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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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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电石火光之际，就听高空之中传来一声清亮的鹤唳，一个白影从天而降，抓住杨逍的腰带如同扔个孩童一样，将他狠狠掷回崖边，以杨逍的武功，被他这一掷狠狠的摔在地上，竟然半天没爬起来。
这人扔了杨逍回去，自己却脚踩着万丈深渊，就见他毫无借力之处，竟然就这样在空中凌空腾起，一直白鹤适时飞过他脚下，他便脚踏这白鹤徐徐落于崖边。
阿那、阿察见这人骑鹤而来，且刚出场就露了一手如此高妙的轻功，禁不住心里突突直跳。
这人头发全部束起在发顶，白衣飒飒，青玉发带随风而起，清雅高贵，仿佛来自天上的谪仙人。
“三叔！”杨逍坐在地上看着来人，两眼泛红，强忍泪意。
林慕白自鹤身跳落，面容肃穆的喝到：“逍儿！你若要跳，可想过年长的父母和亲人么？”
“三叔……”
林慕白长叹一声，“三叔来晚一步……”
杨逍站了起来，他看着断崖，整个人僵直的立在那里，眼里是愤怒和痛苦的目光，捂着火烧一样疼痛的心口，双目血红，大吼到：“纪晓芙你个骗子！你骗我！又骗我！”他失去理智一般的歇斯底里，“说过再也不许这样的！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绝对不原谅你，你听到没有！”恨！恨她这样的狠心！她有没有想过他，她有没有在乎过他？五脏俱焚般的痛苦，甚至让他觉得他可能会在这一刻死掉，然而剧痛过后，整个人又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他摇摇晃晃的，迷失了方向一般。
林慕白看他如此痛苦，心里亦难受非常，他目湛寒光，右手剑尖斜斜指地，一步一步往元兵这边走来，飘飘欲仙的人，带着杀神般的煞气！
数百兵马，完全没被他放在里，他扫视一圈，“三息时间，各大派撤回我身后，不然死生自负！”
他话音刚落，孟虎等三人都如收到了生死令一样，拼着被砍一刀也飞快的闪回己方阵营。
元兵那面还没反应过来，林慕白已默数三息反手挥动长剑斩出，他看上去本来像是静谧的水墨画，但这一挥剑却有若雷霆震怒、奔雷咆哮，他一挥剑，那剑光就已经穿过他面前的敌人！众人完全无法反应过来！
只见这宽数丈，形如弯月的剑光，仿佛将阿那、阿察并那所有的元兵按下了终止键，一动不动，本来人仰马嘶、刀光剑影的场面霎时安静，片刻后，全都倒下，变成了断成两截的尸体，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山巅，猩红的热血如开化的泉水，缓缓四散流淌开来。
各大派看着这梦中地狱一样的场景，都两股战战，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不必再问，大家都知道这人是谁了。
一剑霜寒十六州，梅妻鹤子林慕白！
算元兵倒霉，竟然惹上这是个仙人外表的杀神！剑仙林慕白，以一手出神入化的鹤唳九天剑法名震天下，纵横江湖未逢敌手，后来只听说他隐迹江湖，再没听闻过他的事情，想不到他竟然是杨逍的长辈……
各人心中均在暗想，这就难怪杨逍的武功那样高了，幸好未曾与他结下什么深仇大恨，而且在抗元大业上还是统一战线的，以后尽量不要再起冲突也就好了。
林慕白一剑将这些敌人全数斩杀，杨逍连头都没回，他还痴痴望着崖下。范遥走到崖边，伸头看看下面，烟云缭绕，看不清到底有多深，他一咬牙，吩咐明教的弟子，“去找长绳子来，下去找人！也许天幸挂在了哪个树枝树梢上也不一定呢！”
杨逍听了这话，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不待众人找来绳子，便寻了个山崖斜坡向下滑去，范遥哪里放心，甩出平时甩玩儿的玄铁细链拴住杨逍的腰，紧跟着他滑了下去。
林慕白独伫在崖边的高处，单手负于身后，看着侄儿痴痴癫癫的样子，心下酸楚，不忍阻止他，只长叹了一声，“痴儿……”
这百丈深崖，落下去哪有活命的道理？
各大派都有人掉落下去，于是纷纷去找绳子，灭绝师太木着脸把峨嵋的人招到身边吩咐到：“你们也下去找，如果找到晓芙的尸体，就假装是我峨嵋的其他弟子盖上白布拉回来，不可让我峨嵋掌门人的尸体落在魔教手里！”
“是！”峨嵋弟子们领命，也纷纷找绳子下去寻人。
这悬崖着实很高，落下去或许只要须臾，爬下去却得要很久，就算有绳子，陡峭的崖壁也总有难以着力的地方，天又黑下来的时候，下去的人才疲惫不堪的爬上来。
各派都抬着几具自己门派的尸体，落下去的人无一幸免于难。杨逍晃晃当当的像行尸走肉般的爬上来，范遥跟在后面，他的链子还捆着杨逍的腰，他心惊胆战，不敢松开，真怕杨逍一时想不开再跳崖去！
林慕白看杨逍两手空空问：“没找到？”
“三叔，我上上下下找了好几遍……生不见人、死不见……”杨逍冰冷的手指抓住林慕白，“你说她会不会还活着，只是我没找到她……”
林慕白一生见过无数生死，单看眼神他就知道，杨逍早已萌生了死志，此时他不敢打破他这最后的希冀，又不想给他虚无的希望，怕他以后更难以承受。
杨逍等不到林慕白的回答，心里也明白个大概，他身子一摇晃，一口鲜血喷红了眼前一大片地面。
“哥哥！”范遥连忙扶住他，从怀里掏出药瓶，杨逍伸手挡住他，“无妨……”
他自己站稳，回头一看，夜色渐浓，众人燃起了火把，各门派的门人尸身在幽幽火光中盖着丧布一字排开，找全了的门派已经先行离开了，看见峨嵋派那边排着的几具尸体，杨逍忽然心中一动，正要往那里走过去。灭绝师太说到：“杨逍，你不想看看你女儿么？”
“你说什么？”杨逍慢慢扭头看向她，有点不明白的样子。
“我怀里抱着的是晓芙给你生下的女儿。”
杨逍两步到她跟前，抖着手接过柔软脆弱的婴儿，“她、给我生下了、女儿……”
“受了惊吓早产了，九死一生总算生下了这个孩子。幸好方东白还有仁心，不然怕就算生下来也活不下来。”
杨逍灰白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灭绝师太由蔺玉芳扶着站起来，“晓芙给她起名杨不悔，你要好好照顾她。晓芙说，她遇见你，终生不悔。”说完令峨嵋众人抬上门人尸首，一行十数人，逶迤消失于山坳小路上。
杨不悔……杨不悔！杨逍捧着怀里的小小的婴儿，经历了这样的惊险风波，她竟然睡着了。
他抖着手解开包着她的薄被，脚下包着两个小铜人、纪晓芙经常挂在腰后的小皮囊，里面还有几颗花生米、还有一块以血迹书写的内衫，上书：生于戊戌年九月二十三卯时，其母纪晓芙、其父杨逍，女儿取名杨不悔。得遇良人，终生不悔！
杨逍只觉得破碎的心被几个字粘合在一起，虽然仍就流血不止，但他终究又再活了过来。所以，她不仅是为了救师傅，也是为了救女儿，她爱过他，而且不后悔！
杨逍颓废死寂的眼睛中，涌出泪来，抱着杨不悔呜咽难忍，晓芙，失去你是杨逍一生最大的痛苦，能得你倾心，亦是我一辈子最大的幸运！
从今以后，他所渴望的一切：欢乐、美满、甜蜜、未来……都随纪晓芙埋葬在这山崖下，他只有女儿，晓芙留给他的女儿！
哭了一会儿，他似乎冷静下来了，终于恢复成了平时冷静温和的样子，对众人说：“我们下山吧。”
众人当然都依他，一起随他返回三门峡分舵。
云飘过、风吹过，杨逍行走在众人之间，却像是与之隔绝了一般，他挺拔的身形略微佝偻，非常疲惫与虚弱的样子，曾经透着钢铁般意志的眼眸飘飘渺渺，火把将他分割成明暗两部分，他抬眼看着远处的天空，阴霾的远方不见一丝星光，他的苍穹也自此再无星光。
养育一个婴儿真的是一件很麻烦很辛苦的事情，但是对于博学多才的杨家爹爹来说，没有什么是聪明的头脑不能做到的。一边查阅无数书籍，一边找那些大妈大婶闲聊，杨逍不假人手，独自将小不悔平安的养到六个月。林慕白终于放心的离开了，杨逍打发范遥押运粮草送去阜阳前线，唠叨的李群也被他又打发去江南纪家送信，他独自带着女儿启程返回昆仑山坐忘峰。
孟暗卫荣升为车夫，杨逍坐在车里和不悔玩耍，只要女儿翻过身来，他救把女儿给翻回去，小不悔也不生气，反倒咯咯的笑个不停，似乎觉得非常好玩儿。
走着走着，一阵喊杀声和尖叫声传来，孟虎忽然勒住马车，“左使！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杨逍听了钻出马车，仔细一看，见一个黑衣人举着长刀，正对着一个小儿痛下杀手，杨逍自从弥勒山之后，只要看见黑衣人，就有强烈的杀人欲望，他对孟虎说：“看好不悔！”
然后反手弹出一枚花生米，打中那人的大刀，再飞身过去，一脚将那黑衣人踢飞到数丈开外，再也爬不起来，回身抱起小男孩。
自从养育不悔，他对小孩子就多了很多心疼和关爱，他估计这孩子也就两、三岁，黑黑的倒还算壮实，抱着他脖子，一径喊着爹爹妈妈，杨逍听了这哭喊，心里酸酸的，他抱着这小孩往杀声更大那里走过去，转过矮树丛，眼前被围杀的竟然是庄铮！
那孩子一见了庄铮，大喊着爹爹，挣扎着要下去，杨逍小声安抚他：“先别过去，有坏人呢！”
围杀庄铮的人是十几个黑衣人，而庄铮只独自力战，身边一个妇人被他护在身后。那妇人看见杨逍手里的孩子，喊着“誉儿！”跑过来。把孩子接过去泪流不止，杨逍拾起一把扔在一边的长刀，喊了声：“庄铮退后！”
庄铮回头一看是他，惊喜莫名：“杨左使！”心里直呼命不该绝，竟然在这里遇见了杨逍！
杨逍怀着杀黑衣人的执念，本想将这些人的头颅都斩飞，但想到身后还有个孩子，还是没让那头颅乱飞的场景出现。
收拾完这些黑衣人，庄铮过来参见：“属下见过杨左使，多谢杨左使救命之恩。”
杨逍拱手还礼，“庄旗使客气，杨某既然遇见，定然出手相助。”
庄铮暗暗搓牙，这人还是一如既往，斯文有礼的言语里带着高冷和疏离，偏他受了人家的大恩只得继续舔脸往上凑。
“杨左使这是要去哪里？”
“回坐忘峰。”
“巧了，我也是带着家人探亲回来，要返回光明顶。”
杨逍微笑点头。
庄铮“……”
杨逍心想着最多今夜同宿一个客栈，明日便以“女儿还小，不能快行。”为理由让他们先走就是了。
黑小子庄誉站在庄铮的妻子张氏身边，抬头看着杨逍，眼睛里是满满的崇拜，“杨叔叔，你武功好厉害！你一个人就打跑了所有坏人，救了我和娘亲。”
庄铮顺脖子给了儿子一脖溜，“叫杨伯伯！”还有，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
杨逍低头，伸手揉揉他发顶，“你好好练功，长大了也会很厉害的，到时候就能保护你娘亲了！”他认真的看着庄誉，“最重要的人，须要自己亲自去守护。”
庄誉看着他略庄严的表情，感受着头上温暖的大手，感到自己似乎接受了什么伟大的使命，小脸严肃认真的点头，“是！杨伯伯！”
杨逍又揉揉他发顶，赞许一笑，转对庄铮拱手，“那我就先回去看我女儿了。”
“小妹妹么？”庄誉扑过去抱住杨逍大腿，“我也想看小妹妹！带我看看行不行？”
庄铮眼看着庄誉把杨逍白净的衣摆抓出两个黑手印！吓得忙要把自家不知死活的小子抓回来再道歉，却见杨逍掐着庄毅的腋下把他抱起来，对庄铮说：“那我带他去我车上玩儿，一会儿到了客栈你们来接他。”
可怜庄铮还来不及回话，杨逍已经抱着庄誉走了，庄铮看着两人的背影，隐隐听见杨逍低声说：“走吧，带你去看小妹妹，不过你得洗手，她太小了，如果沾了灰尘会很容易生病的。”
庄誉大声说：“我最喜欢洗手了，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的再去看妹妹！”
“……”每次抓儿子洗手，如同抓一个没栓柱的猴子一样的庄铮，完全无语的看着杨逍的背影，所以你左使你其实是个温柔的、喜欢小孩子的人？只是因为有些内向才会看起来那样高不可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