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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许个愿 ...

  •   裴时也拿了外套出来,叶幸正站在马路牙的路灯下打电话。

      他抬脚踢开路边散落的石子,裴时也越走越近,听清一句。

      “记得多带一个,我们这边儿两个人”

      多带一个什么?叶幸还叫了其他人?

      一想到这人刚才信誓旦旦说让自己陪他去个地方,结果他回去帮人拿个外套的功夫,叶大总裁就转头叫了别的人,敢情是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可控制的怒气涌上心头,裴时也掂掂手里的牛仔外套,手一抬朝叶幸扔过去。

      后者挂断电话,刚要转身,一团蓝色物体直接砸在脸上,把他给砸懵。

      “不是,你又怎么了”,叶幸大声嚷嚷,弯腰把外套捡起来,左右看了看,好在地上没有泥,只沾了点土。

      叶幸走过去:“cos豌豆射手也得挑个时间吧”

      “你还约了别人”,裴时也装聋答非所问,丝毫不担心自己偷听电话的事实暴露。

      “约什么人,就我们两个”,叶幸啧了一声,拍拍灰把外套穿上,被前者突如其来的吃味搞得莫名其妙,抓了话头就把不爽发泄出去。

      “再说我约其他人你发什么火,咱俩可就上过一次床,你吃飞醋吃错人了吧你”

      叶幸口无遮拦,骂起人来嘴比脑子快,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穿越回去把一分钟前的自己掐死。

      气氛陷入僵局,裴时也不说话,叶幸张嘴又闭上,半天憋不出一句解释的话,索性破罐子破摔玩起手机。

      叶幸盯着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封邮件,是以天悦老总名义发来的。

      他快速浏览一遍,文件内容看了个大概,就是对方办了个慈善公益活动,打算叫着叶幸过去撑撑场面,上电视好看。

      地点有点偏,是南云市的一个山村,叶幸不太愿意去,可两家公司合作的关系摆在明面实在没有法子拒绝。

      他叹气回邮件,字打到一半就听到隐约的发动机轰鸣声一点点放大,叶幸加快速度,按下发送的同时一束强白光照过来。

      他叫的车来了,散心还是骑摩托最爽。

      叶幸在裴时也满脸意外中抬腿骑上红色摩托,顺便把别墅车库的钥匙交给代驾。

      他摆弄着戴好头盔,裴时也也反应过来。

      “你打电话就为了让人送车”,裴时也问。

      “不然呢”,叶幸摘下另外一个头盔,扔给对方,后者稳稳接住。

      叶幸挥手招呼他:“行了,别墨迹了,快上来,带你兜风去”

      殷红色的曳影在高架上驰骋,呼呼作响的风刮过手边,把袖子吹得鼓鼓的。

      叶幸压低上半身,手腕向前转动加快车速,后座上裴时也环在他腰上的胳膊随之收紧。

      时浓时淡的光掠过叶幸的背照在头盔的护目镜上,制造出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连带着周围的风都成了一堵三面的墙,而叶幸就是那扇门,理所应当关住裴时也乱飘的思绪。

      久别重逢后再见,叶幸在他心里的印象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时也咬牙,结果还是长舒一口气,紧了紧胳膊。

      摩托沿着大路骑了两个多点,右转拐上一条小路,速度逐渐放缓最终在一处窄桥停下。

      “到了,下车吧”,叶幸单腿撑着车,摘下头盔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怎么说?这可是我的秘密基地”

      裴时也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抱着头盔走到桥边,一只胳膊十分自然松垮垮搭上栏杆。

      “还行,风吹得挺舒服”,裴时也冷脸张嘴。

      装什么装,叶修心里编排,走到旁边,额前几缕发丝立刻被吹起来,风蒸发掉脸上黏腻的汗。

      “是挺舒服的”,叶幸张开双臂把风拥进怀里。

      相比骑车打在脸上肆虐的风,他更中意迎面吹拂的风,吹在身上轻轻的,让人产生想要直接睡在桥上的冲动。

      事实上,叶幸也确实这样做了,就是隔得时间有点久,十多年吧。

      那时候慎行刚出现财务危机,齐韶就因为开会突然晕倒进了医院,当时叶幸在外地出差没能赶回去。

      后来他才知道正是这件事,齐韶喜欢男人的事终究还是被他的妻子发现。

      说来可笑,叶幸一直以为齐韶跟他分开后就不搞男人了,说到底还是他不了解齐韶,对方依旧和男人睡,只是不找他罢了。
      睡来睡去染上艾滋病,连累了这个无辜的女人。

      齐韶躺在病床上,女人便一刻不停带着律师要离婚,两大家子人吵得不可开交。

      万幸对方是个明事理的,战火才没有烧到叶幸身上。

      她知道叶幸是齐韶曾经的情人,但她不怨叶幸,甚至为他们两个惋惜,后悔他们两个瞎了眼看上一个败类。

      离婚官司勾心斗角,女人分不出精力来带孩子,思来想去把叶幸单独约出来吃了一顿饭,顺理成章把年仅八岁的儿子托付给他。

      叶幸没有爸爸,也没当过爸爸,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刚接手那几天,齐昀的状态一直不对,不愿意吃饭,不愿意睡觉,没日没夜抱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发呆。

      他问叶幸爸爸怎么样了,叶幸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每次去医院探病,都被为了儿子的病哭天抢地的齐爸齐妈打出医院。

      叶幸抬手擦掉对方脸颊上的泪花,哄着齐昀说要带他去一个可以许愿的地方。

      “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叶叔叔”,齐昀仰头问他。

      “当然”,叶幸蹲下,捏捏他的小脸:“叶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叶叔叔跟你保证,无论什么愿望一定会梦想成真”

      “那叶叔叔和我拉钩”,齐昀伸出小拇指。

      “好”,叶幸勾上他的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于是,叶幸带齐昀来了这座桥。

      以前这里还没开发,周围都是农村,叶幸表姑一家就住在附近这一片的平房。

      他小时候放了学不想回去就在这座桥上写作业,久而久之自娱自乐定了项规则,只要扔一枚扣子到河里就会实现一个愿望。
      其实本来打算用硬币的,但是叶幸没有零花钱。

      齐昀眨着圆圆的眼睛问他:“叶叔叔,一个扣子真的可以换一个愿望吗?”

      “当然可以”,叶幸抬手理顺前者乱蓬蓬的头发,语气温柔:“小宝有什么愿望就悄悄告诉扣子,然后把它扔进河里,小扣子就会带着愿望找到住在河里的神仙”

      半个月同吃同住,叶幸哄小孩的技巧越来越娴熟,齐昀格外喜欢他,甚至还说出过要叶幸和自己在一辈子的幼稚话,更幼稚的是叶幸他居然答应了,还是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那种。

      齐昀低着脑袋乖乖照叶幸说的做完,他们便支了个帐篷在桥上露宿了一晚。

      之后的半年突发变故,离婚官司还没打完,齐韶就因为并发症引起的肺炎去世,留下遗嘱。

      齐韶净身出户,钱和孩子都给了女人,唯独公司没有交给她,而是给了叶幸,和这一块的还有一封手写信。

      这封信是女人亲自送到他手上的,虽说嘴上说着放下了,但叶幸知道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这是他留给你的,我应该第一时间完完整整给你的,对不起”,女人把撕碎后又拼起来的信递给叶幸,留下一句“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手写信的内容不多,满打满算凑够一篇白报纸,或许是弥留之际,齐韶这种只享受当下的性格破天荒开始回忆过去。

      颤抖的笔画在白纸上写下他同叶幸的相识相爱以及分手,他说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匆匆结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如梦初醒般认清自己真正爱的是谁。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齐韶忏悔他对裴竹雨的欺骗,更乞求叶幸的原谅,他拜托叶幸顾好慎行,这是他的遗物更是他们感情的痕迹。

      人对任何事物的第一印象总是至关重要,好的、坏的、喜欢的、不喜欢的一定是先入为主,哪怕没过多久这个东西变了或者是你真的看清了,它留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印象不会轻易改变,更何况是把你拉出深渊的初恋。

      叶幸就像学生时代期末考试后等待成绩的高中生,哪怕提前看过成绩的同桌说出你退步的事实,但只要没亲眼看见成绩单,就始终抱着侥幸的希望。

      对于初恋,就更是如此,只要对方没有彻底在自己面前发烂发臭,就总会有身不由己的借口为之冠名。

      叶幸小声嘀咕,自问他十年来对齐韶的念念不忘到底算不算爱,裴时也听到声音问他怎么了。

      叶幸没跟人聊过感情的事,觉得涉及隐私随随便便说出去让人唠闲话,现下盯着一双像极齐韶的眼睛,话头怎样都忍不住。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一直想着欺骗伤害过你的人,这算不算爱”

      叶幸转身,手肘撑在栏杆上,他掏出烟盒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他看到裴时也愣了一秒,连忙补充上一句:“别误会,不是说你”

      “我知道”,裴时也回答迅速,生怕叶幸脑补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若有所思,沉默半晌仍旧给不出答案。

      叶幸等着他说话,抽时间点烟,可打火机的火花一出来就马上熄灭,他试了好几次,气得想把手里东西撇进河里。

      他用手挡住风再试,这次叶幸看的清清楚楚,一颗豆大的水滴不偏不倚落在燃起的火苗上。

      叶幸抬头,水滴骤然变得密集。

      不好,下雨了。

      裴时也比叶幸先感受到,反射性脱了冲锋衣遮在他和叶幸头上。

      他们挤着向摩托车停的位置跑,叶幸最后看了眼被雨滴杂乱的河面,头脑一热拉住裴时也。

      裴时也被猛得一拽,疑惑回头,瞧见叶幸正手忙脚乱扯外套上的扣子。

      他动作利落扯下两个,又塞了一个到裴时也手里。

      “一个扣子一个愿望,我小时候玩的”,叶幸说。

      清透的声音透过杂乱的雨幕传进裴时也的耳朵:“你也试试,反正闹着玩的”

      叶幸说完用力一投,把小小的扣子掷进河里。

      雨越下越大,耳边的声音同脑海深处的记忆重叠,裴时也怔愣一秒又很快回神,心中自哂,沉默着把扣子扔进去,转头拉上叶幸跑起来。

      “无聊,快走了”,裴时也抱怨。

      叶幸骑上车打火,内心冷切一声,埋怨某人不懂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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