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思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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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花厅东偏窗，一道灰色身影将祖孙二人深情对视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挪动脚步，顺着屋檐下，闪身行至崔府的书房。
“怎么样？”
李厨娘捧着半个时辰前就已在厨房见过的淡黄色糕点，在崔府君的注视下，取下一块放入口中。
入口的一刹，她眸中闪过惊艳。
即便她非常不理解，为何万天师放着天师不做，反倒做甜点来做厨娘，也在此刻由衷的赞叹：
“真是好吃！”
“府君，这道甜点论口感，新意，都要比上次两位厨娘做得好！”
崔府君略略颔首，示意她们退下，转而又面向刚刚进来的秦幕僚：“怎么样？”
秦幕僚冲着他点了下头：“祖孙之情，感人肺腑，合适。”
崔府君没有应答，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窝在椅背中，低眸垂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书房一度陷入沉寂，立在崔府君身后的刘管事，微微动了下身子：“府君，虽说这位万天师现下看起来是合适的，可她身上毕竟疑点重重。”
“先是来捉鬼，又是聘厨娘，怎么看都像是要和咱们牵扯上关系。”
“更何况，咱们也不了解她的真实情况，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刘管事以为该如何？”秦幕僚冷嗤声：“花费一两个月的时间去西城调查这位万天师？”
“还是再搜寻有本事在身上，又合适的厨娘？”
他看着刘管事低眉垂顺的样子，语气中不免带了些许嘲讽：“这出闹鬼的戏码，又能再拖多少时间？”
“就算把他送出去，这样一个厨娘，确保能讨得红夫人的欢心？”刘管事眉毛都没动一下：“这三个月里，城主府招的厨娘没有八个，也得有七个，哪个不是被红夫人挑刺赶了出去？”
“遇到这么个难伺候的主，依我看，不光得合适，最主要得会看眼色，身段够软，万天师不太够格。”
“咱们只是想要借厨娘和红夫人牵上线而已。”秦幕僚看都不看刘管事，他直直看向坐在主位的崔府君：“闹鬼一事，博得城主心软只是一时之计。咱们还是要走上后宅的路子，让红夫人为咱们好言几句，毕竟府君是城主的亲舅。”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错处，说不定城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刘管事意味不明笑了声：“以往的赵家主也只是侵占几十亩良田而已，算不得大事，不也被城主褫夺家产，连降三级吗？”
“你！”
“够了！”崔府君嗓音低沉，呵止他们的争吵。
秦幕僚却没停下话语，撩袖拱手弯腰：“府君！”
“真的没有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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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月当空，万里无云，夜晚的崔府一如既往安静。
两道年轻的身形一闪而过，钻到隔壁亮着烛火的房间。
龙冼掩好门扉，再回头羽茗就已经窜到万有身前，不住地道谢：“之前龙冼跟我说，你是故意套我话的时候，我还觉得你是坏人呢！”
“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狭隘，如今我也能进城主府真是多谢你啦！”
两三句话听得龙冼眼前一黑，再对上万有挑眉看过来的眸时，无端多了几分心虚。
万有坐在中央四方桌前，羽茗紧紧挨着她坐，而万有后方尚未被烛火照亮的阴影处，卫厌环胸抱剑，懒懒靠在柱子上。
见他走近，撩起眼皮瞥他一眼，复又阖上双目。
龙冼走到桌前，抱拳施礼：“多谢万嬷嬷。”
当崔家家主重回西花厅定下万嬷嬷为厨娘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做好封口被赶出去的准备了。未曾想万嬷嬷话头一转，定下羽茗随她一起去城主府打下手，关键崔氏家主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欣然应下。
虽然过程曲折，但最终结果跟他们想要的差不多。
是要多谢万嬷嬷。
对上两双赤诚的眼睛，万有面不红心不跳地收下感谢。
“客气什么，出门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
其实是怕他们狗急跳墙，抖出来他们的底细。
万有当听不见身后传来的冷嗤，依然和颜悦色：“主要还是府君愿意留下你们。”
至于留下的缘由，应当是和她差不多的。
“这也是我奇怪的事情，我们明明是来捉鬼的，但却....府君居然一点都没有起疑。”
因为你们看起来就很像讨饭吃的江湖骗子啊，万有腹诽。
两个过于年轻漂亮的脸庞，口口声声说是什么天师世家，但却对于崔府无鬼这事，没有任何见解和说法，怎么看都像招摇撞骗的。
就连她平时去医院都要挑老成败顶的医生，更别提现在这样信息不流通的时代了。
但万有不打算为两位涉世未深的妖，答疑解惑人间的规则，只含笑打量他们几番，问道：“我们现在，算是一条船上的？”
“自然。”龙冼应下的爽快。
“那——”万有拖长语调，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不如来说说，你们准备怎么拿到琉璃珠？”
瞧着一下站起的羽茗，万有又偏头看向眸中满是警惕的龙冼，不免觉得好笑。
“你是怎么知道——”
“万嬷嬷。”
龙冼打断羽茗的话，将她拉到身后，笑得客气疏离：“万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龙族，一条青龙。”
万有毫不避讳龙冼审视的目光，咬字清晰，一字一顿。
龙族又不是司空见惯的种族，龙海青龙更是族中族长一脉，以他的身份，进城主府，不过是亮个身份的事情。
想要什么，只要不是要紧的物件，以这段时间万有对临仙城城主的打听揣测，这位与人为善的城主，想必也会双手奉上。
除非，他要的是，临仙城城主万不会给他的东西。
而这样的东西，她只知道一个。
琉璃珠。
龙冼并非愚钝之人，他只是第一次来到人间，对人族之间的弯绕并不清楚。
万有话落，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总不能怪眼前这位古稀之年的嬷嬷聪慧，只能说是自己太不小心，露了身份。
他告罪几声，拉着羽茗坐下：“万嬷嬷如此挑明，想必是有什么打算？”
“或者换句话说，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那嬷嬷的目的——”
“自然和你们一样。”万有大大方方承认：“我的诚意你们也见到了。”
“目标一样，咱们相为助力，如何？”
龙冼同羽茗对视一眼，而后，羽茗握住万有伸来的手。
“既然合作，龙公子若知琉璃珠和城主府的事情，烦请事无巨细，一一告知。”
万有能打听来的消息实在有限，卫厌又是一只深闺狐狸，除了修炼，一概不知。
这时，龙冼作为龙族人的优势，便很好的凸显出来。
说起来，城主府的建立也与这琉璃珠有关。
顾氏先祖，实打实的人族，却有上古巫女血脉，与玄清神尊有缘，曾追随过她一段时间。
后来天地之间浊气肆虐，玄清神尊费劲心思将世间浊气引到一地，加以封储。
而顾氏先祖就是在此时站出来，要为世间守下这段防线。
玄清神尊大为感动，特地赐下随身佩戴把玩的琉璃珠，封存一丝神力，助顾氏先祖封印住这一关口的浊气。
......
所以这个琉璃珠并非是精神图腾，反倒还有实打实的用处。
“那我们要动琉璃珠，不会破坏封印吗？”
听起来这个封印很要紧，浊气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只要琉璃珠不离开安镇塔就没关系，进去见到琉璃珠，就能使用。”
“怎么用？”
“见到琉璃珠就知道了，琉璃珠有着玄清神尊一丝神力，可解世间一切污秽。”
“……”
感觉不是很靠谱。
“那浊气又是什么东西？”
此话一出，万有感到三道视线同时看向了自己，她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非常愚蠢的问题。
“哎呀，我家住在很偏远的地方，没人跟我讲这些。”
这个“哈哈”打的不算高明，卫厌肯定糊弄不过去，但他估计不在乎，而合作的当口，龙冼不会计较什么。
“浊气是世间万物的贪嗔欲，聚合而成，它会缠绕进入生灵的身体，诱发生灵最大的执念，让他一步步失控，最终成为只被无穷无尽欲望操控的魔。”
嗨，直接说沾上入魔不久完了吗？她心中翻个白眼，但面上还是一副好学的样子：“那怎么才能不被浊气缠上？”
“呃...这不好说。”龙冼瞥了眼羽茗：“浊气入体与生灵修为年纪都无关，无论是人和妖，亦或是仙，都有可能浊气入体，走火入魔。”
嚯，像流感，只要待在有病毒的地方，就有几率被感染。
万有认真记下龙冼说得每一条，最终夜深人静，龙冼也终于累了的时候，她一把拉过卫厌，将他拉到人前，烛火照亮的地方。
开始她的动员大会。
烛火绰绰，暖色的光线，清晰地映亮四个人的脸庞，将他们的影子投到墙壁之上，拉长并肩。
万有压低声音，字字清晰：“我们现在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一个team！”
“要相互配合，相互帮助，而我们的目标，拿到琉璃珠。”
“告诉我，我们该怎么拿到琉璃珠！”
“抢过来！”羽茗激愤激昂。
“未尝不可同顾城主，坦诚相待，再....”龙冼迟疑。
“杀光所有人。”卫厌漫不经心。
“好！！”万有拍桌而起：“我们潜入城主府，偷偷溜进安镇塔！”
谁都没听对方在说什么。
“首先第一件事。”万有掰过羽茗的肩膀：“在城主府，你得听我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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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听我的吗？”
万有有些崩溃地拉住眼前闹脾气要走的大小姐。
羽茗一把扯过袖子：“那也没有那么欺负人的！”她指尖一滑，正对着地上一盆热水，里面浮着三、四只鹌鹑。
“你让我给鸟拔毛！”
“你让我拔毛！！！”
万有哑然。
她忘了，羽茗是只云雀。
一只看起来就，挺爱漂亮的鸟。
另一边，崔府。
卫厌沿着僻静的角落，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去，却在拐角，瞥见早已在此的龙冼。
视线对上的一刹，龙冼露出个温和的笑：“万嬷嬷托我看顾你。”
卫厌眉目未动，移开视线，径直走过。
“你是想去城主府？”
卫厌没有回应。
“城主府法阵众多，护卫侍从不少。”
卫厌依旧没有回应。
龙冼身形未动，就在卫厌即将走到拐角的一刻，他温和开口：
“我劝你不要去。”
“毕竟，你不是灵力被封，你是只要使用灵力，就会入魔，对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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