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秉公执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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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这整天往人间跑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咱轮回办还是多招个人吧，沈哥现在去人间休假了，以往还有个康……能顶上空缺，你看看现在。”
浓郁的阴寒和漆黑之中，从天降下一道光束，落在一人身上。黑雾到此便止步，张牙舞爪却迟迟不敢近身。
而离他越远，寒冷纠缠得越狠。
桥盛端坐在石桌前，执着毛笔认认真真地在写着什么。
听闻此言，他微微掀起眼皮，看着不远处说话的东西。
虽然肉眼看来是一团漆黑，但桥盛并不是凡人，又在这幽冥里呆了千百年，自然能把所有东西看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康珏他违反了规矩，我不将他魂飞魄散已是我手下留情。
至于招人……景安，如果你能早点把业障消完，我也不用来回跑。”
在他身前，是个半透明的灵体，还是个相当稀奇古怪的灵体：他只有半边脑袋，却多了个毛茸茸大尾巴，左手手心还有一个窟窿眼。
大多数鬼魂都会保持他死时的样子，而一部分横死的恶鬼下意识逃避自己的死现实，会不断地溯洄死前一段时间的行为举止。
景安这种就很特别，他在某世当了道士，却还不是什么正经道士，修了邪功、走了偏锋，最后被几世的记忆纠缠自杀而死。
因此他的样子，就是几辈子死状的结合体。
不过也正是这幅连鬼都害怕的样子，使他在幽冥也能横着走，什么缢鬼、水鬼在他面前，都算眉清目秀了。
靠着如此大的震慑力，轮回办招第一批鬼员工的时候，景安自然也入选了。
不过百年间鬼魂一批一批地重入轮回，获得自由身了，只有景安还没有消掉业障，保持丑样。
也正如此，他是坚决不能干去人间跑腿的活。
鬼倒无所谓，被吓了也不会再死一次。
景安扣着手心的伤疤，喃喃道：“当我没说。不过您这次去，还是因为……唐，唐什么。”
“唐元清。”
“对，唐元清那个小子的事有那么难解决吗？”
桥盛右手停笔：“难。”
“但也不只是因为他。”
桥盛把黑珠子抛给景安，道：“人间忽然多了很多不愿轮回的厉鬼，怨气难消、到处作祟，我今日抓到了一个。”
景安掂量着珠子。
“好家伙，这分量不轻，害了好多人了吧。”
桥盛点点头：“你问问，他从哪儿借来的法力害人。”
景安干这活已经很熟练了，无需桥盛多吩咐，它领命就退下了。
桥盛虽然是个常驻阴间的神仙，但好歹是个神仙，鬼魂与他离得太近，整个魂魄都如同在灼烧一般。
景安一离开，连忙揉揉胸膛和喉咙，这才好受了些。
他缓了缓，轻敲了几下珠子，被关住的魂魄就被放了出来。
湿漉漉的、浓郁的血腥味也扑面而来。
黑色雨衣下，男人半个身子都支离破碎，尤其是那条被轮胎压过的腿，完全成了一滩肉泥。
但他却不知靠什么，站得直直的。
看见景安后，他也只是瞳孔放大怔住了。
“知道这是哪儿了吧。”景安粗声粗气。
无论多执迷不悟的恶鬼，看见景安这副尊容，都能立刻醒悟过来：
“我这是在地狱吧……”
男人咳了咳，惨烈的死状稍稍变得柔和了。
景安没有应声。
对于这种逗留人间，还残害人命的魂魄，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的。
因此景安并不把它放在眼里。
“老实交代，你哪来的法力杀人。”
男人不语。
“别装哈，我也是鬼，你才死几年啊，哪能积累那么大戾气为自己所用？”
男人仍旧不语。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反正我也就是走个过场。看见了吗，这口叫轮回井，人死了、想活了，就从这里重返人间。而你呢，犯了阴间法第二条重罪，杀人。这一百年内都轮不上你了。”
景安面露遗憾。
那男人终于不屑地轻笑。
“死都死了，谁还会想着再活一次。”
景安什么样的鬼都见过了。
这么嘴硬的鬼多了，把它们关进暗无天日、无法感知时间的虚无镜里最多半年，就都一个个哭爹喊娘、怀念人间的阳光雨露了。
审鬼和审人差别太大了。
人好歹有所顾忌和牵挂，鬼连命都没有了，一个比一个的冥顽不灵和爱走极端。
景安叹了口气，两只手合掌后左右拉开，就如同拨开一本无形的卷轴，红色的字凭空出现，随着景安的动作摇晃着。
“本来还打算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我就公事公办了。咳咳，韦建明，生于丙寅年丁酉月壬午日寅时，卒于戊戍年己未月庚戍日申时。死因车祸。生前功德八千零九……”
景安念到此处，挑眉停顿——如果他还有眉毛的话。
“功德还挺高。”
他继续念下去，“业障……十万零一百四十二。”
景安和韦建明对视一眼，前者轻声嗤笑。
“怪不得落个横死的结局。”
韦建明闻言忽然激动起来，沉重的枷锁在他的挣扎下发出巨响。
“我活该横死，那我女儿呢！我和她相依为命，你们要了我的命的时候，考虑过她吗？”
景安愉悦地笑了笑：“所以你就到处杀人？”
景安咬牙切齿，配合着可怖的死状，一时滑稽非常。
景安又道：“别太在乎这些。你那么多世轮回下来，子孙都不知道有几款了。”
韦建明执拗地盯着他看。
景安压低声音：“而且你要是配合我工作的话，我说不定能帮你查查你女儿下辈子到哪里去投胎。”
闻言，韦建明的眼睛竟像活人一样亮了起来。
这对于死了那么久的老鬼来说，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景安继续诱骗：“你要是配合得好呢，我还能帮她安排个好胎，一辈子享福那种。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人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
景安这办事效率一向高，这也是他屡屡能被留任地原因之一，在人间他露不了面，但在阴间他可以横着走。
如果不是轮回办改革，不准暴力执法，他的效率还能更快。
韦建明被它暂时性押入幽冥大牢，一路上被关押的老鬼都忙不迭给景安问好。
景安摸了下自己四分五裂的脸蛋子。
现在自己是越来越和善了。
当然，众鬼最怕的还是桥盛。
毕竟他对众鬼有杀伐之权，而且他浑身的威慑就能让它们难受半个月了。
再加上……这幽冥本就是桥盛一人撕开混沌，斩出条条秩序的。
即使是景安，想起那幅景象，还是心里发怵。
——他也有幸见过几个神仙，但无一不是和善而又温暖的。
唯独他们家老大，一点活气都没有，比鬼更像鬼。
景安办完事便回去交差，顺便把桥盛的法器琉璃珠归还。
只是当他赶去的时候，桥盛又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秉公执法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