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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岔道 ...

  •   陆拙猛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我喜欢瞿迟甦,那不可能的。”

      沈听手里的牛仔裤布料团成一团;他低头听陆拙懒散地讲他们的过往。

      “那时候瞿迟甦很惨。”陆拙把烟灰抖进一个设计精良的酒杯里,吊儿郎当地开头:“没爹疼没娘爱的;家里人都在国内,一个人在美国念书。他爷爷想让他学医,他不,偏要跟他爸一样搞程序,跟家里僵持不下,也不管家里要钱。一个人打工挣学费,还能拿到全额奖学金,有时候还要解决妹妹的麻烦,我都怕他哪天累死过去。班上全是美国佬,瞿迟甦跟他们聊不到一起去,就我还能跟他说几句话。”

      沈听目视虚空,他从陆拙那只言片语的描述中补全在生活中挣扎的瞿迟甦;他以为瞿迟甦生活在塔尖,却不知,他也是经过一步步艰苦攀登的过程。

      陆拙抖了抖烟灰,继续说:“毕业后他就回国了,不久他找我合伙,是的,我家里是有点钱,但我就是个混日子的。他说需要我帮助,要我投资——”

      陆拙耸耸肩,“把他的设计跟我讨论了半天;我那天听得直打瞌睡,投资嘛,我从小到大没缺过钱,借给他都行。但他坚持要我以入股的方式;没想到,还真投资成功了,我没当一回事,继续玩我的。结果他一门心思搞技术,公司这儿那儿的破事都是我管的。这几年他站稳了,我才又有时间玩,我没什么大目标,每年拿到的分红都够我挥霍就行。”

      沈听心中一阵钝痛。

      原来是这样。陆拙在他孤独的时候给予陪伴,在无助的时候施以援手,在他奋斗地时候奋力支援。

      不仅如此,陆拙还见多识广,视金钱如粪土。

      真当得上瞿迟甦口中的清新脱俗,不受世俗所扰。

      这才是瞿迟甦心中没人可以战胜的少年爱人。

      陆拙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顿骚操作给好友的感情带来多少的麻烦,继而停不下来地瞎吹牛,“要是我们真有什么感情的话,那也是他单方面对我的崇拜,他得感谢有这么一个我,救他于水火之间。我们是单箭头的关系。”

      沈听心疼又落寞,他心疼瞿迟甦的过往,也为自己感到一阵惋惜,要是瞿迟甦从前遇到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他一定善待自己的爱人,给予瞿迟甦同等的尊重和爱护。

      还有同等的爱意。

      他顿了顿,过了好半天才缓缓点头,郑重其事地问:“所以,你是真的不喜欢瞿迟甦吗?”

      陆拙拿烟的手一摊,妖艳地笑:“这不是当然的嘛。”

      他曾经十分疑惑,以瞿迟甦的性格,断然不愿跟爱人维持这种开放的恋爱关系;因为瞿迟甦深受父辈的影响,想过那种传统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如今豁然开朗,心如刀割。

      原来是陆拙不愿意,陆拙一看就是那种爱玩的性格,瞿迟甦驾驭不住这匹野马,只得守着爱人,痴痴缠缠。

      他卑微地喜欢瞿迟甦,而瞿迟甦却卑微地喜欢另一个人。

      他将瞿迟甦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同一个位置,既心疼自己,也心疼他。

      陆拙把该聊的都聊完了,觉得替好友完成了一件大事,自我感觉良好,伸个拦腰,对沈听说:“行了,综上所述,你跟我迟哥好好在一起吧,我没关系的。”

      “让吧哥送你回去?”他点点吧台的位置,“我这儿还有人,送你不合适。”

      吧哥是负责擦杯子的,这会儿正在打瞌睡。

      “不用,我开了瞿迟甦的车。”沈听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他撩起眼皮,“你不去上班?”

      陆拙听了个绝世笑话般,“上什么班?去睡个回笼觉。”

      这时候,雷瑞从吧台后端了两杯水,喝着其中一杯往沈听这边走。陆拙伸手去拿另一杯水,雷瑞没松手。他把玻璃杯放在沈听前面,又喝了口自己杯里的。

      陆拙毫不生气,在他腰上摸了一把,“一大早就喝凉的?我再上去睡会儿。”

      雷瑞没反抗,也不热情,等陆拙上楼去了才说:“他这次又是替哪个旧情人解决问题?”

      沈听说:“瞿迟甦。”

      雷瑞坐到沈听面前,双目圆睁,与平常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大相径庭,“他真跟瞿迟甦谈过?”

      沈听这才抬起头来看雷瑞。

      他穿着和陆拙一样的家居服,整个人小了一号,一样是娇艳美丽的长相,多了一份纯真柔和,似乎是个很好接近的男孩子。

      他艳丽的双目中多了一份探究。

      沈听想起陆拙说自己现在有人了——就是雷瑞吧。

      他心里产生了些报复的想法,说:“谈过。”

      雷瑞咬碎了嘴里的碎冰,忍着怒气问:“谁在上面?”

      沈听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但是瞿迟甦应该不会做零。”

      雷瑞把杯子往桌上一杵,冰块碰撞杯壁,洒出一点冰凉的水迹,沈听心里才觉得爽了一点。

      跟陆拙谈过之后,沈听又去了一趟防疫站,他昨天一时兴起,有了无措施性行为;以一个医生的眼光来看,这是十分危险的。他谎称自己工作过程中不小心有了职业暴露,需要拿点阻断剂。

      皮肤松弛的老医生看了他很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沈听心里发毛,他填了好些单子才拿到药,逃似的离开了。

      沈听给瞿迟甦回了个电话。瞿迟甦温柔地问他吃饭了吗?说带他一起吃饭。

      耳边是他清隽的声音,沈听心中泛起一阵酸涩,他已经到了实验室,距离瞿迟甦的公司还挺远的,以此拒绝了。

      晚上,瞿迟甦又给他发了微信,说让他去自己住的地方等着。

      沈听想想他俩现在的关系,觉得自己也可以去蹭蹭床。

      结果那天晚上瞿迟甦又回得晚,发消息让沈听早点睡。

      沈听心里有点难以掩藏的失落。他在瞿迟甦的房间和客房之间选择了客房。

      第二天,沈听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客房走出来。他昨天其实等到很晚,现在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弓腰踮脚往瞿迟甦的房间望。

      瞿迟甦平常就是这个点起床得,现在房间锁着,看不出来人起来没。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个高挑的姑娘从门口走进来,她把钥匙往门口的柜子上一扔,坐在凳子上换瞿迟甦的大号拖鞋,大着嗓门说:“困死我了!哥,够早不?”

      她忽地看到客厅的沈听,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放大。

      沈听也在看她,这姑娘身材高挑,皮肤黝黑,中气很足。

      两两对望,一个惊异,一个疑惑。

      “是你啊,小狐狸。”虞洁蓦地将他对上号,先开口夸张地说,“你不是跟我哥哥分手了?”

      沈听迅速从黑皮肤下与瞿迟甦相似的五官判断出,这是瞿迟甦的妹妹。他心想:压根儿还没谈上。

      沈听是反应慢半拍那种,他还没没挤出半句话,就听那姑娘说:“你不是背叛我瑞安哥哥了吗?你新的姘/头是谁?”

      沈听反应了半分钟,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这儿!”瞿迟甦从洗漱间走出来,他已经穿戴得八九不离十了,白衬衫领口还敞着。他似乎在洗脸,脸上滴的水还没擦干,润湿了额前的头发。

      “哥!你在说什么?你是他的姘头?”虞洁才开始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起出现在哥哥家的这个人,他长着一张清爽的脸,穿着宽松的休闲服,脚上踩的是一双合脚的拖鞋,露出纤细但并不孱弱的脚踝。

      很明显,住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她惊异地瞪眼看瞿迟甦,“哥,你居然是弯的?瑞安哥哥也是弯的耶!不对,瑞安哥哥说是个人他都可以。”

      没有谁喜欢听到自己对象前男友的名字,瞿迟甦呵斥她一句,“一个姑娘,嘴上老是污言秽语。”随后他转身,温柔对沈听说,“我昨天有事,回的晚;等会儿我们一起走。”

      沈听点点头,他也没想好怎么梳理这段关系。

      他喜欢瞿迟甦,但瞿迟甦喜欢陆拙,但瞿迟甦又想泡他,而且对他无可企及地好。

      瞿迟甦把挡路的妹妹推开,往卫生间里走,“你这么早来干什么?”

      虞洁追上去表现,给他递毛巾擦脸上的水珠,“当然是堵嫂子啦。”

      “看完可以走了?”瞿迟甦才不信,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姑娘专程关心自己的私生活。

      “当然了哥!我当然关心嫂子了。”虞洁跟在瞿迟甦转了个圈,在他洗完手后又贴心拧上水龙头,“哥,我思考过你的话了;我之前参加过瑞安哥哥的粉丝见面会,我觉得我在人群里太普通了,我应该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

      瞿迟甦心里烦躁,他想批评虞洁:你就天天围着别人转吗?

      又听她说:“哥,我决定做点真正有意义的,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事。”

      瞿迟甦忍下脱口而出的责怪,看着妹妹信心十足的脸,说:“你想做什么?”

      虞洁望着瞿迟甦的脸,眼里充满希望的光芒:“哥!我想做一名rapper,我在美国那会儿,都准备跟我朋友组乐队了,结果回国了就不了了之,我现在想重拾梦想。”

      瞿迟甦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系领带,他那一瞬间连怎么给虞洁砸钱都考虑好了。

      虞洁又说:“等我有点成绩后,瑞安哥哥就不会拒绝跟我合作了。他唱抒情可厉害,Rap跟抒情配合效果绝了;其实我唱抒情也不错,最怕rapper唱情歌嘛——哎,哥,你别走啊,哥!我还没说完。”

      “走开,别挡道。”瞿迟甦用干的手臂推她的背,“你去跟爷爷谈,看他支不支持你的梦想。”

      “哪能啊!他连RAP是什么都不知道!哥,你别走啊,出钱的是你,我找他有什么用?”

      瞿迟甦跟虞洁理论耽误了不少时间,进客厅时沈挺还在另一个卫生间洗漱。

      “哥,你真不给我钱啊?”虞洁在后面叫嚣,“你不给我就去告诉爷爷,说你跟男人乱搞。”

      “随你。”瞿迟甦既不觉得他会告状,也不认为出柜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只是需要用一种和缓的方式让家人知道。

      虞洁见威胁不到他,又换别的方式跟他磨了很久,钱包里还是颗粒无收,最后只得不情不愿离开了。瞿迟甦最后还凉飕飕地补充,“这不是一个人住,以后来要提前打招呼。”

      沈听还在洗漱,他似乎故意拖慢了速度,瞿迟甦猜测他是不想跟虞洁撞上,也没催他;自己站在玄关处的穿衣镜前,对着镜子继续打领带。

      可能是被虞洁烦到了,今天这个领结愣是打不好。

      果然,虞洁走了没多久,沈听就出来了;他换好了衣服,一身简单干净的装扮,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沈听往瞿迟甦领口上一瞥,见那布料已经皱巴了,觉得再被蹂/躏下去就得影响瞿迟甦的总裁形象。沈听慢慢走到瞿迟甦身前,双手捏起那窄小的布料,“我来吧。”

      瞿迟甦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纤长白净的手指拢在瞿迟甦胸前,清秀分明的指节微曲,拉着领带折叠穿行。

      他的睫毛很长,在低垂的眼睑上,根根分明,浓如鸦羽;他的鼻梁很挺,嘴唇是有棱角的,但稍稍又有些肉感。

      瞿迟甦的心脏也跟着一下下跳动着。

      悸动之余,他又收获了一种来自灵魂的满足感。

      愣神间,沈听已经完成了手上的动作,是个中规中矩的结。他转头看着穿衣镜,自己和瞿迟甦并排站立,身高腿长,容貌绮丽,十分登对,“就只会这种红领巾结了,将就一下吧。”

      从来没系过红领巾的瞿迟甦表示很满意;他愉悦地侧身照照镜子,说:“我先送你上班吧,开你那个车。”

      沈听明白瞿迟甦是想跟他聊聊,关于这段关系,“嗯,在车库,你先去开,我去收拾东西。”

      瞿迟甦到小区的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在门口等沈听。

      他喜欢和沈听一起上班的感觉;他只要一想起沈听内心就泛起甜蜜,虽然微弱,但持续而频繁。

      这让他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那沈听是一样的感觉吗?沈听最近笑得不多,瞿迟甦注意到他牛仔裤的裤兜总是拱起来一个角,那是他揣的烟。

      明明沈听前段时间都不怎么抽烟了。

      他记得以前沈听抽完烟会顺手把打火机扔在抽屉里;瞿迟甦怀着一个家属的底气,他拉开车头的抽屉——如果他知道那里有什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拉开抽屉的。

      抽屉里躺着一个白色的药瓶,上面写满了英文字母。瞿迟甦把药瓶拿起仔细辨认了——

      替诺福韦。

      他虽然不是专业人员,但好歹是名医生的孙子,知道这是艾滋阻断的常用药物。

      瞿迟甦的心似乎梗了一下。

      他理解沈听作为一个医生的自我保护,也知道这绝对是正确的。

      他能接受和对象在性行为前做全身体检。

      但现在这算什么?沈听对他是如此不信任,一方面热情地要跟他上床,一方面又怀疑他得病?

      况且,他第一次跟人上床,却被心上人当病毒防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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