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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何知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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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和罗小五定亲,我们孤男寡女再在一处住着便不太妥当。从前我当他是曾曾曾曾曾孙子,没什么所谓,前时我当他是朋友,关系也不大,如今我们是定了亲的准夫妻,便不能再如此。
其实我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对他的那满腔深情,做出什么越矩事情来。
将我手里面最软的那张褥子给他铺好,拍松了枕头,整了又整,我才恋恋不舍的要去小谷的房间。
“金娘你如此不舍,不如就留下来如何?”罗小五半躺在床上,单手撑着额头,眉眼含笑,从前看他只觉得他是正派君子,气质潇洒纯真。如今看他,倒也有一股风流撩人的姿态。
我瞪了他一眼:“我倒是不介意,咱们妖界也不在意名节不名节的。不如我们先洞房如何?”
罗小五:“……”
他推攘着将我推出门,从里将门闩上,还不放心,加施了一道禁锢的术法。“金娘,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回盐池?好好休息。”
我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真是人菜胆儿大。
定亲这个事情,目前只能我知罗小五知。小谷还沉浸在思念长恩的情绪里,更不是能分享的对象。
我忽的想起小谷今日没说完的那个八卦,便搂着她,叫她接着八卦,分分神。
原来,这个菩萨是几万年前就已成了正果,成正果前的俗名称作金觉。
她是一个真正有大慈悲的人,少女时便潜行习医,拯救许多众生。奇就奇在,她天赋异禀,只这一世便顿悟人生百态,悟出佛理,所以在不到百岁时候便坐化成了人人供奉的女菩萨。
“那这位女菩萨,如何和鬼君扯上关系呢?”
“听说他们在俗世便是亲人。”
“那他们一家都是有大造化的,做菩萨,做鬼君,都是对众生心怀悲悯,才可担当。”我心中十分钦佩。譬如我自己,能够平安无虞的活到如今,已经是十分不易,还在想着男女,朋友这些小情。而他们早已舍弃自身,而是全心的听着众生苦,渡化他人,是真正的大爱。
“菩萨对众生心怀悲悯我能理解,可是金娘,听闻鬼君对待恶鬼相当残暴,也算得上心怀悲悯么?”小谷疑惑道。
“其实我从前也不理解,地府十八层地狱残忍酷刑,都是对付那些凡人恶鬼的,那些手段听着都十分惊骇,何况身处其中。可是后来转念一想,其实鬼君鬼使才是有更大慈悲的那一类。神仙佛菩萨是先渡好人,有根基的人,渡化之后他们所在的世界都是一派祥和,无争无抢,无怨无恨,一切皆空的高深境界。然而鬼君鬼使们,先不说他们自身是否能达到修成正果成佛成菩萨成神仙的境界,可是他们身在这个位置,就是要面对大凶大恶,大恩大怨,渡化凡人,恶人,消除他们的执念恶念,维持这六道的平衡。他们说的最狠的话,行着最酷的刑,心中却有大慈悲。若不然,直接一道灰飞烟灭的术法了解那些恩恩怨怨便罢,还管什么前世今生因缘宿果呢?”
“金娘,你说的很在理。从前你不是也很烦那些鬼卒呢抓鬼祸害鬼么?为何此时却能想的如此深刻?”小谷点头也疑惑。
可能是我未来的夫君是一只鬼罢。
我见过他的温润,善良,洞悉人心,便知晓,鬼卒也不都是冷酷无情的。看到范大人顾清儿的事,也更加证实这一点,有时候你只看到眼前,那便会存在偏见,见得多一些,也便更能理解他人的不易。
当然这句话,此时也只能在心里说说。我觉得自己已经中了罗小五的毒,即便他人就在隔壁,我仍旧心中思念,即便是讲别人的八卦,也能将他牵扯到一起。
“那这位菩萨成正果前有什么故事?你给我讲讲?”等我缓过神来想继续聊方才的事时,才发现小谷已经沉睡,想起这些时日她的心绪波动,不免心里叹气。
我将她被角轻轻掖好,却并无睡意,下巴搭在肩头发呆。
“不如我给你讲讲那菩萨的事?”忽然一道女声响在房间,吓了我一跳。
四下看看,原来是一位姑娘坐在桌边,一只脚还蹬在凳子上,说不出的潇洒模样。自己不免又细细打量一番,一双桃花眼角和唇上晕染着一些黛色,发上簪着一朵极大的曼陀罗花,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装饰,反而更显妖冶魅惑。
是个明艳美人,我却道行浅,看不出是鬼是妖。
“姑娘是何人?”我将烛台点亮,坐到她身旁。
“我叫何知意。”她答。我有点迷茫,貌似自己不认识这一号人物。
“你不必惊讶,我是跟着白无常来的,我看着他在这附近失去踪影,适才听见你和那只小谷精说话,就下来看看。”她兴许是看见我脸上的迷茫神色,不耐烦道。
白无常?那就是谢无悔了。来这附近,那十有八九是来找罗小五分配差事的。我心中也不高兴,明日就要回城,今日他来派差,说不定又要拖延时日。
“何姑娘认识谢大人?”
“何止是认识,还渊源颇深呢。”她说这话时咬牙切齿,不禁勾起我的八卦心肠,看起来关系匪浅。
“何姑娘是谢大人什么人呢?”
“谢大人?称呼如此客气,你是他的什么人?下属?抑或情人?”她眼神不善,似笑非笑道。
“哎呦,何姑娘,您可别乱牵线,我和谢大人半点关系也无,只是小女子在盐池开酒铺,认识罢了。”看样子这姑娘是谢无悔的桃花债了,这敏感度就如我方才听说罗小五有个师姐的反应是一模一样。
“开酒铺?”她闻言并未有喜色,拧眉道:“你是盐池开酒铺的柳树精?”
“......我有名字,柳金娘。”
“呵呵,原来你就是让相柳那厮日思夜想的妖精啊。”她仔细打量了我一圈,才又嗤笑道:“如此看来,也无甚出众之处。”
“......”这姑娘说话真是噎人至极。听这语气,似乎和相柳相熟,和相柳相熟的人,我便不想有任何牵扯,也不必再客客气气。
“何姑娘,请慎言。我和相柳大人也无半点瓜葛,如若姑娘是专程找谢大人的,那便速速离开,否则……”罗小五也教了我许多术法,此时兴许能派上用场。
“呦,这就急了?脾气可真差。”
“......”
“你方才不是想听金觉菩萨的事儿么?还要不要听,给我一壶酒,我给你讲。”她又摆出一副悠闲姿态,并不打算走。
“那说好了,我给你一壶酒,你说完故事便走。”
“成。”
其实此时相比于金觉菩萨的故事,我更想听她和谢无悔的故事。可是方才略有不愉快,也不好开口。
我从袋子里翻出来一壶仅次于引魂香的陈年佳酿,她仰头倒了一口,眉眼舒展:“酒倒是不错。”她抬头瞥了我一眼:“怪道相柳那厮,为了你把妖后都给弄死了。”
我有点生气,怎么这人老是把我和相柳扯在一起,早在五百年前我们的缘分就彻底断了。本来以为还有那救命之恩的牵扯,如今我知晓罗小五才是当初救下我的人,那我和相柳便是陌生人外的陌生人,说不定,将来还有可能是敌人,毕竟,地府鬼君要抓他。那我自然是站在罗小五这一边的。
“我和相柳大人真的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何姑娘再如此说,那这故事也无需再说,请便罢。”
“好好好,不说。我们就说那位金觉菩萨。你知道盐池的灵气哪里来的吗?”
这话接的这样顺,我只得疑惑道:“难道是那金觉菩萨撒的?”
她点点头:“正是呢。那如今盐池灵气渐弱,你知晓怎么回事么?”
我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其实是地府乃至盐池的一大秘事,能觉察出来还能如此轻飘飘的说出来,让我不由怀疑眼前女子的身份。
“你不用看我,我是一只不归属六界的游魂,活的太久,去的地方又多,自然而然知道些事。”
“你是游魂,为何不归属于六界?不是只有西荒的妖和盐池的精在地府没有宿命簿子么?”
“你倒知道的多。我是什么鬼你可以去问问白无常,今日,咱们就说金觉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