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第 36 章 ...
-
到了第二天中午，弋琳提前约她到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律师已经等着了。
服务员走过来请她点单，她不爱喝咖啡，也没心思去对着菜单研究哪个拿铁味道更好，粗略翻了一遍，她要了一杯热牛奶。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弋琳为翟曼曼做了介绍。
“这是我们公司的法务，郑刚郑律师，他经手的版权诉讼案多达几百件，是一位资深的律师。曼曼，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翟曼曼把事情的经过又仔细说了一遍，看到律师的表情并不轻松，她大概猜到这件案子很棘手。
律师的时间很宝贵，也不跟她绕圈子，直接问：“你是说，所有和外界的对接都是别人做的，包括商务合作签合同这些，你完全没参与？”
翟曼曼点点头。
“那就难怪她能趁机去做版权登记了。”郑刚没有发表看法，这让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律师，我、我想问，”翟曼曼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她的诉求，“这个版权我能要得回来吗？”
已经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她也顾不得社恐症的毛病。
服务员端着她要的牛奶走过来，翟曼曼有些局促地用吸管喝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热牛奶还冒着热气，她的舌头被烫到又不能吐出来，只好一狠心把嘴里的热牛奶吞了下去。
郑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组织好了话语再开口：“老实说，你这个案子想要打赢也不容易。首先对方和你是合作关系，也就是说版权并不是完全属于你，其次她做了版权登记，登记证书是有优先级的。另外目前她并没有完全踢开你自己做，商业收入应该也还在给你分成，你想要完全把版权抢过来，在法律的角度很难站住脚。”
翟曼曼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只是想画自己喜欢的漫画而已，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弋琳见她脸色不好，忍不住问：“那郑律师，您有什么建议呢？”
郑刚调整了坐姿，这让他显得放松一点：“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近人情，但是我建议你可以和对方再谈一次。其实法院也会先让双方调解，哪怕闹上法庭，只要同意调解也能立刻撤诉。既然对方有心要把这个IP做大，不如趁这个机会你们明确一下各自的态度。如果合作还能继续，那就把后续的分成细则定好，如果合作继续不了，你拿钱走人，把IP留给她。”
翟曼曼觉得委屈：“为什么是给她不是给我？”
“就算你能拿到IP，之后又要回到一个人卡着截止日期时间交稿的状态吗？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这个IP在你手上就死了。我搜了一些资料，对方在声量和销售情况上逐渐向好，很明显对方已经安排团队有经验在做了，而你还是单打独斗。按你刚刚说的，每次光是交画稿都要花不少时间，要是再加商务合作和版权开发，你还有这个精力顾及吗？当然你也可以开公司招人，但是你有信心自己能带出一个团队吗？”
郑刚不想再往下说了，要是说的太黑暗，他怕面前这个小姑娘会受不住。
翟曼曼低下头，她需要时间消化律师的话。
咖啡厅的空调似乎没效果，她觉得身上有点冷，使劲搓搓双手，还是没有感受到热气。
“我能提供的咨询就是这些。如果你非要打官司，我也愿意赚这个钱。但是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对于法院的人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证据不够有力又不接受调解，他们判你败诉的可能性很大。”
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郑刚就以还有事为理由离开了，并没有提钱的事。
弋琳看着失落的翟曼曼，心里也很难过。
她坐到翟曼曼的身边，摸摸她的头：“曼曼，你先回家好好想想吧，当然郑律师说的只是他的个人看法，如果你还想再咨询，我再去帮你问问其他的律师。”
有经验的律师都这么说，换别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怕麻烦，不想再折腾了。
“不用麻烦了，弋琳姐，我不告了。还有，谢谢你。”
说完，翟曼曼就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厅的门，连头撞到门上都顾不上揉一揉。
回到家里，她把所有工作的用具全都收起来放到储物柜里，不管接下来怎么走，她暂时都不想再画，就当个普通人，在家躺平一段时间再说。
现在这种情况已经谈不上责任心，人在难过的时候应该先顾自己。哪怕她停更，颜灵应该也有办法能糊弄过去，毕竟账号现在也跟她没什么关系。选择停笔更是她在消极抵抗的态度表明自己的主张：她不争了。
郑刚说的对，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哪里打得过对面的团队？颜灵既然能公开说出组好团队的事，那她一定预谋多时，有把握了才会告诉自己。她又靠什么去争呢？
抬头看墙上的挂钟，才三点半。
她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探出头，没风也没雨，天空被一片灰色笼罩，让人透不过气来。也许是层高的缘故，工作日的下午附近道路的车流都变少了，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她要走出去，去人多的地方，去有声音的地方，去能感受到自己存在的地方。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里面还剩几样食材。电饭煲煮出来的饭晶莹剔透有嚼劲，缺点是煮一次饭要45分钟。眼下菜都出锅了饭还没熟，她只能把厨房的卫生做了来消耗时间。又等了十分钟，总算捱到电饭煲完成工作，她顾不得炽热的水蒸气烫手，赶紧把饭菜装到保温盒里，坐公交车去光翼送饭。
前台看到翟曼曼出现是久违的欣喜：“好久不见。”
她回了一句“好久不见”，给双鑫发了消息说自己晚上要出去逛逛所以把饭提前送来，又把保温盒留在老地方，就下楼了。
还不到五点，已经放学的小学生背着书包在人行道上追赶，还有几个骑着电动车来接孩子的家长正在等红绿灯。她不想回家，在十字路口徘徊一阵又往右走，好像那边就是地铁站。
漫无目的走到地铁站，附近的人都在往地铁口走，她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人群进了站，一路走到站台门边。
屏蔽门外，有黄色的灯光亮起。翟曼曼知道这是地铁即将进站的信号。她抬起头，看着门上的地铁站名，一排排看过去倒是发现一个熟悉的名字：鹿丘山南门。
鹿丘山是星城大学城的一座山，既是自然景点又是历史文化景点。以前学院组织学生活动就喜欢定在鹿丘山南门的红星广场。
她还记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院里为了锻炼大家的意志力，给大家上思想教育课，组织爬鹿丘山的活动。爬山的路线分为两段，上山到山顶这一条路是走的古行道，那羊肠小道狭窄陡峭不说，路边连个扶手都没有，台阶也不是常见的砖石铺成，而且泥土挖出来一级一级的坎。翟曼曼和室友一路拉扯终于登了上了海拔300米的山顶，没有一丝成就感，只有说不完的疲惫。组织委员为了鼓舞士气，告诉大家下山走大路，那路平坦得能跑汽车。
翟曼曼看到眼前乌黑的沥青路，决定再相信组织委员一回。路确实平坦，连个坑都没有，但是没人告诉她这条路走下山要一个半小时啊。
她双腿发软走在路上，不管走多久，路上的风景都一成不变，左边是山体右边是树，感觉就像自己的人生看不到尽头。
最后下山的时候，翟曼曼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奢侈了一把，和室友凑钱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宿舍就是倒头大睡，一直睡到晚上九点才清醒过来。
再后来，有亲朋好友来星城旅游爬鹿丘山，她说什么也不肯陪同，最多走到山门100米远的红枫亭就返回。登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回了。
地铁关门的提示音响起，车门即将关闭，翟曼曼在最后一秒上了车。
翟曼曼决定，她要去爬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