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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血月篇:纸笔遣墨稠 ...

  •   秉着对近朱者赤的信服,村长快步离开了房间,顺手插上了门阀,而屋里连杯茶水都没人送来。
      二两油已经悄悄溜出去找血月剑了,言梦曦也不含糊,四下打量之后倒头睡觉。
      倒不是养精蓄锐,只是这屋里都是新东西,实在没有能借力的,他只能去求助梦里那一个比一个不靠谱的家伙。
      婪厌毫不意外的没有出现,白仙和青仙也没在,他在梦里绕了两圈,直到放弃,一片空白的梦境才开始改变。
      生灵都会做梦,梦是以现实为基础的内心写照,把一个人的思绪暴露无遗,可惜二两油之类的灵物不能做梦,他们只是偶尔能看到自己记忆的片段。
      在梦里完成不曾做到的事,这种幸福他们是不会懂的。
      可梦醒又要失去,也许正是因此人才会执念深重。
      屋顶有人经过的声音,吵醒了言梦曦,步子很轻巧的人路过,八成是个行家,他屏气凝神等待声音消失,猜测着自打来到墨村过去了两个时辰,如今正月过去了一半,血月剑配着的血月将军在新月之际出现,他的出现象征着不可抗拒的战火——这个故事在长安老一辈人耳朵里,比狼来了还要熟悉。
      那位英姿飒爽不见影子的将军不知是何时出现,舞着血月剑曾在长安击退来犯的蛮人,救民于水火。
      有趣的是月族,也就是血月剑的出生地也是蛮人的一个部落,自己人打自己人的故事为何如此可信?
      自然是因为当时有人拿着血月剑真去抗敌了,那个人还是个自己给自己挂帅的单枪匹马的女将军——乔箬。
      言梦曦捏捏自己的头,当年的事他无缘得见,乔箬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条街的人一起哭她脑袋疼,干脆出手,反正杀的都是不平的恶灵,没一个活人,也算大功一件。
      一群输给长安的等雁军很不甘心的蛮人受血月剑的鼓舞出现在月色里反被血月剑斩尽,当夜守城的等雁军和护城军有幸得见。
      算起时间是五十年前左右,这么说来,那时的墨山斜是不是也在场?
      乔箬与长安的兵是否接触言梦曦不知道,只知道当时恶灵汹涌模样可怖,吓得人不敢出屋,门窗紧缩,稍有不慎就落到恶灵的肚子里,与普通的战事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还是恶灵好,能伤人,墨村里万一出个闹事的人,我手里一个扛着的都没有。”他闷闷哀嚎:“死女人,没一个靠得住的。”
      这是长安人记得的血月故事,还有一个,也是原版。
      故事发生的时间已不可考,曾经有一个信仰月亮和认为月亮上有狐狸的部落,世代供奉月狐雕像。
      负责供奉事宜的人都叫狐女,会一些秘术,在部落里相当于国师在当朝的存在,以看天象划天下大势为己任,成功估计出乾朝派兵的时间,自知顽抗不过是以卵击石,想保命只能巧取。
      在倒数第二个狐女被不知为何炸裂的月狐雕像炸死后,最后一个狐女继位,出了阴险到不可理喻的招——万人祭剑,驱使鬼灵。
      所谓祭剑就是将一块在血月日彻夜照射血月光芒的寒铁制成剑后取万人性命,这种看似大排场却孤注一掷的做法放到今天看是行不通的,毕竟杀了一万个人的剑,不碎成几段也得卷刃了,还杀哪门子的人?
      所谓能指挥一万个不会死的亡灵,言梦曦对此嗤之以鼻,要知道人没有亡灵,极少数的人有记忆的残碎,但没个几百年也是不能兴风作浪的,而旧有的魂灵也敌不过乾朝的气数,自然不肯出现。
      这招还没来得及实施,万民参军,伤亡惨重,加之信仰的影响,自裁的人占大多数,剩余不足千人,被迫放弃家园,流亡中混入乾朝,忍辱负重。
      好在那寒铁只有一块,并且传承了几千年,制剑秘术也不是人人都会,不然这天下真多出几个血月将军才可怕。
      而血月剑优点在于剑心像十岁顽童非正非邪,一个不稳就撂挑子,缺点在于暴虐,不好操控蚀人心智。制造他的人很可能就喂了剑,言梦曦推算,追月的情郎是制剑的人,估计已经死了,眼下毁了血月剑才是正事。
      言梦曦坐起身摆弄空茶杯,他在亭子里看见的血月剑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或者说从未沉睡只是被乔箬之前的某些的东西压住了邪性,近年来追月的不甘又滋养了他的邪。
      若要寻一人正气相要挟,或许剑会收敛,可言梦曦不敢说自己行不行,其余人根本看不到剑身上立着的灵物,谈何收服。
      乔箬当时也不能收服吧,不然怎会留下。
      碍于一身白衣和年龄气质,言梦曦没有在地上打滚,发愁的望向窗外,一个人也没有。
      房顶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停在了屋顶,脚步声忽然消失只能证明那人打算进来了,言梦曦只想控诉墨村守卫不得当,觉都睡不好,可也不敢生事,只好小心翼翼的挪回床上,把来时穿着的斗篷披在身上遮住头发。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斗笠和黑纱的黑色脑袋从窗户口探进来,仅露在外面的眼珠瞟向屋中,裹着一层纱的人丝毫不觉得白天穿夜行衣有什么怪异,还在不停的打量,直到言梦曦念了几句佛经那人才走开。
      身材娇小,体态轻盈,应该是个女子。言梦曦悄悄撇过头去打量。
      近日死了人,屋里有渡人的和尚来做法事并不奇怪,言梦曦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秋山兄请来的人果然厉害,我刚刚去查看了尸体,确实找到了死因。”推门而入的人一席黑衣,宽宽的腰带以及头上与常人不同的发冠表明,这是个吃官饭的朝廷人:“墨西蕾,墨村二把手,这几日一直在跑案子,怠慢了。”
      “无碍。”言梦曦摘下斗篷,指指桌子:“西蕾兄请坐,柒秋山让我来,说是有了烛寻的下落,只是年底忙碌,这才得空。”
      “刚刚大哥说有位杂师先生造访,我就猜是你,花相辞,怎么今天肯以真面目示人了?”墨西蕾是官家的人,查案子的时候遇上过言梦曦几次,当时言梦曦只是匆匆出场结束就跑,斗篷遮着大半个脸,一根白发也不露。
      “门主得空再来,不是我不给秋山兄面子,实在是人少事多。”言梦曦笑眯眯的样子很无害,一头白发看起来飘然似仙:“还以为西蕾兄看到我会很失望。”
      这个墨西蕾和柒秋山是好友,但天各一方,只能书信往来,柒秋山掌管第一冤案所坤牢,不免有些不能解答的问题需写信询问杂师,叨扰花相辞,这样的人际交往是必要的,偶尔还会夹带一些墨西蕾的问题,这些书信到言梦曦手里统一归博览群书的二两油处理。
      所以这个好友花相辞让二两油假扮最为合适,偏偏二两油还没回来,言梦曦只能不动声色的放出两只通讯用的纸鹤,纸鹤穿墙飞走,在风中打了个晃。
      一只飞向司九,一只飞向二两油。
      纸鹤传话,飞向司九的那只态度温和,婆婆妈妈,啰嗦着交代了晚上睡觉插好门,吃饭要营养均衡,小心不要被坏人盯上云云,最后表达自己的思念。很寻常的家信惹得司九失笑,正巧被闲得无聊跑来寻他的花白马撞见,花白马嫌弃的吐吐舌头。
      “小花花,我给你起名字吧。”司九看起来心情很好,跳下墨玉马去牵花白马的引绳,后者则很乖巧的主动凑上去。
      飞到二两油头顶的纸鹤字正腔圆的吼了一句“给老子滚回来!”声音之大惹得纸鹤的翅膀都颤了颤,二两油心有不满却不敢耽搁,化成蝙蝠直接就闯进屋里。
      “墨村也有蝙蝠?”言梦曦能看出灵身上的一层光,故意调笑:“不知西蕾兄身手如何?这蝙蝠的眼睛做的手串可是辟邪的。”
      “我佛慈悲,想必门中无名大师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墨西蕾失笑,觉得言梦曦孩子气:“花兄打算从何查起?”
      “查什么?”言梦曦接住蝙蝠,故意发问:“我才刚来,还没查。”
      “花兄不是知道血月剑的事吗?我的人在水库发现了他,被放在一个盒子里,现在盒子和剑都在县衙门。”墨西蕾不疑有他:“不知神通助你看到了什么?”
      “明天白天取出来,通知看守的人夜里不要动它,不要要活的东西接近,祭剑的人有怨气,守护的人也是,剑是邪剑,需要剑心正的人降服,说白了就是不怕心魔,练出剑心自然更好,西蕾兄有人选吗?门中杂师有在这附近的,只是门主不在不好差遣。”言梦曦觉得墨西蕾很无措,也很不自觉,只好补充:“西蕾兄,我这来了半日,连口茶水都没喝。”
      墨西蕾连忙点头倒不是,招手唤人,偏偏叫不到人还是自己跑出去吩咐厨房准备,回来的时候发觉房门未关,言梦曦跳到了房顶上闲坐,银丝乘着风散在一旁,正巧碰见言梦曦散开绾着的头发,如瀑奔腾,这个仿佛活了几千年的老精怪看得墨西蕾喉结一动,有些渴。
      “花兄喝不喝酒?”墨西蕾忍不住掏出一壶酒:“杏花村的精酿,厨房还有桃花香的饼子。”
      “听闻酒还是稻花村的好喝,不过与我无所谓,我不喝酒。”言梦曦俏皮应答,看着墨西蕾两步跳上房顶。
      墨西蕾坐在言梦曦身边凑的很近,言梦曦打量着这个人,眉毛很粗但不深,眼神很凶,但目光又很轻柔,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也不算沧桑,经历的不多,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印象里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主。墨西蕾惊于这幅皮囊,仿佛理解了花相辞为何几次不肯出面相见。
      正适时,不知从哪压下一支树叉,积雪未消,二两油故意悬在二人之间,墨西蕾这才发觉挨得太近不妥,向一旁挪挪。
      反是言梦曦一副不心亏无所谓你太拘泥的样子,仿佛刚刚故意爬到屋顶吹冷风秀那副仙骨的不是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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