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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废墟与火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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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场的警报声尖锐地刺痛着耳膜。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场地中央两道僵立的身影。陆止渊的指关节因为刚才瞬间的能量过载而微微发白，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0%”，仿佛那只是一个与己无关的数据。
顾临光抬手抹去嘴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嗤笑一声，打破了死寂：“我说什么来着？纯属浪费时间。” 他的语气依旧张扬，但那双琥珀色的眼底，却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不仅仅是对这该死的测试，更是对刚才能量失控瞬间，自己体内那股莫名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暴戾。
傅雪烬从控制台后走出，白大褂上沾了些许灰尘，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狼狈，但眼神依旧冷静得像台机器。“数据已经记录。初步结论：能量本源存在根本性排斥，强行协同风险等级：极高。”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两人：“根据‘共鸣者’计划应急预案，当物理层面协同失败时，启动第二阶段：精神链接适应性训练。”
“精神链接？”顾临光眉头拧紧，脸上写满了抗拒，“傅博士，你是不是科幻片看多了？我跟他的脑子连在一起？那还不如直接让虚灵吞了来得痛快！”
陆止渊没有立刻反对，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傅雪烬，等待下文。比起顾临光外露的抵触，他的沉默更像是一种审慎的评估。
“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思维共享。”傅雪烬解释道，语气毫无波澜，“是一种浅层的、受控的精神场域接触。目的是为了熟悉彼此的精神力‘频率’，降低在战斗中对另一方能量存在的本能排斥。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法。”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命令。训练室在隔壁，现在开始。”
命令。这个词像一把冰冷的钥匙，再次拧紧了束缚两人的枷锁。
精神链接训练室比之前的测试场更加空旷，唯一的设施是房间中央两个并排放置的、类似休眠舱的银白色设备。
“进入链接舱。设备会引导你们的精神场域缓慢靠近。”傅雪烬在外面的控制室通过通讯器指示，“记住，保持冷静，不要抗拒，也不要主动攻击。感受即可。”
陆止渊率先躺了进去，舱盖缓缓合上。顾临光盯着另一个链接舱，像是盯着一个刑具，最终还是一脸晦气地躺了进去。
黑暗。
随即，一点微光亮起，仿佛沉入了一片虚无的海洋。
陆止渊能“感觉”到，不远处，存在着一团灼热的、混乱的能量源。那感觉鲜明而刺眼，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火炬，带着顾临光特有的、令人不适的张扬与躁动。他本能地构筑起精神壁垒，将那团火焰隔绝在外，保持着绝对的冷静与疏离。
而顾临光的感觉则截然不同。他“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深邃，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热。在那片黑暗的中心，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蓝光，稳定却孤独地闪烁着。他下意识地就想用自身的精神力去“点燃”它，去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沉寂。
两人的精神场域，就像两块同级相斥的磁铁，在无形的力场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充满了警惕与试探。
傅雪烬的声音透过链接传来，平稳地引导：“尝试降低你们的防御界限，允许对方的精神场域轻微‘触碰’。”
这简直是一场酷刑。
陆止渊强迫自己将那坚不可摧的精神壁垒，松开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顾临光也极其不情愿地，收敛了自身精神力的灼热辐射。
就在那壁垒出现缝隙，辐射略微收敛的亿万分之一秒——
“轰！！！”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爆炸，而是精神层面的海啸！
比之前在测试场猛烈百倍的能量乱流，以两人的链接舱为中心，轰然爆发！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能量排斥，而是更深层次的、源自精神本源的激烈碰撞！
链接舱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外部控制台的屏幕瞬间被一片血红的数据淹没！傅雪烬猛地站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能量过载！强制断开链接！”
但已经晚了。
在精神链接被强行切断的前一刹那，在那片毁灭性的能量乱流的核心——
陆止渊的“眼前”，不再是冰冷的黑暗。他猛地坠入了一片灼热的、破碎的记忆碎片：
断壁残垣，燃烧的天空。一个瘦小的、有着耀眼金发的孩童，蜷缩在倾颓的墙壁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玩具熊，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的泪水。远处，是联盟救援飞船模糊的轮廓和冰冷的广播声……
那是……顾临光？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顾临光的“感知”中，那片无尽的冰海被骤然撕裂。他感受到了一种几乎要将灵魂冻僵的、沉重的孤独：
一个黑发少年，独自站在空旷无比的纯白色训练场中，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监控探头。他面前是一个能量测试仪，幽蓝的光芒在他手中失控地闪烁、炸开，碎片划破了他的脸颊。周围响起冰冷的电子警告音。没有安慰，没有拥抱，只有远处观察窗后，那些带着失望与评估的、模糊不清的目光。少年紧抿着唇，默默擦去血迹，眼中所有的情绪被一点点冰封，最终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燃烧着无声火焰的孤独海洋……
那是……陆止渊？
链接被彻底强制断开。
“咔哒——”
链接舱盖滑开。
陆止渊猛地坐起身，呼吸有瞬间的紊乱，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自己的额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片废墟的灼热和那个孩童眼泪的温度。他迅速瞥了一眼旁边的顾临光，眼神深处是前所未有的震动与……一丝无法理解的茫然。
顾临光也几乎同时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般死死盯着陆止渊，那双总是燃烧着战意的眼睛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被打扰了隐秘的恼怒。那片冰封的、燃烧的孤独海……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与烦躁。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傅雪烬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地看着数据：“精神场域接触失败，引发高强度精神震荡。同步率数据……未采集到有效值。”
又一次失败。
但这一次，陆止渊和顾临光都没有立刻出声嘲讽或反驳。
他们沉默着，各自从链接舱中起身，避开对方的视线，仿佛刚才那短暂而剧烈的精神交汇只是一场幻觉。
然而，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惊鸿一瞥间看到的——废墟里的孤雏，冰海下的火焰——像两颗无声的炸弹，投入了彼此坚冰覆盖的心湖深处。
裂痕，已悄然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