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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风雪催老 ...

  •   带着辛萱一起,两个轮子的电动轮椅堪比游乐场的发疯碰碰车。
      没有人比从小送面条上门的宋亚楠更熟悉小镇这些弯弯绕绕的路,跟着她的口令,金喜露及时调整轮椅方向,一刻没停,最后成功谁啊开那些难缠的人。
      终于来到了进山的门口,上山的路,轮椅是开不上去的。
      “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宋亚楠江自己怀里一直抱着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捧给金喜露。
      “嗯,你也别在这吹风了,我们在辛家回合。”金喜露抬头望向前面坑坑洼洼的山路,然后从宋亚楠那接过被捂得温热的骨灰盒。
      “去吧,我们辛老师一向是个挑剔的人,可被又因为迟到被她发现了。”
      宋亚楠红着眼睛,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辛萱大费周章地去烧祠堂,最后不经没有烧毁祠堂,反而让自己葬身火海。
      她一直记得自己初中每次过年过节前都要帮家里送面条,因此好多次没有赶上早读。
      她灰溜溜进教室,被其他人嘲讽是面粉店的老鼠怎么也来读书,是辛萱第一个注意到她的窘迫,也是她主动站出来用雷厉风行的实际行动,以及笨拙的话语维护一个女孩子的自尊心。
      镇上开始修新大路,以前那片墓区被征用划入修路工程中,这几年的新骨灰都要送到公幕那块。
      金喜露开始爬山,她穿着棕色的皮靴,脚踩在洇出雪水的泥地上,每一个脚印都很深刻,因为是冬天,周围的草还没长起来,她单薄的背宛如山中的黄草,随着步子与呼吸起起伏伏。
      上山后,真的雪花开始落下,世界一点点变白。
      金喜露弯腰挪开墓碑后的花岗石,用袖子擦了擦骨灰盒上化了的雪,小心稳妥地放入进去,再重新盖上。
      “辛老师,我走了。”
      金喜露神情木木,这些天她赖在辛家没有回自己家,不想回去面对江宜林,她不断地翻看着辛萱留给她的那本日记。
      前后的笔迹不同,很明显这是何敏的日记本,后面转手到辛萱的手中,她接过何敏递来的本子接着继续写。
      她把这本日记的每一篇都看了,逐渐还原出辛萱,何敏和金美玲三个人的关系。
      辛萱和何敏两人,她们从还都是扎不齐马尾的小女孩就开始腻在一起,一起逃课,一起去山顶摘最晚开的桃花,一起第一次偷喝白酒,这些都何敏记录在她的日记本东中。
      而金美玲是她们后面认识的邻居姐姐,金美玲因为心疼两个小女孩都没了妈妈,所以在平时经常给她们送吃的,帮她们洗衣服扎辫子,渐渐的三个人关系越来越好。
      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日记本写满了江廉音,何敏的喜欢最开始也很肤浅,就是因为江廉音长得帅,完全符合缺爱的何敏对美好家庭另一半的幻想。
      中了诅咒的人,自己是不知道的。
      最后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举办了热热闹闹的婚礼,全镇人都跟着开心。
      结婚后何敏就很少在写日记了,重新拾起笔写日记后,已经是江宜林刚学会走路的时候。
      何敏用细腻又充满爱的文字去描述江宜林学走路的神态,她用了一大段一大段的笔墨去描写还是幼儿的江宜林,说他的眉毛像嫩桃叶,再到他的脚趾看起来圆圆的很有力的样子,可站在地上总是站不稳,怀疑孩子是不是跛子,要带他去看医生。
      何敏不停的写,一口气写了一大面密密麻麻的文字,似乎怎么写都不够,到后来字迹越来越紧张潦草,最后一句匆匆写下:不好,他回来了。
      这里的他,金喜露知道就是江廉音,结合在江家地下室梦到的画面。
      其实何敏婚后的生活并不美好,江廉音可怕的控制欲越来越重,他的疯病几乎夺走了何敏呼吸的自由。
      是对江宜林的母爱,支撑着何敏多熬了几年。
      后来何敏写的日记越来越短,再也没有出现过江廉音的名字,何敏是真的很想剪断与江廉音之间的任何联系,她用最后最后的力气不断在墙上写下。
      “我恨他。”
      后面的日记被撕掉了几页,算算日子转手到辛萱手里的时候,何敏已经去世了。
      辛萱的日记比起何敏的来说,要更为平淡一些,都是记录着当天的天气,做了什么,见到了谁。
      但在奶奶金美玲去世后,辛萱的日记也终止了。
      金喜露找出自己在市里图书馆收到的信,比对一下,是从日记本上撕下来的信纸。
      但字迹不是辛萱的,所以金喜露还没想通,会是谁给她寄的这封信。
      回去的山路上,雪越越大,几乎是盖住了她的眼睛,地上也铺了一层薄薄的雪。
      不同于来的时候,现在本应该是平整的雪路上,多出了七八道车轮印子,更有霸道的车嫌山路太窄直接碾过旁边的黄草,黑色的车轮印映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刺眼。
      这太不寻常了,正月初不会有车进山的,还是这么多辆车。
      金喜露决定顺着车轮印子找上去一探究竟。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背靠这座神山的麋鹿镇,大半经济来源都是山里的矿。
      金喜露还没走到内山,就陆陆续续地有汽车下山,这些黑压压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与金喜露擦肩而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车牌都是外地的。
      甚至其中还有一个车主动停下,转下车窗里面坐着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后排全是摆着一些看不懂的测量仪器。
      “小姑娘,这雪越来越大了,你还要往上走吗?”
      “哦我家就在这附近,你们这么多人上山是干嘛?”金喜露撒了个谎,就赌他们都是外地人不了解这里的地形。
      坐在副驾驶更年轻的一点的男人一听,抢话道:“你这小姑娘,我们好心问你要不要搭车,你倒在这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金喜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刚想要为自己找补两句,又听见看开车的男人说。
      “你也不用怕我们,我们这是政府和你们镇子合作项目,大过年的过来被拉来加班勘测地形。”
      听到这里金喜露更疑惑了,内心不安:“什么项目?”
      “你不知道?正好你们族长还在后面的木屋没走,你去问了就知道,不说了冻死人了。”驾驶车的男人抱怨道。
      “小姑娘你真不坐车?”
      “不了。”
      车窗再次降下来,黑车驶离金喜露的身边。
      金喜露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她加快脚步朝山深处走,走得速度太慢她等不及,就开始跑,可跑得越急就越陷入泥巴中,鞋底粘住的泥巴越来越厚。
      她喘着气,原本挺直的腰被迎面吹来的阴风打弯。
      理智告诉金喜露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贸然去找江宜林,而是立刻回头搭着车下山,将猜测一条条编出证据再甩到江宜立面前。
      可她等不及了,她今天就是要见江宜林一面。
      拖着已经被冻僵的身体,站在木屋面前的金喜露已经成了半个雪人,她着急地对着模糊的窗户掸雪花,雪落在她的头发上根本掸不完,就连灰暗的发丝都被冻得僵直。
      金喜露叹了口气,站在门前扣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心,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总以一个糊涂失败的摸样面对江宜林。
      可事实就是,金喜露这颗心总是很热,太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的不完美。
      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脑海中不断思索,反反复复地演练见到江宜林要说的第一句话。
      当听见里面传出难忍的咳嗽声后,她心慌脑海一片空白,推门而入第一句话:“江宜林,你又不好好穿衣服。”
      可当她真正进入到这个屋子,热风冲上她的脸颊,可她背后的门没关紧,身体依旧暖不起来,她就站在门口不上不下的位置,进退两难。
      她看见江宜林咳得浑身颤抖时,旁边还有一个皮肤雪白的女人细心地扶住他,她的皮肤像雪梨一般白,手心一点点地攀上江宜林的脸,再抚上他的眉心。
      像两支纠缠在一起的玉兰,金喜露成了不解风情的观望乌鸦。
      两个皮肤白皙透亮的人贴得极为近,以至于她们说了什么金喜露听不见,她们穿着同一块布料裁剪出来的袍子看不见。
      只有女人眼神中对江宜林的心疼与爱意,金喜露看得真真切切。
      他们两个都没有回头,只是一个背对着,一个侧对着金喜露,只是那女人听见声音,抬眼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缓好了那几口气,咳嗽硬生生被江宜林自己压下。
      阿箐瞧着他的模样慢慢恢复血色,正要抽走贴在他脖子处的手时。
      江宜林垂眸,浓密的睫毛颤抖,下一瞬手心压着她的手,不许她离开。
      阿箐心一烫,明白了用另一只手朝金喜露的位置指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正因为她什么都没说,这一刻,金喜露觉得自己又变成了被绣在屏风上的乌鸦,她连动都不能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堪。
      江宜林咳得难受,像身体里住着另外的人不断地排斥着这个世界,眼前的地板都在晃动,耳朵被蒙住,什么都听不见。
      这样的情况时不时发生,他开始越来越贪凉,恨不得躺在雪地里长睡不起。
      但这次,他是故意的。
      就算他听不见了,也看不见了,可当金喜露只要靠近他,主动迈向自己,每一步都是走在江宜林的心口上。
      爱意比痛觉更先到来。
      “你来干什么?”江宜林松开阿箐的手,脚还有些软站不稳,就被金喜露强吻了。
      浑身带着融化的雪的金喜露,嘴唇都是冰的,她就这样什么都没回答,先亲了一口江宜林,将他的唇舔得有了微微血色,沾上自己的气味后,才退开。
      “来看你有没有死。”
      金喜露虽然是笑着说的,可眼底没有一丝笑意。
      她明白了日记中的那句话,被诅咒的人,是不自知的。
      再也骗不了自己,她就是爱着眼前的男人,无关诅咒。
      她根本就受不了,哪怕是逢场作戏,哪怕是眼神中的一时漠视,假喜欢,都不行,这些都不行!
      江宜林忍住心口的痒意,冷声说道:“噢,那你满意了,我没有死,你可以走了。”
      这句说到一半,金喜露垫脚又强吻了上来,这一次她没有轻易放过他,恶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两个人的唇瓣贴得很紧,相互争夺着对方的在意,这次还是金喜露主动退出。
      看着江宜林性冷淡的脸上闪过诧异,他淡红色的唇瓣上多出了一道溢血的伤口,金喜露的心底无比畅快。
      两个人面对着面,金喜露在心底不负责任地猜想,此刻白色整洁的长袍下,江宜林的拳头一定攥得很紧。
      但又能怎么样呢?
      反正爱与恨交缠在一起,才是最长久的。
      金喜露湿哒哒头发贴紧她的额头,冰冷的雪水流进她的颈窝,而她继续舔了舔唇角,笑得时候露出一点点尖牙。
      “你再说错一次,我就亲一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风雪催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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