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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刀光剑影风雪藏 ...

  •   风肃天寒,下雪了。

      “报!”一名士兵等不及通报了,直接冲进将军府,高声喊道:“将军!蛮鞑子攻城了!他们集中兵力进攻北城门。”

      现在才四更天,邱卑忧国跟陈子晗等人正在用早膳,他才刚来没几日,铁门军和西北军仍然处在磨合期,铁门军是他带了几十年的军队,西北军却很融杂,西北土地辽阔,黄沙吹风,在西北附近的各个小国时不时就来骚扰一下西北,西北军经常要在黄土上四处奔波,而铁门军只要守住铁门关便可,因此两只军队整体风格和所擅长的打法都截然不同,磨合需要一段时间。

      邱卑忧国提起柄长体重的双戟,对陈子晗说:“殿下,您留在此处,臣会派一队精兵保护您。”他已经穿好甲了,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陈子晗起身说:“我身为大陈太子,怎可在敌人来犯之时躲在安墙之后无所作为?”说着便也想出去。

      “殿下且慢。”苏裕说,“邱将军忠君爱国,且把忠君看得比爱国重,若是守不住白玉城,也定会拼死守住殿下,殿下此去,必会让邱将军分心。再者,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殿下千金之躯,莫要以身犯险。”

      孟敛说:“殿下,苏大人说得有理。”

      秦真一拍桌子,抽出沉霜剑,抚过其银亮冰寒的刀锋,说:“我的沉霜剑久未见血,太寂寞了,你们都不要文绉绉地推来推去了,孟师弟,要不要跟我一起,助邱将军一臂之力!”

      孟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裕,苏裕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他尊重孟敛做的决定,陈子晗也没有作声了,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孟敛,也知道自己确实不应该浪费邱将军的一片心意。

      孟敛没有多说,只行了礼,陈子晗点头,他便跟秦真一同出去了。

      他们施展轻功赶往北城门,跑到城墙上的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这次蛮鞑不攻下白玉城是不会罢休的了。

      只见城楼之下,前方有五六长排的重型盾甲步兵,后方是脱下了重甲的飞雪龙骑,领头人正是安森,一队队的士兵抬着云梯要爬上城墙,墙上弓箭手不断将蛮鞑士兵射落,但他们前扑后涌,捍不惧死地冲上来,安森竟是要打人头战!

      百里故当初加固城门的作用突显出来,加固之前白玉城的瓮城建得草草,箭楼、雉堞等防御设施完全没有,当初建造的时候,便是因着前方有雄踞一边的铁门关而敷衍之极。

      邱卑忧国上任后,也曾多次向颖都发出请求,要加固白玉城的瓮城,奈何颖都那帮人着眼于眼前之利,天知道国库的银子便是他们的银子,死咬着牙说一堆无用的巧话,就是不肯给钱。

      邱卑忧国囊中空空,实在承担不起加固瓮城的开支,于是这瓮城风雨飘摇了很多年,才在百里故到来之后变得像一座真的瓮城,这便是战争的力量,只有真的面临威胁的那一刻,才能让那群老奸巨猾的狐狸出一点血,吝吝啬啬地抠出一些银子。

      安森毫不心疼地让自己的士兵往上冲,但是天气严寒,城墙上也笼了一层薄霜,蛮鞑士兵搭云梯的时候都在打滑,冲上来的士兵要么自己摔死了,要么被箭楼上的弓箭手射死,有的躲过了前两劫,再即将爬上城墙的那一刻,迎接他们的便是一把森冷冷的断喉刀。

      安森做了个手势,去爬城的士兵立刻撤下,蚁集蜂聚的飞雪龙骑变换了阵型,中间露出了通体沉黑泛冷的巨大兵炮,竟是四架蛮鞑子所称的“火弹神炮”。

      秦真脸色一变,说:“不好。他们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做出了这几架怪炮。”他飞身去到邱卑忧国的身侧,说了几句话,孟敛也前往城墙中心,看着那几架缓慢向前挪动的火弹神炮,神色凝重。

      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但面对仍不够坚固之瓮城的火弹神炮几乎是无敌的,若是将蛮鞑的大炮拿去轰铁门关,将弹药用尽也许可以轰出一个狗洞,但瓮城跟铁门关根本就无法比。

      他们城楼上早就放好了几架大炮,虽然体型和口径比不上火弹神炮,但邱卑忧国还是下令放炮了,而在邱卑忧国下令放炮的那一刻,安森也喊了一声:“放!”

      糟了!火弹神炮怎么会……这么快!铁门西北联军瞠目结舌地看着瓮城被轰开了一个城门的大小,而此时他们的大炮才刚刚点燃引信,邱卑忧国当机立断,发号施令:“全体士兵退到城内。”这是要放弃瓮城了?士兵们动作迅速,分成一个个小队地撤回城内,秦真拿出两颗流火弹,想都不想就朝火弹神炮扔了过去,底下“轰隆”“轰隆”地响个不停,火光冲天之际秦真抓起孟敛和邱卑忧国回到城内。

      在“轰隆”声停下来的时候,安森朝前方望去,四架火弹神炮里,最前方的两架已经散成碎块,黑色粉末落到了地上,又漂浮到了空中。

      而后边的两架没到流火弹的爆炸范围之内,只是小小地裂开了一条缝隙,还可以用。

      安森目光阴冷,没想到这人的弹药这么厉害,居然能将坚硬无比的火弹神炮炸成碎块。他知道火弹神炮不是神,很快汉人就会发现这个神炮其实并没有这么厉害。

      火弹神炮是无足类的老人费尽半生年华研制出来的,最大的优点就是快和远,它不需要慢慢地装弹药再点燃,只需要按下发射实心弹的按钮,内里的机关便会自行启动,弹药立即飞射而出,拿来攻城快而准,威力大,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但是它的缺点也很明显,储存的弹药非常有限,每架火炮里只能发四五个弹药,一旦用完,神炮便只剩空壳,拿来唬人还行,但是时间一长,便很容易发现这是个空架子。

      所以要快!趁着汉人还不知道这些神炮的利弊,刚刚的轰炸已经使他们军心大乱,机不可失,安森下令继续前进。

      此时邱卑忧国站在城墙之上,他年纪大了,鬓边有几条悄然生长的白头发提醒他的岁数,他望着蒙蒙灰天,说:“这是最后一道城墙了,不能再退。”

      单平说:“将军,就让末将带一队精兵去堵住他们的神炮。”

      “你不行。”秦真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地说:“你去了只能送死。我去!”

      孟敛说:“我也去。”

      邱卑忧国沉吟:“好。你们二人武功高强,我再派一队士兵来掩护你们。”

      城门慢慢地被打开,此时安森带着大炮来到了城门前,秦真骑着马出了城门,眼疾手快地掷了两枚飞镖出去,正中离火弹神炮最近的士兵的胸口。

      孟敛随后带着一队精骑出来,提着剑一路杀了过来,蛮鞑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孟敛在雪花纷飞间杀了不少人,他拖住了大部分的士兵,秦真抓起三条尸体堵住了火弹神炮,学着刚刚蛮鞑士兵的方法按了右侧底下的按钮,他按了七八次,轰隆隆轰隆隆,炸弹一个接一个飞出来。

      那三人的尸体迸射而出,白花花的肉四分五裂,跟雪花飘融在一起,最后掩于白茫茫的雪下,只有猩红的血在地上汇聚在一起,红白的模糊的夹杂的血雪肉,给暗沉的天地增添了一抹血腥的亮色。

      孟敛看到了,他掩住想吐的冲动,安森奔驰了几步欲拦住秦真,只剩下最后一架火弹神炮了,不能丢,孟敛见状用剑挡住了安森的去路。

      安森臂力惊人,孟敛虎口镇痛,差点连手上的剑都要飞出去,他收剑横劈,不欲与安森拼力气,只是想纠缠安森直到秦真将最后一架火弹神炮毁掉,安森看出他的意图,让身边的士兵将孟敛等人围住,自己在马上借力一跃,手中的狼牙锏冲着秦真的脑袋直劈而下。

      秦真岂是等闲之辈,他侧身翻过,便想继续按那个按钮了,安森又是一抡,狼牙锏前端铁刺众多,秦真不敢硬碰硬,一闪而过,骂道:“龟孙子再不让开,信不信爷爷就你塞进去!”

      安森不理会他,招招直刺秦真的要害,秦真沉心应对。

      此时精骑人数已经越来越少,这些人出来了本就是没想过要回去的,个个都是明知要死的人,打得越发地狠,不惧死的人战斗力极强,但是蛮鞑士兵人多,他们这里就几十人,包围圈越来越小,精骑渐渐地体力不支,又一个精骑倒了下去。

      此时孟敛慢慢地靠近火弹神炮,却见一精骑借着众人的掩护而渐渐靠近神炮,安森背对着神炮不明情况,那人脚步极轻地走了过去,有蛮鞑士兵发现他的举动,准备大喊的时候孟敛一剑割了他的喉咙,那人只剩几步的时候冲过去按下了按钮,跟刚刚一样,白白红红的又是一幕残酷的景象,那人似是很高兴,之后便毫无防备地被一个蛮鞑士兵捅穿了心脏。

      那人倒在了地上,蛮鞑士兵将他的头盔扯开,一刀砍下了他的人头,抓起他的头发,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定有重赏。孟敛无声地模糊了双眼,在厮杀间不忍再看那人一眼,他冲过去,一剑杀了士兵,将那人的头抢回来抱在怀里。

      孟敛对秦真大喊:“回来!”安森带出来的四架火弹神炮就这么被毁得干净,被摸透了底细,安森不甘心!他还有秘密武器,城门还没放下,在等着孟敛等人回来,安森放弃了纠缠秦真,带着飞雪龙骑便往白玉城城门冲去。

      孟敛骑马跑在前面,秦真紧随其后,要快!他怀里还有那个前几日兴冲冲穿上士兵的铠甲,说要“忠”字当头的褚忠。

      要快!风在耳边“呜呜呜”地呜咽,那是经常作出搞笑的举动把人逗乐的褚忠。

      要快!身后马蹄声震耳欲聋,那个被砍下头的那一刻还在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的褚忠。

      到了。孟敛和秦真冲进去,城墙低吟了一声,吱呀吱呀地准备关上的那一刻,蛮鞑士兵前方冲出了两个极高壮的人,双手似有千斤坠一般顶住了城门,他的脸上青筋蹦起,竟然还能将城门拉开了些许。

      秦真反手一剑想刺他的脖子,谁料这两个人的脖子……刺不穿。秦真脸色一变,又连刺几剑,两人的皮肉仍是不破,他们顶着城门,脸上毫无表情。糟了,城门被他的蛮力所顶,越开越大,一群士兵在门后抵住,想要关上城门都没有办法。

      开……开了!

      这两人是个怪物。

      安森带着人冲了进来,邱卑忧国带人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喝道:“顶不住,那就冲出去打!把城门打开!”

      “是!”早在邱卑忧国看到飞雪龙骑脱下了重甲的那一刻,他也改变了战略,飞雪龙骑将自己的优势卸下,速度变得更快了,为什么他们敢这样做?

      因为蛮鞑子有打开城门的信心,因为笃定了他们不敢冲出去跟蛮鞑子打,或者因为他们想着城门大开后冲进来打巷战,既然如此,邱卑忧国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管你有火弹神炮还是怪奇异人。

      要打,就在战场上痛痛快快地来一场!他是老了,可他英名犹在,威风不减,眼神里还有当年一箭射穿敌人眉心的意气。

      两个蛮牛还杵在城门处不肯让开,蛮鞑兵进不去,铁门军出不来,安森在马上喊:“拔山,扛鼎,让开!”

      人都是有弱点的,这两个刀枪不入的蛮牛原来脑子不好使,邱卑忧国举起双戟,往他们的眼睛处戳去,他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终于多了些害怕的神色,双手一放,退开来了,邱卑忧国哈哈一笑,说:“我还当真以为你们刀枪不入,没想到眼睛也没有带上盔甲,铁门军!西北军!擐甲挥戈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邱卑忧国身后的重骑应声而出,“杀!”,噔噔噔地隆隆而出,地动山摧似往蛮鞑兵那边压。

      安森见到了邱将军,在他的阴影笼罩下安森努力地学习箭法,邱卑忧国曾是他仰望的对象,如今是他追赶的对手,管不了这么多了。战吧,堂堂正正地战一场,他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目视前方,冲了出去。

      两方人马在城门前厮杀,邱卑忧国这边有少量的重骑、轻骑和步兵,城楼上还有西北军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地对着飞雪龙骑不要命的猛射,而安森这边是卸下了重甲的飞雪龙骑,蛮鞑的战马比大陈的要好,他们速度快,懂得避险,而蛮鞑士兵个个都孔武有力,一时间打得不分上下。

      安森击倒了几个大陈士兵后就直冲宝刀未老的邱卑忧国,能打赢对方的将领,自己这边便会多几分胜算,这种时候,哪边的士气高涨,哪边的胜算便会大。

      狼牙锏破风而落,直抡向邱卑忧国的手臂,邱卑忧国双戟横劈,扛住了安森的冲势,力道之大吓安森一跳,安森心道:“大陈居然有臂力这么大的人!”

      他的力气在草原上已是难逢敌手,料想文弱的大陈人应该不是对手,没想到这个老当益壮的邱卑忧国居然能跟他拼力气,不愧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

      安森手腕轻巧地翻圈,狼牙锏直对邱卑忧国的面门,细小的铁珠犬牙交错,阴森森地对邱卑忧国狞笑着。

      邱卑忧国面色不改,一下便在马上稳稳站了起来,脚踢向安森的胸口,苍劲的风迎面刮来,安森不敢小觑,拉着马退了几步,马还未站稳,邱卑忧国就追到跟前,双戟一上一下,速度之快让安森脸色突变。

      他翻身下马,敏捷地滚到邱卑忧国的马边,狼牙锏全力一刺。

      邱卑忧国拉起缰绳,马腿发力跳了起来,狼牙锏扑了个空,邱卑忧国的双戟掷了一个下来,对准的是安森的腿,安森又滚了几下,雪中寒意冻骨。

      安森滚得狼狈,他的经验还是太少了,怎么比得过纵横沙场数十年的邱卑忧国。

      正当他连连败退之时,大陈军中有人大喊:“将军!不好啦,西城门被蛮鞑子攻破了!”

      邱卑忧国面色大变,无暇顾及正在喘气的安森,冲向正在浴血杀敌的秦真和孟敛,说:“二位,请你们带着我留下的精骑,护送殿下撤往岳雁城,秦少侠,拜托了!”

      秦真也知道大局当前,大陈太子意味着什么,他抱拳,说:“定不辱命。”

      孟敛和秦真当即飞奔回城,城内已是敌我混战,枪声刀影、尸山血海,曾经粟红贯朽的白玉城沦为了人间炼狱。

      秦孟二人在城中杀出一条路,直冲向将军府,那队留下来保护陈子晗的士兵正在奋力守着,就连陈子晗都披上了甲在战斗,艾克洛带着飞雪龙骑猛攻此处,秦真秉着擒贼先擒王的信条,说时迟那时快,沉霜剑自艾克洛的头顶俯劈而下。

      一个飞雪龙骑大声喊:“副将军小心!”,艾克洛闻着声响回头一看,吓得魂都差点飞了,连忙倒退几步。

      他自问没有达尔西或者安森那样的好臂力和好武功,不敢硬拼,眼珠子一转,直接冲向陈子晗那边,秦真哪会让他如意,几步便跳到了他的面前,沉霜剑还滴着血呢,飞雪龙骑的血顺着剑身往下流,配上秦真那挂着血迹的脸,很是瘆人。

      艾克洛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人,便指挥手下的飞雪龙骑去拦住他,他带的飞雪龙骑不少,足以在拦住秦真的同时继续围捕陈子晗等人。

      孟敛扫了一圈,心凉了下来,他没见着苏裕,他用飞雪龙骑的脑袋当踏板,猛冲过去,落在陈子晗的面前,边杀边问:“殿下没事吧?苏大人呢?”

      陈子晗眼眶发红,艰难地说:“被……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是谁?去哪儿了?”孟敛努力让自己平静。

      “两个力气很大跑得很快的人,往西边去了。”

      “殿下,让秦师兄护送你到岳雁城,我去找苏大人。”孟敛看着陈子晗,“一路保重。”

      “路上小心。”

      孟敛手腕翻飞,将几个飞雪龙骑挑下了马,驾着陈子晗上马了,剩下来的精骑也紧随其后,孟敛对还在酣战中的秦真喊道:“秦师兄,殿下就拜托您了。”

      秦真施展轻功摆脱了飞雪龙骑,孟敛第一次用了“您”来称呼他,他为着大陈,为着孟敛的期望,也定会护陈子晗周全,他一路过去的时候一边杀掉在追他们的飞雪龙骑。孟敛也不多待,骑上了马便直冲西边而去。

      他已经很累了,他第一次杀人是在救秦真的时候,第二次杀人是在今天,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手上沾了多少的鲜血,割了多少人的喉咙,他厌恶杀戮,他身心俱疲,可是他不能倒下。

      苏裕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架!”快点,快点,再快点吧!褚忠的头他用一件衣衫包裹了起来背在身后,等救出苏裕再给他入土为安。

      孟敛冲出了西城门,雪越下越大了,白雪皑皑,这里很宁静,没有了刚刚血流成河的腥味,孟敛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几点渺小的身影,马跑得很累了,速度慢了下来,孟敛等不及了,他施展轻功,如一只白鸟一般在空中飞奔。

      那三人正是苏裕、以及在城门前见出惊人气力的拔山和扛鼎。

      苏裕被他们抓着,似有感应,回头看了一眼,便见孟敛飞驰而来。

      此时孟敛落在三人面前,孟敛根本就没看拔山扛鼎,只看着苏裕,胸口在剧烈地起伏,所有的话语都汇在了眼神里,苏裕开口了:“我很好。”

      苏裕是故意被他们捉来的。

      拔山扛鼎两兄弟还真是傻小子,安森吩咐他们要活抓大陈的太子,他们从屋顶里跳进将军府,就看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站在银杏树下,安森知道他们笨,还告诉他们是最文雅最沉稳的三十岁左右的那个,拔山扛鼎一看苏裕,拍手说对了,这不就是最好看的吗?他们跳下来,拔山粗声粗气地问:“你就是大陈太子?”

      扛鼎对好看的事物总是很温和,他笑嘻嘻地问:“你就是美人太子?”

      苏裕果然够淡定,他轻轻地睨了过去,看得扛鼎心波荡漾,苏裕说:“你们来捉我?”

      扛鼎说:“我们来捉大陈太子,可是你这么好看,我不忍心绑你了,你跟我走回去好不好?”

      拔山敲了他的头,说:“你个傻小子,安哥说大陈太子很狡猾的,不过看在他这么好看的份上,不绑也行,我们兄弟俩就抓着他的手就好了,反正看他那样子,也打不过我们。”

      苏裕听着觉得好笑,他若是否认自己不是,他们按着这个标准,可能就去找陈子晗了,他将计就计,便认了自己是大陈太子,这两人这么傻,一路上总有机会能逃出来的。

      拔山扛鼎一左一右地抓住他,刚开始是跑起来的,后来又想着安哥也没说要以最快的速度带回去吧,美人多看一会也挺好,所以就慢慢走了,他们骑不了马,因为没有马能承受他们的重量,安森这么高壮的人,他们一个能顶两个安森。

      走到此处,孟敛就来了,拔山看着孟敛,挠着脑袋问:“你看这人,我怎么觉得也很像大陈太子呢?”

      扛鼎这回聪明了一点,说:“这人不像三十岁左右,不是不是,不过,他也很好看。”他对着孟敛说:“诶,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你也好看。”

      孟敛知道这两人刀枪不入,跑得极快,唯一的弱点可能就是眼睛,若是真打起来,消耗了这么多体力的自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但是听他们的对话,是将苏裕当成陈子晗了,而且,他们好像格外在意好不好看这个东西。

      他笑了,像是春水涟漪,迷得扛鼎心颤颤的,他说:“好啊,我跟你们回去,但是……”

      “但是什么?”拔山扛鼎齐刷刷地问。

      “但是你们不准抓着我哥哥。”孟敛嗔责道。

      拔山生气道:“我们哪有抓着你哥哥?你可别冤枉好人。”

      扛鼎委屈地看着孟敛,说:“人家哪有……”

      孟敛看着他们两个抓着苏裕的手,简直要气笑了,苏裕咳了两声,说:“我便是他的哥哥。”

      “你是太子,太子是你的哥哥,那你是什么?”拔山豆腐脑摔在地上,糊涂得不行。

      “你们太笨了。”孟敛说,拔山扛鼎一听到孟敛说他们笨就气愤,涨红了脸说:“你胡说,安哥说我们很聪明的。”

      “你们不笨。”苏裕说,“只是有些东西你们还不知道,让我来细细说给你们听。”

      拔山和扛鼎说:“等会。”说着便从自己的包裹里面找东西,孟敛紧张地盯着他们,暗运内力。生怕他们作出什么伤害苏裕的举动。

      “找到了!”苏裕和孟敛哭笑不得,这两人找了半天,找了个水囊出来,只见他们倒了一点水出来,洗了洗耳朵,之后放好水囊,扛鼎说:“好了,美人太子你说吧,我们洗耳恭听。”若是孟敛包裹里的褚忠还活着,见到此情此景,一定会让他们改名叫作“愚笨”和“痴呆”。

      苏裕清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拔山和扛鼎听得入神,苏裕趁机给孟敛使了个眼色,孟敛知道这是个好机会,拔山和扛鼎不经意间放开了抓住苏裕的手,孟敛悄悄地绕到苏裕身后,揽着苏裕的腰,只觉得苏裕身子一僵,孟敛带着苏裕身轻如燕地飞了出去。

      拔山和扛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撒腿追着他们二人,但是哪里追得上,他们泄气的坐在地上,团着雪球玩。

      突然,雄浑的马蹄声向这边冲来,踏出节奏分明的鼓点。

      拔山和扛鼎看向来人,神色顿时变得尊敬严肃,来着正是蛮鞑吠驮族派出的新将领,勒勒。

      他认识这两兄弟,问他们在干嘛,拔山和扛鼎说了很久,美人太子前,美人太子后,终于将事情说清楚了。勒勒一摆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追!”

      孟敛到了马前,二人坐在马上,孟敛随后勒紧缰绳,“架”地飞驰而去,边跑边说:“大哥哥,白玉城多半已经失守了,我们现在绕开白玉城,去岳雁城。”

      苏裕问:“殿下和邱将军还好吗?”

      “秦师兄护送殿下走了,应该无事,邱将军骁勇善战,定能带着我朝士兵找到脱身之法。”孟敛现在环着苏裕的腰拉住了缰绳,他心潮起伏,他的头再往前一点,就能靠在苏裕的肩上。

      “小孟,你靠着我吧。”

      “嗯?”

      “为了救我,长途奔波,很累吧。”苏裕感觉到孟敛的手环得紧了些。

      “救着了,就不累了。”孟敛说着将头轻轻地靠在苏裕肩上,不敢用力,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品。

      马背颠簸间,二人时不时地擦在一起,似是在耳鬓厮磨,雪天很冷,可是苏裕,苏裕怎么忽冷忽热。

      孟敛靠得舒服,刚刚甚至昏昏欲睡,可现在他一激灵地醒了过来,用手摸上了苏裕的额头,温度烫人,他急道:“大哥哥,你生病了。”

      苏裕懒懒地“嗯”了一声,说:“无妨,出来的时间有些长,受寒了,过几天便好。”

      这样的大冷天,被那不知冻的两兄弟抓着走了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苏裕又不像他们一样体格健壮,受寒了也是正常。苏裕自己不在意,可是孟敛快心疼死了,他手心运力,在苏裕背后给他输了些内力,苏裕只感到一股暖意传了过来,他冰凉的手脚暖和了些。

      孟敛练过耳意诀,他耳力很好,正凝神间听到身后有嗒嗒的马蹄声响起,听声音,人数还不少,他对苏裕说:“大哥哥,后面有人正在追来,应该是蛮鞑子,大概还有八里路,很快便会追上我们。”苏裕说:“放……”

      孟敛拒绝:“不能放你下来。”之后轻松的将苏裕抱了下来,自己也下来了,拍拍那匹马,愧疚地说:“马兄,对不住了。”他将披风脱下来,系在手上的剑上,绑得严严实实的,之后猛地将剑插在那匹马的背上,马吃痛长嘶了一声,之后撒腿狂奔向前方,远远地看着像是有人骑在马上,孟敛抓着苏裕往东侧狂奔,半刻也不敢停下来,那匹马跑不了多远,蛮鞑子很快便会发现他们逃了。

      孟敛双拳难敌百人,他不能让苏裕再有危险,他卯足了力气,双腿跑得麻木,大风刮得脸刺刺地生疼,孟敛索性将苏裕背在身后,回头一笑说:“大哥哥,这样跑得快一些。”

      苏裕沉默了半响,给他擦了擦头上渗出来的汗,说:“之前你说你力气大,我不信,如今我信了,没想到却是在这样的生死时刻。”

      孟敛哈哈一笑,说:“大哥哥若是相信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大哥哥若不相信我,也无妨,只要大哥哥记得我永远不会骗你,那就足够了。”

      苏裕说:“我记住了。”

      他们已经跑离了白玉城很远了,现在孟敛跑进了一片树林,他其实不知道这是哪儿,停下了脚步,有些迟疑,问:“大哥哥,我没有跑错方向吧?”

      苏裕观察四周地形,说:“若我没记错,这里是东荒林。”

      孟敛认不出地形,但他在书上看到过东荒林,这里既不是蛮鞑子的地盘,也不属于大陈的领域,属于是三不管地带,住在此处的都是各地的逃窜势力、黑暗势力和为了远离纷争而来到此处的隐居人士,这里也有着有最多奇珍异宝的市场和兵器库,它位于岳雁城的东侧,名为东荒林,倒也不是完全都是森林,东荒林包括这里整片的森林、湖泊和东荒山,而这里的人主要集中在东荒山下和湖泊周边。

      孟敛说:“那追我们的人定然是听了拔山扛鼎的描述,而拔山扛鼎认定了你是大陈太子,所以他们必会在岳雁城外埋下陷阱等着我们,此刻去岳雁城也很危险,大哥哥,不如我们去东荒林躲几日,之后再做打算?”

      苏裕说:“好。”他的体温在飙升,隐隐有预感这次不是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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