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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血色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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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浅陌眼中的恐惧，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我被仇恨充斥的魂体。她看到我了，不是那个她熟悉的、通过手机摄像头或玩偶感知到的方微末，而是我死时最真实、最狰狞的模样。
我下意识地想要隐藏，想要变回那个看似无害的虚影。但强烈的怨念如同无法收回的潮水，让我维持着这破碎可怖的形态。我们就这样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她的惊惧。
然而，预想中的尖叫并没有到来。方浅陌的颤抖渐渐平息，她死死盯着我，目光从我扭曲的脖颈、遍布血污的脸，缓缓移到那双流血的眼瞳。她的恐惧里，渐渐渗入了另一种情绪——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微末……”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是你吗？……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怕我这副样子？不，她怕，她的身体还在轻微发抖。但她更痛的，是看到我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她没有退缩，反而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一步步，艰难地向我靠近。
“是谁……是谁把你……”她哽咽着，无法说出那个“杀”字，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告诉我，微末……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怕我。即使我如此恐怖，她依然选择靠近我。
这一刻，所有的怨恨和复仇的欲望，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我无法发出声音，但积压的怨气在我周身剧烈翻涌，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桌上的书本纸张无风自动，哗啦啦作响。
我抬起扭曲的手臂，用尽全部意念，指向窗外——净墨书院的方向。
方浅陌顺着我指的方向望去，虽然隔着墙壁她什么也看不见，但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是……是那个地方？净墨书院？”
这个名字，她竟然知道？我猛地“看”向她。
她流着泪，声音破碎地解释：“前几天……有个叫唐子澄的男生来找过爸妈，我在楼上偷偷听到的……他好像也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他说那里是地狱……他问爸妈知不知道你的下落……爸妈把他赶走了……”
唐子澄！那个模糊的、和我一起计划逃跑的绝望身影！是他！他还活着！他还来找过我！
这个消息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也点燃了我最后的理智。唐子澄还活着，他在试图揭露真相！而我的养父母，他们知道净墨书院是什么地方，他们把他赶走了！他们一直在隐瞒！
恨意不再只是针对净墨书院，也清晰地指向了那两个将我推入火坑、欺骗方浅陌的人！
我身上的血污仿佛更加浓郁，魂体散发出的阴冷气息让窗户玻璃都结上了薄霜。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让那些人渣好过！我要报复！
我没有再试图与方浅陌沟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我转身，穿墙而出，融入了冰冷的夜色中。方浅陌焦急的呼喊被隔绝在身后。
我的第一个目标，是净墨书院。
再次来到这个魔窟，感受已然不同。之前是带着迷茫和恐惧探寻记忆，现在，我是带着滔天的恨意归来。高墙和电网无法阻挡一个怨灵。
我飘进院内，里面的景象依旧麻木不仁。少男少女们像行尸走肉般被驱赶着进行各种活动，教官的呵斥声、偶尔响起的击打声，构成了一曲熟悉的地狱交响。
我找到了那间“净化屋”。里面关着一个瘦弱的男孩，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身上带着新伤。一个穿着教官服、满脸横肉的男人正对着他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男孩脸上。
怒火在我胸中燃烧。我集中所有的怨念，锁定那个教官。
教官突然打了个寒颤，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眼睛猛地凸出，脸色瞬间变成青紫色。他指着空无一物的墙角，发出嗬嗬的怪声，一步步后退，最后撞在墙上，瘫软下去，屎尿齐流，精神彻底崩溃了。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的几天，净墨书院“闹鬼”的传闻愈演愈烈。夜深人静时，走廊里会响起凄厉的哭声和锁链拖地的声音；教官和“老师”们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或是莫名从楼梯上滚落，或是被突然掉落的物品砸中，或是像第一个教官一样被吓疯。恐慌在管理者之间蔓延，所谓的“纪律”开始崩坏。
我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感受着复仇带来的短暂快意。但我知道，这还不够。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些亲手将我送进来的人。
我回到了那个我曾称之为“家”的地方。
养父母，方文斌和王娟，他们似乎因为方浅陌日益严重的“臆想症”而焦头烂额。王娟正在打电话联系精神病院，语气急切。方文斌坐在沙发上，烦躁地抽着烟。
“都是那个方微末！阴魂不散！”王娟挂掉电话，咬牙切齿地说，“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心软收养她！真是个祸害！”
方文斌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阴沉：“够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把陌陌送走，治好了就没事了。那个地方……反正也查不到我们头上。”
听着他们冷漠的对话，最后一丝对“养父母”的幻想也彻底破灭。心软？收养我？祸害？他们至今没有丝毫悔意，只想着如何掩盖罪行！
我飘到王娟面前，显露出我最恐怖的样子——破碎的头颅，流淌着血泪的眼睛，扭曲的身体。
王娟正在倒水，突然看到水杯里倒映出的恐怖鬼脸，她尖叫一声，水壶脱手，滚烫的开水泼了她一身。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烫伤的痛苦，只是指着空处，语无伦次地尖叫：“鬼！有鬼！方微末！她回来了！她来索命了！”
方文斌被她的样子吓到，起身呵斥：“你胡说什么！”但他顺着王娟指的方向看去，脸色也瞬间煞白。他也看到了我，看到了我充满怨恨的眼神。
恐惧击垮了他们。王娟精神失常，时而哭嚎时而傻笑。方文斌在几天后开车时，据说因为“突发心悸”，车辆失控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当场身亡。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发生。大仇得报，但我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空虚。我成了双手沾满血腥的厉鬼，即使他们罪有应得。
当我再次回到方浅陌身边时，她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独立的病房，白色的墙壁，她穿着病号服，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医生给她用了药，她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
我悄悄现身在她面前。这一次，我没有隐藏我的死状。
她抬起头，看到我，没有尖叫，也没有恐惧。只是静静地看了我很久，然后，泪水无声地滑落。
“微末……”她轻声说，声音沙哑，“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无法回答。我只能飘过去，想要像以前那样，给她一个拥抱，却发现我依旧无法真正触碰到她。怨念带来的力量，似乎并不能跨越生与死的界限，去温暖一个活人。
她看着我徒劳的动作，眼中的悲伤更浓了。“够了，微末……”她摇着头，“停下吧……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停下？可是，我已经无法停下了。复仇的业火燃烧着我的魂体，也让我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变得越来越不稳定。我能感觉到，某种力量正在拉扯着我，要将我拖入更深的黑暗。
而方浅陌的话，更像是一句谶语。我双手沾上的血腥，或许正是将我们彻底推远的鸿沟。我实现了复仇，却可能永远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