格在林嘉裕那张写满了惊愕、茫然和一丝不妙预感的脸上。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如同魔尊律令，不容抗拒：
“从今日起，本尊便住在此处。亲自指导你，如何写话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