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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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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小小的隔窗外，月亮缓缓爬起，夜晚悄然来临。
独眼龙的尸体已经被拖了回去，那群匪徒以为是仇家偷袭，浩浩荡荡地喊了一群兄弟去报仇，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屋内的其他人。
也是，
一个小孩怎么会有能力杀死成年人呢。
不过迁怒之下，屋内众人也失去了他们一天中唯一的一餐，饥肠辘辘的孩童在母亲轻柔的声音下逐渐睡去，只是这些小孩依旧睡得不安稳，时不时做着梦魇。
而那位在今天失去孩子的母亲，走向了这个房屋内唯一没有亲属的孩子。
“小宝，小宝，来睡觉了。”
她满是鞭痕的手轻轻拂过边堰的头发，一下又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小宝怎么不睡觉呀？”
那双漂亮的眼睛轻轻弯起，声音轻柔，指尖轻轻点了点边堰鼻尖，似在责怪他的不懂事。
“诶，你……”原本想提醒女人的白衣妇人被旁边的蓝衣妇人拉住，蓝衣妇人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用气声小声道：“她这个样子怕是疯了，正好那孩子也没有母亲，就这样吧。”
被带走的孩子必死无疑已经是这里默认的结果了，而比他们还早被抓来的边堰，自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待在这里，所以各位妇人猜测他要么父母双亡，要么是被抛弃的孤儿。
木床的另一端，边堰顺从地闭上了双眼，他其实不困，但是他记得那个小孩子也是这样做的。
“小宝，我想回家了。”
脸上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是有水滴了下来，边堰感觉得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又带有一丝血腥味的怀抱。
“我们明天就回家吧，阿妈带你回家。”
感受着脑袋上轻柔的触感，他没有睁开眼，只是学着小孩子平时的样子，轻轻握住女人的手掌，然后乖巧地用脸蹭了蹭对方。
身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小，这个村庄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墙角的蟋蟀，在月光里低低唱着。
“啊！”
惊恐的尖叫打破了整个村庄的宁静，猛然惊醒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发现一个彪形大汉冲了进来，几乎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彪形大汉是山寨的寨主，然而这位寨主此时衣衫凌乱，右边的整个手臂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掉了，伤口被他用衣袖潦草包裹着，还渗着血。
他似乎是很慌乱，仅剩的左手随便拽起了一位妇人，用嘴里叼着的那把大刀挟持住对方。
此时的天色已经微亮，大开的木门外，众人看到的是无数的残缺尸体，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所有的妇人都不约而同地遮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而在那堆尸体面前的是，那个杀了独眼龙的小孩。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挂着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身上纯白的衣衫快被血液染成了红色，他站在光里，和后面的尸山血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彪形大汉将嘴里的大刀抵近妇人的脖颈，但是他的声音带着颤抖，他在害怕，害怕对面这个怪物一样的小孩。或许此时的彪形大汉也在后悔，后悔轻视了屋内的妇人和小孩，后悔将山寨的大部分人分了出去。
然而边堰只是自顾自地走向了站在最前方默不作声的女人。
他看着她那双微微上挑，宛如桃花般的眼睛，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哐当。”
大刀跌落在地，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到被挟持的妇人脚边，她的眼前是一片鲜艳的红，当她意识到那个是什么东西的时候。
“啊！”
这声尖叫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木屋内扩散，有欢喜的泪水，也有恐惧的尖叫，还有一声不大，却震耳欲聋的。
“怪物。”
女人死死盯着面前的小孩，桃花般的眼眸里是滚烫的怒意。
“你为什么不早点杀了他们！为什么！”
女人歇斯底里地叫喊着，她将脚边的大刀拎起，毫无章法地砍向了边堰；她恨这群狗日的东西，更恨面前这个明明有能力却不出手的小孩。
“我的小宝！你还我小宝！你个怪物！”
边堰原本带笑的嘴角逐渐变得冰冷，他不躲也不移，身上被大刀砍出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那双原本还有些波动的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无聊。”
正当他准备出手了结对方的时候。
一位畜满长须的老者不知从哪冲了进来，食指稳稳地将面前的大刀捏住。
“差点来晚了。”
老者的腰上挂着一块圆形的铜质物品，物品上刻画着一个形态复杂的咒文。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物品的时候，边堰突然感到自己异常的疲惫，在倒下之前，他听到那位老者说。
“他只是不懂。”
对啊，他天生不懂，还好最后有人教会了他。
再度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是那无数双眼睛，而他的身上缠绕着许多黑乎乎的物质。那些物质看见他醒来似乎异常的兴奋，不断在他的身上蠕动着，探入他的衣衫之内。
“也难为你能够找到那么久远的记忆了。”他看着趴在他胸前的那枚眼睛，莫名感觉有点恶心。“我早该想到的，你太弱了。”
身上的物质幻化着，变出一张空洞的嘴，“可是你现在已经要被我同化了。”那张嘴的语气里竟然含着一丝缱绻的暧昧。
边堰唇角微微勾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说，我能看到你的记忆吗。”
“你没有这个能力。”那张嘴随着物质的蠕动，在缓慢地移动着。
“那么，就抢过来吧。”他勾起唇角，就像是讨论今天吃什么一样，说出了一番劫匪的台词。
一只耷拉在地的右手突然抬起，在那只手里，攥着的是一颗黑色的，中间凝着一点红的眼球。当那颗眼球显现出来之时，身边的所有眼珠同时发出了刺耳的，令人不适的尖叫。
它们在害怕，一如绑匪害怕那个小孩一样，害怕着眼前的边堰。
“教你一招吧。”
他笑着，捏爆了手里的眼球。
“打架前记得藏好自己的弱点。”
眼球骤然塌陷，透明的角膜在指腹下发出轻微的脆响，内里的黑色液体混着细碎的组织顺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流淌。
一滴一滴地流入那双幽暗的瞳孔之中。
滴——
血液滴落褐色的土壤之中，为那块染上了血色。
面前再次浮现“他”将师父身体刺穿的画面，只是这次他的视角很低，像是被什么人拿在手里一样。
这幅身体没有手脚，他无法转动视角，只能看见垂落在这副身体旁边的金色长发。
这不是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会有的发色。
“这就是堕落者的下场。”他的声音无波无澜，没有任何情绪。
钝痛感传来，那人攥紧了手指，指腹传来的力量按压着他现在这幅小小的身体，画面蓦地一暗，边堰在心里默数了约摸半炷香的时间，终于又重见天日。
宽阔平坦的地面上，只剩下瘫在地上的师父，“他”和小黑的尸体都不见了踪迹。
就连身边的景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见之处皆是断壁残垣，破败的罗马柱上爬满苔藓，在那上面有些许被模糊了痕迹的刻字，边堰几乎是一眼认出了这是他目前身处的异世界的语言。
他大概扫了一眼，那些内容看上去互不关联，就像是一堆毫无逻辑的词语组合在了一起，只是在被苔藓遮住的尾部，微微露出了神谕这两个字。
边堰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被抛落在地，在碰到师父那血肉模糊的□□时停止了滚动。
他听见“自己”在说着：“布德，你为何要投身黑暗呢？”
布德，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名吗。
他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的追问，那个笑嘻嘻的老头总是回避着这个简单的问题。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根本不了解相处了那么多年的人。
“呵，你个怪物怎么会懂呢。”
明明已经死去，布德的声音却在这空旷无比的神殿内响起，不知从何而来，却隐隐传来回音。
“你说我是怪物，那你呢？”
记忆在这里戛然而止，眼前忽然变成一片混沌，他在这片混沌之中，看见自己的身体漂浮着。呕哑嘲哳的声音从那具身体里响起，那是刚刚他所附身的身体的声音。
“你是？”
一种窥视感传来，却不似之前那诡异生物的恶意，它似乎只是在思考面前之人究竟是谁。
“我想起来了，布德的徒弟，都长这么大了。”
它语气里都是对于过往的怀念，完全看不出之前与布德争锋相对的样子。
“师父……”边堰说到一半顿住了，“你们究竟是什么。”
“我们都是投身于黑暗的堕落者，是违背了神明意志的叛徒。”它的声音平静无波，好似完全不在意这罪恶的称呼。
边堰沉默了良久，他看向自己那双曾沾染鲜血的双手。
“我……也是黑暗吗？”
“孩子，你还记得布德的忠告吗。”
明明在这片混沌之中没有实体，但是他却觉得自己的脑袋上传来了温暖的，粗糙的触感，就像师父的大手一样。
“嗯。”他的鼻尖有点发热。
“布德真的把你养得很好。”它的声音越发微弱，像是要陷入了沉睡，“孩子，我无法告诉你什么，但是我能将自己的权限借你一用。”
“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吧。”
随着它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渐渐有了实感，脚下不再是漫无边际的黑，在边堰重新获得身体的控制权之后，铺天盖地的痛感朝他袭来。
眼睛里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里面来回搅动，全身酸软无力。他放松心神，任凭自己倒在铺满花瓣的树下，桃花的香气混杂着一点泥土的腥气，在鼻尖围绕。
泥土被挤压的细碎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连头都没有抬，问着来人。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对方没有回应，他也不恼。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他们两个人挺像的。
眼睛的痛感随着时间渐渐消逝，边堰睁开双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几下，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慢慢聚拢，他看向依靠在树干旁边的杜兰德尔。
“变回来了啊。”
黑色的短发重新染上月光的颜色，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衬的那双猩红的眼瞳愈发冷白，他微微垂眼，眼底透着毫不掩饰地审视。
“你的眼睛，不一样了。”声音又变回以往的低沉。
边堰随手捏了一个法决，面前出现一面透彻的水镜，里面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那双纯黑的眼眸变为更为剔透的紫琉璃。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镜中人，极淡的涟漪顺着触点漾开，在那水波之下，是一串字符。
这上面除了表明他的身世种族之外，最显眼的便是一行宛如粘稠的黑的。
【污染值：15】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杜兰德尔。
什么都没有。
杜兰德尔身上不止没有那行看上去就让人不悦的污染值，姓名，种族，任何信息都没有。
是只能看到他自己身上的吗？
他一边想着，一边闭上双眼，身边的场景飞速地翻转变换，铺满桃花的泥泞地面转瞬就变为砖石堆砌而成的粗糙街道，身边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只是，这群人脸部都是虚幻模糊的。
他睁开双眼，面前是利比安那恶劣虚假的笑容。
“还是……应该叫你卑贱的魅——魔——？”
一念之间，时间在此处暂停，杜兰德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旁，边堰打量着对面被定住的利比安，他的身上也有那串字符。
而最令人瞩目的是，那粘稠到几乎看不清字迹的。
【污染值：9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