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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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三年养成的生物钟让季晨景六点多就醒了，去了趟厕所回卧室准备继续睡，经过窗前时视线不经意往楼下一瞥，不禁愣在原地。
隔着半透明的白色纱帘顺着三楼向下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这个角度看小小的一只，穿着小鸡黄T恤和宽松牛仔裤，脑袋圆圆的，头发乌黑。
季晨景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沈清雪为何会出现在楼下，欣喜若狂。
获得一只小猫的信任是一件非常艰难而缓慢的事，尤其是一只防备心极强、并不亲人的小猫。
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
最开始的时候，小猫会通过哈气的方式驱赶你。因为孤单惯了的小猫不允许别人闯入它的领地。
尝试多次发现赶不走后，小猫便开始观察你，带着警惕和不信任，保持安全距离，方便随时逃离。
这个阶段的小猫仍旧不给摸、不给抱，但可以接受你的投喂，需要你给予充沛的善意与耐心。
因为这是小猫对你的考验。
终于，在日复一日的坚持下，你成功通过了小猫的考验，于是小猫开始靠近你。但不要指望小猫一头扎进你怀里，毫无防备地对你翻肚皮。
小猫只会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只有确定当前阶段毫无危险后，小猫才会继续前进。
比如从允许你近距离投喂，到主动凑过来闻你的指尖，再到允许你摸它的头……
而现在，某只小猫已经可以主动来找他了。
季晨景衣服都顾不上换，踩着拖鞋迫不及待往楼下跑。
抓猫要快，手慢无。
抓猫成功，季晨景将人带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轻声道：“我姐昨晚聚餐喝多了，还没醒呢。你等我会儿，我换个衣服咱俩出去晨跑。”
“我不要晨跑。”沈清雪拒绝任何非必要的运动。
很明显这次是真心话，但季晨景并不打算听。适当锻炼对身体好，就算是小猫也不可以太懒。
从衣柜里拿出件黑T恤扔在床上，季晨景两只手交叉抓住睡衣下摆，轻松脱了下来。
沈清雪被他流畅的动作弄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将头扭向一侧。
季晨景笑了，盯着沈清雪侧面看去长长的、不停眨动的睫毛，搞不明白都是男生有什么好害羞的，非常大方道：“免费看，不要你钱。”
“免费也不看！”沈清雪嘴上这样说，眼睛却不受控制往季晨景身上瞄去。
季晨景已经将T恤套在了身上，黑色布料沿着身体缓缓滑落，遮住了劲瘦的腰身。
不仅脸好，身材也好。
发现什么的沈清雪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语气匪夷：“季晨景，你为什么有腹肌？”
季晨景被他不可思议的样子逗笑：“我这么爱运动，当然有腹肌了。不像你，懒猫一只。”
话虽如此，沈清雪并不胖，反而有点瘦。原因也很简单：挑食。
其实在季晨景看来，沈清雪从头到脚，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该精细养着。
却偏偏有个那样的家庭，不要说精细养着，连养都没人愿意养。
不过没关系，他的小猫他来养。
很显然，不知从何时起，季晨景已经将沈清雪划入了自己的领地。
懒猫嘴上说着不晨跑，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季晨景下了楼。
来到楼下，季晨景摆弄着沈清雪的胳膊腿：“先热热身，别一会抽筋了。”
沈清雪哼了声：“抽筋了就赖你。”
“行行行，赖我。”季晨景说着便蹲下身，用手帮沈清雪活动小腿肌肉，低头时露出颀长白皙的脖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细韧。
沈清雪抬手轻轻碰了碰季晨景的头发，一触即离，如一片飘落的雪花，季晨景并未察觉。
一如他从未察觉沈清雪的感情。
都说暗恋是攒够了失望就离开，可季晨景从来不会让沈清雪失望，反而对他很好很好。
是奶奶去世后，对他最好的人。没有之一。
沈清雪和季晨景之间，最大的鸿沟是性别，最深的桎梏是朋友。
跨不过，挣不开。
小区东侧两百米有个生态公园，非常适合晨练。两人一路跑过去。
进了生态公园，沈清雪坐在入口的长椅上摆烂：“我不跑了，你自己跑吧。”
恰好这时有人牵着条比熊从两人身边经过。等人走远了，季晨景开玩笑道：“小狗都比你爱运动。”
沈清雪不为所动，一副已经和椅子融为一体的架势。
季晨景见状灵机一动：“你跟我一起晨跑，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沈清雪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什么秘密？”
“先跑，跑完告诉你。”
半小时后，沈清雪双手叉腰，头发被跑起来的风吹乱了，有些潦草。黑亮的眸子瞪着前面的季晨景，气喘吁吁地威胁：“季晨景，再不说你完了！”
季晨景转身，一脸神秘地朝沈清雪招手：“过来一点，被别人听到了不好。”
沈清雪走过去，心中升起期待。季晨景凑到沈清雪耳边，语气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秘密就是——我脚底板有颗痣。”
说完怕沈清雪打他，撒丫子跑了。
“……”
沈清雪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混蛋季晨景！
跑出沈清雪的攻击范围，季晨景给季颖发消息：【姐，早饭不用做，我一会买回去，在外面晨跑呢。】
收了手机转头一看，某人仍旧气鼓鼓地站在原地，一副“不哄就不走”的架势，又抬脚走过去，笑着道：“我真没什么秘密。要不然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全都告诉你。”
认识这么久，季晨景的一切沈清雪都一清二楚。
思及此，沈清雪的表情多云转晴，斜睨了眼季晨景，女王范十足地开口：“就饶了你这回。”
季晨景被萌的不行，一把将人揽过来，顺着话茬接了句：“你有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本是随口一问，对上沈清雪躲闪的目光后，季晨景不禁愣了下，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季晨景是不希望沈清雪有秘密的。
可以对别人有，但不能对他有。
“还真有啊？”季晨景眸色暗了暗，看似随意实则非常在意地打探，“什么秘密，说来我听听？”
沈清雪硬邦邦地回了句：“没有。”
“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季晨景信誓旦旦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都说了没有了。”沈清雪咬死不承认，闷头大步往前走去。
季晨景抬脚追上，故意走到沈清雪前面，转身倒着走，歪头不死心地问：“真不告诉我？”
“……”
“告诉我嘛，告诉我给你买糖吃。”
“我不爱吃糖。”
“是嘛，那是谁吃糖把牙吃坏了，不敢去看医生，还是我陪着去补的牙。”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
“嗯，不是你，是一只小猫。”
声音随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逐渐变得不真切，直至再也听不见。
沈清雪唯一的秘密就是喜欢季晨景。
而作为这个秘密本身的季晨景，是永远也无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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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态公园出来，见季晨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沈清雪本能地抬脚跟上：“不回家吗？”
敏锐捕捉到“家”这个字眼，季晨景心情瞬间明媚，想着：有秘密就有秘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回，把你卖了买包子。”
沈清雪好奇歪头：“卖去哪里？”
季晨景想了想：“猫咖吧。”
沈清雪沉默半晌，很认真地说了句：“那我就是很多人的小猫了。”
“那不行。”季晨景皱眉，毫不犹豫道，“不卖了不卖了。”
沈清雪只是能他一个人的小猫。
十几分钟后，两人来到一家包子铺前，买包子的人已经排到了外面，足见其受欢迎程度。
季晨景过去排队，沈清雪亦步亦趋跟着，站在他旁边，看了眼长长的队伍：“我们能买上吗？”
“应该可以。买不上我明天起早过来买，肯定让你吃上。”
沈清雪说的话，季晨景都会放在心上。
即便是一句随便找的借口。
因为借口也是有依据的。早饭有那么多种类，为什么只单单说了包子？
没准儿是想吃包子了。
季晨景心细如发的性格在面对沈清雪时自动放大无数倍。
轮到他们时，沈清雪抢先扫了码，踮起脚用身体挡在季晨景和二维码立牌之间：“我付款。”
季晨景笑了笑：“行吧。”
买完包子出来，季晨景拎着：“奶奶留给你的钱还有吗？”
沈清雪点点头：“有呢。”
奶奶去世前给了沈清雪一张银行卡，里面是奶奶大半辈子省吃俭用攒的钱，有几万块。只要不胡乱挥霍，足够沈清雪撑到大学毕业。
沈清雪就是靠着这些钱，一点一点把自己养大的。
“季晨景，这个暑假我想打工。”沈清雪认真道。
“好啊，等报完志愿我们一起。”季晨景说着，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适合沈清雪的工作了。
回到家，季晨景将早餐一股脑放到桌上：“粥、豆浆、包子，看看想吃什么。”
妞妞爬上椅子坐好：“我要吃肉包子，还要喝豆浆！”
“好，舅舅给你弄。”季晨景解开装包子的塑料袋，仔细辨认一番后，拿出牛肉大葱的包子放到妞妞碗里，“这些都是漂亮哥哥买的，要说什么？”
妞妞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沈清雪：“谢谢漂亮哥哥！”
沈清雪温柔地回应：“不客气。”
季颖从洗手间出来，不赞同地看了眼季晨景：“怎么能让清雪花钱呢。”
季晨景语气随意：“我俩这关系，不用计较这么多。”
站在沈清雪的立场，他昨天来吃了早饭，今天又来，肯定不能继续吃白食了，所以早餐一定要他来买。
季晨景当然懂，但他不会这么解释。
因为想要养熟小猫，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见外。
晚上临睡前，沈清雪收到了季晨景的消息：【明天继续晨跑。】
沈清雪五官皱了起来，手指用力敲字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我！不！要！】
【jcjsbd：反对无效。】
【傲娇小猫：有效！】
季晨景又开始已读乱回：【什么？你明天要一口气跑2000米？！好厉害！你就是全世界最爱运动的小猫！[烟花][烟花][烟花]】
消息发过来的瞬间，屏幕上出现烟花炸开的特效。
沈清雪被某人的彩虹屁哄得扬起了唇角：【季晨景你烦死了！】
季晨景知道这是答应了，发了个[小猫盖被睡觉]的动态表情包过去。
另一边，沈清雪翻身下床，站在衣柜前，认真搭配了一套适合晨跑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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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在季晨景的督促下，沈清雪真的坚持了下来。
时间转眼来到6月24号，他们省是25号零点出成绩。
24号晚上，季晨景不让沈清雪回去：“别回去了，我有电脑，用我的查，先查你的。行不行？”
沈清雪点头“嗯”了声。
沈清雪和季晨景待在卧室里。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变得格外漫长。
无聊之余，沈清雪注意到了墙上挂的篮球，用网兜装着，上面趴着一只他用黑色马克笔画的王八。
注意到他的目光，季晨景顺着看去，笑盈盈道：“欣赏自己的大作呢？”
沈清雪看着几乎崭新的篮球：“你为什么不用它打篮球了？”
明明洗掉了就可以用了。
是嫌弃吗？
季晨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乌龟用掉了怎么办？你再给我画一只啊？”
沈清雪愣了下，小声嘟囔：“我才不给你画。”
季颖端着洗好的水果走了进来：“吃点水果，再等等，零点就能查了。”
接着又对季晨景道：“你先把网站打开准备好。我看看还剩多少电费，别停电了。”
季晨景应了声：“好。”
话音刚落，季颖手机响了，是姑姑季芳的电话：“小景是今天出成绩吧？”
“过了零点就能查了。”季颖脸上挂着骄傲的笑，“看他的样子还挺有谱的，应该和估分差不太多。”
季芳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季颖举着手机抬脚往外面走，轻轻关上卧室门，阻断了说话的声音。
季晨景看着关闭的卧室门，久久收不回目光。
如果真有如果，在很多年前的今晚，姐姐也会像他这样坐在电脑前，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零点的到来。
手背被戳了一下，季晨景回过神，看见沈清雪又用食指戳他了一下，然后缩回去。好像一只试图吸引主人注意力的小猫，成功后便放下爪爪。
无比认真道：“你是你姐姐的骄傲。”
所以不要难过。
对上沈清雪黑亮的眼睛，季晨景没忍住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
会安慰人了，没白疼。
季颖走到客厅窗前，耳边传来季芳饱含歉疚的话语：“小颖，你是不是怪姑姑当年没让你上学。”
“从来没有。”季颖语气坦然，“不读书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怪任何人。我对您和姑父只有感谢，这是我的真心话。”
父母是车祸去世的，因为判定对方无责，所以只做了人道主义赔偿，赔偿金少的可怜。
车子报废了，房子是贷款，因为无力偿被银行收了回去。
季颖和季晨景成了不折不扣的拖油瓶，榨不出丁点油水。
即便如此，姑姑还是将他们带回了家。
季颖只有感谢。
当年的情况，位置调换，谁又能保证自己能做得更好。
季芳听完心里好受了不少，叮嘱道：“小景上大学了，妞妞今年也要上幼儿园，以后用钱的地方就多了，别再给我打钱了。这也是你姑父的意思。”
怕季芳不收，季颖每次都是直接将钱打进银行卡里。
“行，我知道了。”季颖嘴上应着，却并不准备这么做。
“成绩出来了告诉我一声，要不然我也睡不着。”
“好。”
挂掉电话，季颖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喃喃自语：“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呢。”
命运想要将她赶下船，淹死在海里，她偏要自己掌舵，航行出独一无二的生命航线。
晚上十一点多，沈清雪收到了沈国康的电话，对方语气很是不悦：“马上查成绩了，怎么还没回来？”
沈清雪：“我在我朋友家，用他的电脑查。”
沈国康立刻不耐烦了：“家里没电脑吗，在别人家干什么？赶紧回来！”
沈清雪态度坚决：“不回。成绩查出来后我会告诉你的。”
挂掉电话，沈清雪直接将手机关机。
他不想回去面对假惺惺的关心。
明明就不是真心希望他好，却要硬装出来，看了心烦。
季晨景比葫芦画瓢，学着沈清雪刚刚的样子戳了戳他：“我也为你骄傲，你是最棒的小猫。”
如果这世上还有真心希望沈清雪好的人，那这个人一定是季晨景。
两人的成绩都比估分高了十几分。沈清雪将成绩拍下来发给了沈国康，季颖神色激动地给季芳报喜。
反观两位当事人倒是十分淡定。
季晨景合上电脑：“在这儿睡吧，太晚了，明天再回去。”
沈清雪愣了下：“睡哪儿？”
季晨景家里好像没有多余的房间。
“当然是和我睡了。”季晨景想也不想道。
受制于卧室空间，季晨景的床比一般的单人床大，又比双人床小。
不过睡两个人是没问题的。
“那你不许挤我。”沈清雪小声说。其实是不敢和季晨景有肢体接触。
季晨景笑了笑，语气纵容：“好，不挤你。”
季晨景给沈清雪找了套新的洗漱用品，又把自己干净的睡衣给了他，忽然灵机一动：“要不咱俩一起洗澡吧，节省时间，还能互相搓背。”
“不要。”沈清雪义正辞严地拒绝。
“为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
季晨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害羞啊？”
“谁害羞了！”沈清雪一直在挑衅，“我是怕你自卑！”
都是男生，自然秒懂。
季晨景危险地挑了挑眉：“是嘛？那比比，看看到底是谁自卑。”
说完就去扒沈清雪的衣服。
沈清雪拍掉伸过来的手，闪身躲开。
洗手间空间有限，你追我赶间沈清雪很快就被季晨景堵在了淋浴房的角落里，手不小心碰到花洒开关。
绵密的水流倾泻而下，打在两人身上。
沈清雪惊呼出声，季晨景下意识将人护在怀里，迅速关掉花洒。
沈清雪双手交叠放在季晨景的胸前，水珠沿着发梢缓缓低落在细白的颈间。缠绕在腰上的手臂紧实有力，带着满满的安全感。
他们虽然是朋友，但从来没这么亲密地抱过。
沈清雪根本受不了。整个人在不停地升温，但又舍不得推开。
更不想打破。
洗手间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水声和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沈清雪半天不说话，季晨景还以为他生气了，宛如一只做错事的小狗，完全不敢对视，只想快点跑：“那什么，你好好洗澡，我先出去了。”
由于溜得太快，并未注意到身后之人泛红的脸颊和异样的表情。
听到关门声，沈清雪靠在墙壁上，缓缓吐出口气。
季晨景的怀抱和他人一样，温暖而有力。待在这样的怀抱里，天塌下来都不怕。
忽然，沈清雪的表情变得哀伤起来，因为他想到了季晨景以后会这样抱别人。
不管是季晨景这个人，还是他的怀抱，他都无法据为己有。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秘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