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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折剑 ...
他白衣翩翩言笑自若,在旁人看来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模样。方东白却知此人却是平生仅逢的劲敌。杨逍成名极早,未满弱冠便即名闻遐迩,后来入了明教肩负左使一职专心教务,在江湖上便慢慢淡了痕迹,是以年轻后辈只知明教左使不知杨逍饶甚多,然而前辈耆宿无不闻之名心中凛然。
方东白虽自恃剑法了得亦不敢托大,慢慢的道:“杨左使,您的来意我也知道,不过老朽百劫余生之人,身不由己,这就请吧。”
杨逍虽对他投身事虏极为鄙夷,但此人武功却是非同小可,面上微笑,心底戒备,抱拳道:“如此有儹了。”话音未落,一个箭步跃上前方。
方东白挺剑迎上。
他二人在那厢交手正酣,这边宋青书却老大不自在。打杨逍一现身他便知今日之事绝难善了,至于这强敌方东白反倒放在其后,只是勉强观战而已。
方东白掌中长剑挥出宛如灵蛇吐信,刺抹挑削,一招一式快捷到极点,一刹那泛出漫天寒霜,遍地冷电。然而他纵然快,却及不上杨逍一个巧字。只见一片疾风骤雨的剑光中杨逍如履浮光,每每都屡着方东白剑锋滑过去,反手借力,便将剑意轻轻卸去,看似奇险,其实再把握不过。
宋青书此时武艺虽不过登堂入室之境,然日日夜夜受宋远桥俞莲舟这等一流高手指点,眼光已不同凡响,不消片刻便瞧出杨逍有胜无败的局面,眼睛一转又溜到殷梨亭脸上去。见他此刻已抬起眼睛注视交战的二人,面上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然而唇线却在微微颤抖,显是竭尽全力抑制心中波澜。宋青书暗叹一声,垂眼见他握住剑柄的右手上青筋突绽,虎口竟有隐隐裂开之势,明白他克制自己实已到极限,心中不禁为他难过,轻轻拽了拽他胳膊,轻声道:“六叔。”却见他目光茫然望向那人身影,全没听到自己的话,又摇晃他两下,殷梨亭就如木雕泥塑,魂魄哪里还在身上?
宋青书一阵气闷,慢慢的停下了手,心道:这样情形分明是爱恨交织,可这,这,这……要办怎么好?
他从略晓此事后,心中很有些矛盾,一方面亲眼见到杨逍黯然神伤,殷梨亭吐血碑前,便明白两人情之所钟,无可奈何,这等羁绊怕是今生再难解开,不免起了些感动同情之心,但更多的却是无限隐忧,只因此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即使在他来的那个年代也未必广为接受,起码在警队内部对其虽无明文规定,实则是壁垒森严。他还记得当年读警官大学时,假日里有两个同学在宿舍亲热,被巡查教官抓个正着,结果是双双开除。时隔多年同学聚会时提及此事,现役的年轻警官们也不过将这视为酒桌上的好谈资而已。对这种态度他虽不以为然,倒也从来没有想过高举支持什么爱情超越性别的牌子。在他看来这纯属个人性取向问题,只要不恋到自己头上其余随意。
然而回到这个时代三年,他却清楚这绝对不妥。别的不论,单以武当这等名门正派的地位,若有半分口风传到江湖上去,两代清誉势定然毁个干干净净,武当子弟行走江湖必将遭到耻笑。纵然以张三丰之拓达,武当六侠之手足情深不去计较,然而殷梨亭对武当门楣这等尊崇维护,又将何以自处?到时非学张翠山以死相报不可。更何况他二人只见隔了纪晓芙杨不悔的关山迢递,到底是爱是恨,是痴是愁,便是千言万语又怎能说得清楚?
宋青书前世的恋爱虽已到了即将开花结果的时候,但血与火的生活过得太多,见到的也太多,一颗心早已磨出坚硬的外壳。
他相信这世间当然有深挚的爱情,但却不相信有若是失去它便会死去的爱人。
既然不会死,一切就可从头来过,当然也能重新爱上其他人。
他这般想来,心肠便复刚硬,将同情喟叹抛到了一边,站到了理智正道这边。又想到原著里后来到了殷梨亭和周芷若较量时,杨不悔已有身孕,殷梨亭有后,心志更是格外坚定:无论如何,决不能让六师叔重蹈覆辙,杨逍啊杨逍,真是对不住了,不是我满脑袋封建思想,而实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这边正满心杂念,忽听杨逍一声长笑,纵身跃后数步,随即便是叮的一声,方东白手中长剑折去一半,剩下那半明晃晃跌落在地。
宋青书见状心头一动:这是为了六叔他讨债么?这可,这可……他想不下去,又忍不住偷偷去窥殷梨亭脸色,见他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然而不过霎那,旋即恢复如常,倒让宋青书疑心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周颠在楼上看得真切,杨逍却是在方东白下沉刺向自己小腹的刹那,施展空手入白刃的手法切住剑锋去势,随即指间发力,硬生生拗断剑尖。这等招式固然是巧极,却也险极,若是内力手法有半分不到处,便免不了被开膛破肚的下场。周颠和方东白几番交手,自然知道他武功高明,此刻见杨逍胜得这般信手洒脱,虽然恶感分毫不减,却也忍不住佩服到十分,一个好字在舌尖上滚来滚去,一时间也不知是否该为这个和自己交恶多年的上峰叫好。
杨逍看似胜得轻巧潇洒,实则适才这番争斗也是极险,当长剑递到眼前,他想也不想便将其拗断,此时思之不禁暗呼侥幸,他目光从地上寒光闪闪的两截剑尖一闪而过,暗自苦笑:原来无论什么时候,我总是不想他受到任何折辱,总是想为他出这口气,唉,这番思量竟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方东白行走江湖四十余载,被人折断剑尖还是首次,一时面色大变,呆呆的看向手中断剑,却说不出一个字。
杨逍拱手微笑:“承让,承让。”
方东白如梦初醒,叹了口气,喃喃道:“老了,老了,果然老了,左使神技,老朽自愧不如。”说着脸上忽然现出无限衰老之色,身子仿佛也佝偻得更加厉害。
以杨逍性情,平时非将这投敌的成名高手狠狠折辱一番不可,然而此时他心潮起伏难平却无心于此,扬眉笑道:“不知方长老可放了座下的周散人了么?”
周颠闻言大怒,只恨自己穴道被制不能暴跳如雷,哇哇大叫:“谁是你座下了?呸,呸,讲大话,不要脸!”
杨逍也不动气,悠然道:“什么时候教内改了规矩?倒请散人教我。”
周颠登时语塞,明教内除教主外便是光明左使教位最尊,他虽对杨逍不忿久已,却不能不遵从教规,平时不上光明顶,远远躲开他便是了,眼下被他拿住话,一时张口结舌,半天才呸呸两声,却也无法口出辩驳之言。
方东白抛掉断剑,凄然一叹,“江湖规矩,合该如此。”说罢转身而去,竟对周遭不再顾望一眼。
虽见强敌离去,宋青书提到喉咙的心可半点也没有放下。在他看来这位救人水火之间的明教左使实在比那方东白可怕上一万倍,正自焦心,忽感手中多了一物,低头一看却是殷梨亭已将他的佩剑递还手中。他心中一紧,低声道:“六叔!”
殷梨亭拍了拍他肩头,笑道:“看来你这位新朋友是明教中人,这倒想不到。”
宋青书见他举止如常,倒有些吃惊,怔了一怔才明白殷梨亭指的是周颠。他既身为资深金粉,对周颠自然印象坏不到哪去,不过此刻张无忌尚未出任教主,名门大派和明教裂痕未曾得到弥合,这等越界交友之事却是做不得的,他心中叹息自己毕竟和令狐冲相去甚远,脸上已做出凝重之色,“这位周,周先生是条好汉,青书自然想交这位朋友,不过他既是明教中人,那就算了。”
殷梨亭一笑点头,轻声道:“这位周先生自有神通广大的人搭救,倒是我们武当派多管闲事,也好,我们这就走罢。”
宋青书应了一声,惊疑不定:怎地看殷六叔这副模样,竟是与杨逍相逢不相识?这绝无可能,又是怎么回事?他虽疑窦重重,可能远远避开杨逍那自是求之不得之事,当下急冲冲的道:“六叔说的是!咱们这就走。”上去拉住殷梨亭手臂掉头就走。
杨逍目送方东白背影消失在人群之中,定在原地默默不语,心中百味陈杂,有些伤感有些欢喜,有些期盼亦有些茫然,然而最多的,却是从未有过的胆怯。
这于他,是全然陌生的情绪。
他嘲笑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经过了,亦曾虽千万人吾往矣,视生死如尘埃,只是不知一个怯字。
然而这种怯是这样的真,这样的深,这样无法回避亦无法正视,宛如潮水一扬自四面八方涨起,生生的,躲不开。
他正自天人交战,忽闻殷梨亭那一声“我们这就走罢”,犹如耳边响个焦雷,眼前一花,心肺却登时间通明豁亮:我已被迫放开你这么多年,这次邂逅仿佛天意,又岂容我再错过?
他心意一定,转身向正被宋青书拉远的殷梨亭一笑,朗声道:“原来是武当殷六侠,幸会幸会,想不到这般巧,数日前在下刚刚见过令师弟,莫声谷莫七侠。”
嗯,嗯
小宋筒子他……暂时做把坏人吧……不过他两辈子加一起玩心眼也斗不过左使……
学生在宿舍内亲热被开除的事,确有其事,不过不是发生在警官大学,我曾有个同学是某高校的领导,亲口说过这件事(就是这小子带人抓的,不过后来处理不归他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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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折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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