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0 鸿门宴 ...

  •   花间酒明白,顾命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的解释,在事实的面前,解释永远苍白无力,他需要时间慢慢冷静……

      花间酒轻微地叹了口气,兀自捡起床下的衣物穿上,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迎面撞见了璎珞。

      红衣女子一脸八卦,花间酒觉得长平王这一家子都是演技派,变脸变得贼快。

      在百草堂时,花间酒和媚骨璎珞没少在唐初面前吵,每回璎珞都是泫然欲泣,娇滴滴的倚在唐初身侧,今时不同往日,璎珞知道花间酒是她家殿下供在心底都觉得玷污了的心尖人,她自然得巴结着,一副笑脸。

      花间酒咳嗽了两声:“阿玉他嗯,总之先别……别进去了。”

      璎珞故意踮脚,想往里瞥一眼,可惜被花间酒挡得严严实实,红袖一甩,娇嗔道:“倒也没什么要紧事,赫连先生寻思着来者是客,便吩咐奴来邀请花公子到府上,先生久闻花公子大名,要亲自设宴为公子您接风洗尘。”

      “在下今日身体不适,望赫连先生谅解。”

      “身子不适?”璎珞瞅见了他锁骨处的青紫,掩唇偷笑,故意道:“花公子,不知那忘前生管不管用,公子是否真将殿下忘得一干二净,还是说,您恋恋不舍呢”

      “既然璎珞姑娘如此好奇,不如问问你家殿下,看看他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到底是因为恋恋不舍,还是想除之后快。”花间酒压低了声音说。

      璎珞一个激灵,连忙道:“不必了。”

      赫连争——白都的无双国士,花间酒的手下败将。

      一想到要和手下败将见面,花间酒心中说不出的爽快,可又一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自己现在是阶下囚,又十分的抑郁。

      .

      繁盛如白都,肥马轻裘,夜夜笙歌,相较之,赫连争的书香苑仅有几间灰瓦房,安然兀立在民巷间。一辆华丽的车辇从坎坷的道路上颠簸而过,马蹄高扬,停在了书香苑空落落的府门前。

      那袭银白色的绸缎染了丝微尘,花间酒拍拍肩上的土,看向身边孤傲的少年,“早就听闻令师两袖清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命哼了一声,讽道:“两袖清风,满手鲜血。”

      花间酒诚实道,“那我有点怕了。”

      “我师父原名白贪生,长生君十四年,被你一脚从白斥候的位置上踹了下来,时过经年,难以忘怀。他平生有三大痴心妄想,你猜是什么?”

      “愿闻其详。”花间酒竖起耳朵。

      顾命摇摇手指:“这首愿呢,自然是把这位曾欺辱他的乱臣贼子腰斩……哦不,是凌迟,其次,篡位夺权,照猫画虎,把周子奇从白都天子的位子上踹下来,自己当皇帝,最后——”沉黑的眸子一亮,“杀我封口。”

      花间酒听着胆战心惊,先是摸了摸腰,这腰斩之刑将活生生的人劈成两段,必然当场死亡,死相虽惨了些,可生前不会遭受太多的痛苦,刚舒缓了心情,又听到了凌迟,花间酒脑筋直跳,磕磕巴巴道:“花、花某非贪生怕死之辈。”

      不知不知觉,踏进了院落。

      赫连争早早地迎了过来,他一身鹤纹青袍,白玉冠束发,一派的道骨仙风,身边随侍着两对小童,腰中皆挂有配剑,赫连争看到了顾命身边的白衣青年,银白的身影与记忆里的画面渐趋重叠,花帅丝毫未变,十年如一日的目中无人。

      顾命:“先生,我带花公子来见您。”

      赫连争大笑:“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来者皆是客,花公子快快有请。”

      花间酒狐疑地看了顾命一眼,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呢,两手鲜血的无双国士看起来亲切得很呐,难不成国士宽宏大量,海纳百川,无意与他计较当年的“一脚之仇”?

      木阁中,璎珞随侍在旁。

      一阵寒暄之后,酒过三巡,赫连争拉着花间酒的手,热切地说:“花公子,花帅,当年你把我一脚踹下了侯爷之位,我也曾心有怨恨,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存了爱才之心,想要栽培我。我顿悟之后,就来离开了无法城来到了白都,误打误撞,成了咱们小王爷的老师,如今异乡再相逢,都是缘分啊。”

      花间酒从善如流地抽开了手。

      顾命说:“先生醉了。”

      赫连争面色一沉:“我和花公子说话,你休要插嘴。守城军的兵全在你那里,可半个多月了,唐初音讯全无,他唐初是鸟会飞么?”看向花间酒时,又换了一副脸色,“花公子,早就听说你和唐堂主师徒情深,你肯定知道唐堂主藏在了哪里,对不对?”

      顾命从桌地按住了花间酒克制不住而抖动的身子。

      酒杯微倾,花间酒咬着牙,笑说:“国士神机妙算,怎知唐初是一神鸟所化,这只鸟名鹏,扶摇直上可达上千里,国士若要见他,恐怕非升天不可。”

      “嘴硬。”赫连争拍手,两对童子推上来一个一人高的金色鸟笼,“任凭它飞的再高,一旦被我捉住,我就会折断它的翅膀,叫它一辈子都飞不起来。”

      “赫连争!”花间酒猛地站起身,怒道。

      金丝鸟笼里传来女子的呜咽声,紫衣少女半跪伏在坚硬的铁丝上,口中塞上了嚼子,支支吾吾发不出声音,不知从何处流出赤红色的液体,顺着铁丝一滴滴掉在了地上,如花朵般瑰丽。

      紫苏低下头,不敢直视花间酒的眼睛。

      “花公子急什么,夜还长,我们慢慢聊。”赫连争敛了笑容,“ 设计诱你入戏的人,围堵青衣镇外的人,埋伏在燕都崖的人——是唐初不是我,所以花大可不必拿如此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和聪明说话从来不需要多费心思,花公子聪慧无双,自然能够明白在下的意思。赫某无意伤人,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唐初背叛了你多次,说出他的下落……不难吧?”

      “你既知道我和他已是死敌,来问我,不觉得有些可笑么?”

      赫连争很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无法城一战把战线拉的太长了,我怕周子奇会抢占了先机,所以想早点结束这个游戏。百草堂的每一个人我都严刑拷打过,就连我的人——璎珞,我都没有放过,不幸的是……没有我渴望的答案,唐初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地消失了。你是我最后的希望,而我真心的希望你不要让我绝望,下场会很惨。”

      “你是第一个问我下场的人。”

      赫连争没有说话,他慢条斯理地从酒杯中斟酒,像异国的茶道那般精细,酒香四溢。

      “花婪,你太骄傲了,骄傲到足够让其他任何人自惭形秽”赫连争静静说,“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的爱徒一个接一个离你而去——因为你既骄傲又自负啊,你天之骄子,你战无不胜,你可以凭着一时的感觉就把我一脚踹下,甚至不需要半点犹豫……”

      长生君十四年,赫连争一生的痛。

      他是白都王室的旁系子弟,从小不被重用,大家都觉得他成不了什么大器,这也就罢了,因为算命的一句话,全家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那个半痴半傻的侄子身上,说什么是侯爷的命。他比常人多百倍的努力,研习兵书,骑射皆通,终于当上了白斥的侯,堵住了悠悠众口。

      那天,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他照常更衣早膳。

      只是听小厮说,起义军首领花帅今日入白斥的境内。他哦了一声,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花帅的事迹在无法城人尽皆知,他也有所耳闻,将帅之才,他自当倾慕之,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情绪。

      然而,这位将帅之才却率领着一群虎狼之辈,乌泱泱涌入了他的庭院,当着他下属的面,盯着他看了几眼说:“看着挺聪明的。”

      身边的黑衣少年点头,直接问:“师父,要不要杀掉?”

      他坐在书房里,半响说不出话来,直到被褫夺了爵位,踹出白斥候府,他才从百姓的口中知道了这个名字——花帅,名震八方的花帅。

      小小的书香苑,杀机四起。

      “紫苏是无辜的,百草堂是无辜的,你疯魔便是疯魔,何苦拉上花某为你垫背?抱歉,心慈手软一词,我是半分不占,心狠手辣倒是形容得恰当。”花间酒说,“你算计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就连阿玉也只是你手下的一枚棋子吧,真是可怜啊。”

      顾命听花间酒提到了自己,微微恍惚,不知他在可怜谁。

      “我欲一心向善,奈何卿处处相逼,那我也只好……做一回恶人了。”

      黑云压面,花间酒神色一凛,手掌撑开在桌面一扫,酒盅碗筷,就连杯内的液体都在顷刻间为他所用,仿佛裂开的薄冰,碎成一片片,雪花般在空中停滞,皆由白衣青年的气息所控。

      一片,割断金丝鸟笼上的铁锁。

      一片,抵住赫连争的喉咙。

      转瞬之间,情势已变。

      守在一旁的璎珞顿时拉出警报,书香苑暗藏的黑衣人陡然冒出,纷纷出剑,直指挟着赫连争的白衣青年,却不敢轻举妄动。赫连争似乎也没有料到他竟敢如此,瞳孔睁的老大,口张开又合上,最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我骄傲之处,便在于我狂傲啊。”花间酒轻轻地说道,“曾经的花某,孑然一身,无后顾之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我有了软肋,才叫你有机可乘,可先生忘了,在下不是靠一张嘴皮子打天下的——”

      正所谓极强,为他人所不为,为他人所不敢。

      花间酒,德才与胆色兼备。

      赫连争:“白闵……你,你还不救我?”

      没了铁锁的桎梏,顾命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鸟笼,听到先生的呼唤,他神色漠然地解着紫苏身上的索绳:“忘了告诉先生,我叫顾命,杀人不偿命的命。”

      “你——你!”赫连争咆哮,“逆子!”

      顾命和花间酒对视了一眼,即刻了然,顾命抱着重伤昏迷的紫苏,跑到了花间酒的身后。那道比月还寂寞几分的影子遮住了少年阴鸷的脸,花间酒向前一步步走着,一直走到了书香苑外。

      顾命说:“艾无在城外接应。”

      花间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紧接着问:“白都几时关城门?”

      “戌时。”

      “还来得及。”

      花间酒松了口气,锋利的瓷片向里逼了几寸,“不想升天就说出百草堂其它人的下落。”

      赫连争眼珠一转,脖颈已划出一条细细的裂纹,他忙喊:“我说我说,往南走十里有一处隐秘的地窖,我把那些余孽全关在那里了。”

      花间酒看了一眼顾命,顾命说:“应该是真的,赫连争的确在那里有一处秘密据点,这些天我找遍了白都,都没有找到百草堂其余将士的下落,估摸着是在那儿了。”

      “不许跟来!”

      赫连争也说:“不要跟过来,不要跟来——”

      璎珞迟疑,不放心地看着三人逃去的背影,挥手喝令众人退下。那些黑衣侍卫仿佛没有任何的感情,行动间透着呆板,却异常有力,听到主人的号令,如退潮般散到了黑暗里。

      “叔,城门就要关了,”顾命急道,“城门关了你我插翅难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

      花间酒回眸:“你要我后悔一辈子么?”

      “叔……”顾命抿唇,终究没在说什么。

      徒步一盏茶的功夫,看见了一座荒芜的村落。

      他们所在之处并非白都的帝都中心,而是在无法城与白都的边缘,这里长年爆发战争,富商在其中大发横财,纸醉金迷,寻常百姓仅靠着那一亩三分地难以维持生活,早在前年逃荒走了。这片村落。看样子就是逃荒人弃留的。

      按赫连争所说,他们很快地找见了那间门口插蓝旗的草屋。

      “是这里没错……”赫连争指着草屋,“我就关在这里了,里面有个很大的地窖,足够藏百八十人……真没有骗你们。”

      草屋房门紧闭,院内堆着大片稻草,一棵梧桐树盘踞在地面,风声呜呜,树影婆娑,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千年树精,空气中似乎都浮动着诡异的味道。

      顾命蹙眉,指了指哆哆嗦嗦的赫连争:“你先进。”

      “不。”花间酒说,“一起进。”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