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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好像很讨厌我 ...

  •   “嘿,活着还是死了?”我喊。担心弄伤它,撂了铲子,一边手刨土一边拿手电照。
      不知黑哥什么时候出来的,一颗油光水滑的头映在手电下时,给我吓一哆嗦。
      “没死,没臭。”黑哥说。
      泥土黏糊糊的,我用手把它周边给刨松。它显出完整的形状,跟木乃伊似的,直挺挺的。
      “看这长度,就一孩子。”黑哥说。
      “什么长度不长度的,这是活物。”我心下不太舒服,摸到它身上才发现缠着胶布,怪不得没味呢。

      我报不了警,只能先看看还有没得救。揭开它鼻子上那块胶,它突然扑腾了一下,而后又没音了。
      “弄点水来。”我托着它,让它枕在我腿上。
      “怎么弄,舔来吗?”黑哥语气淡淡的。
      “……”
      “过来垫着。”我说。

      碍于身上可能沾到什么,万一哪天警察真有那效力,查到这屋来了,那不得把老太给嚯嚯好长一段时日,所以我脱了鞋和外套,穿着袜子踩进屋。在床边寻到水壶,里边有点凉白开。没敢拿老太的搪瓷杯子,从碗柜里顺出个缺了口的碗,倒水进去。又从老太的针线盒里拎出把剪子。
      这小孩虽意识还不清楚,倒本能的会喝水,咕——咕——,碗里每隔一会儿都冒个泡。这就算活过来了。
      我问黑哥:“你是不是早知道?”
      “嗯。”黑哥说。
      “你丫的——”我这火都烧到脑仁了,却又听黑哥说:“你说什么是什么,你怎么觉得就是什么。”
      “我也没说一定就是你们——”
      “老大!对不起!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小虫们这会儿又聚成一颗小灯笼,誓要出一份力,“我们真不知道这埋了一坨人!”
      没分尸呢各位……

      这小孩别的部位胶布我不敢撕,怕扯着它。只能拿着剪子,从脑门一路呲溜,能给它透气松口的地方就来上一下。
      隔着胶布也能感觉到,这小孩跟冰块一样。就算我本身就瑟瑟发抖,和冰块的温差也很明显。
      轰隆——
      打雷了。
      我问:“没这么巧,又下雨吧?”
      “老大放心!只是空雷,光放响不下雨!”
      “小点声,”我瞅了瞅四周,“怪不得荒郊野岭半夜声音多呢,净被你们造的。”
      “是!老大说得对!”音量减十版。

      一路回去,能被举报十回还有余。
      要不还是报警吧。
      再耽搁下去这孩子凉透了。
      不行,没手机,上哪报警去,又不是上世纪,能路边劫持电话亭打匿名电话。
      只好当把贼了。
      罪过罪过,把老太的陈年木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拎出两件大衣,叠一块儿,笼统给小孩穿上,又给他系上扣子,戴上帽子口罩。
      小孩哼唧了两下,似是不太适应这口罩,毕竟是老太的洗碗布。不过我嗅过了,干净的,没味。许是太厚了,我又从小孩脸上扯下来,把洗碗布剪薄了一层。
      这下小孩不哼唧了。

      还好老太这片荒得连野狗都不来,路灯都不带亮的,更不会有什么道路摄像仪。这老太的子女也够放心的,屋里没个摄像头啥的。
      又想起我妈前些年催我,成家吧,不然晚年可想而知,悄不做声就去了。毕竟一个人活着,连个摄像头那边的监护人也没有。
      “你们确定这老太孩子还活着?”
      “老大我保证!老太天天讲电话呢,那边还问呢,今年收成咋样,咋个不喂养生了。”
      养生大概是家禽的意思。
      不过电话那头究竟是谁也还存疑。老太的估计是个老年机,没法视频那种,能不能拍照都再说。买来也就为了对外跟远方的子女聊两句,吃了没睡得好吗,别累着。

      走前,我三两下把屋里规整了一下。虽然老太要是出院了,迟早会发现。不过看着顺眼的话,粗心眼的老太也就当自己记岔了,把自己糊弄过去。
      即便是个机灵老太也不会报警。一是麻烦,二是讲不清楚,连作案地点也理不清的,一想到后边要配合警察走程序,一通下来又耽误庄稼又劳累的,想想,不如算了。
      走半道上,那孩子好像更活了一点。不可能把他背医院去。我以前出警伤着了,就买点药买点酒精,消消毒对付过去。
      这小孩看着不像能对付的。
      不过也只能往我宿舍背去。
      “你们还记得去我宿舍怎么走吗?”我问。
      “老大,不是吧你,就这两步都能忘。”小虫们对于人类大案件没太大知觉,这会儿绕着这小孩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小孩绷在一起的手指,僵硬地动了下。
      说小应该也不小了,看这身体骨架属于抽条前,十到十三岁。
      今天一直有点走神,问了上句得了回音,脑袋又自动把情景切断了。实在不习惯重新为人。
      尤其是他妈营救。

      我弃了大路,穿过菜园子,往林子里去。这么一大团虫,不可能齐刷刷穿马路来找的我。
      “从这边怎么去我宿舍?”我问。
      “哦哦哦哦,老大跟紧咯!”小虫说。
      黑哥在前边探路,我基本是踩在它尾巴后边走。那根平时懒洋洋的狗尾草,现在有点安神作用,跟着它脚步不停,有种无论做什么都能突出重围的感觉。
      “几点了还不回家,你可是我们这一圈里唯一有家可归的。”我说。
      “她加班呢,前段时间请的假,回去了得补上。”
      “那以前没放成的假,怎么不补上。”我说。
      “她是真喜欢那工作,有使命感。”黑哥说。
      “使命,”我咂摸一下这俩字,说出口,都有点想笑,“那挺好。”

      黑哥跑着跑着突然往上一窜,我才发现面前是一堵墙,跟护城河似的,我往左又往右出溜老远,都不见缺口。
      墙高就算了,看黑哥叉着腿在上边一动不动的样子,墙上好像还有玻璃碎片和线圈。
      我现在这身板,够得着顶都算好的,爬上去根本没戏,何况背后还吊着木乃伊。
      我只能站下边仰望黑哥,呵呵哒:“您是这个,最牛逼的。”

      “老大!我们走的这边。”寻着绿点进进出出那道空隙看,我招呼它们闪开,抬脚踹了下。使劲应该也造不成骨折。
      我退开点,猛的又踹上去。作用不大,掉了块碎砖下来。
      也好过没有了。
      我使力又猛踹了几来回,乘胜追击。人生中最后悔的就是没顺走老太家的铲子。
      背着小孩一路过来,又搁这使一出力气,我还是手脚冰凉冒冷汗。时间将近十二点了。谁先死这还不一定的。
      以至于我突然听见有人出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躲,而是亲切。
      不过手脚先于意识,我还是躲了。小孩撂那儿。

      对啊,这样不就有人报警了。

      不过墙那边的是个胆子大的。几秒钟后,那起跳蹬墙的声音,一气呵成,那人出现在围墙上,和黑哥一块儿蹲那儿。要有圆月做背景,这就是一出侠客大盗经典镜头。
      只视察了几眼,镜头里的人说话了:“你在这儿吗?”
      我擦,凯瑟琳……
      凯瑟琳现在跟我一个系统的,应该不会又一次坑我。再者,那小孩不能再耽误了。
      我现了身,问:“你怎么知道?”
      “你家猫在这。”凯瑟琳还蹲围墙上。我仰望她,感觉这画面似曾相识。
      “不是我家的。”
      “哦,你朋友在这。”凯瑟琳说。
      切,还朋友,以为这是童话故事啊?小姐姐,现在是法治专栏频道。
      “下来。快点的。”我说。
      狗骗子,我才不管她为什么这会儿出现在这。指着那小孩说:“把他拾过去,他快挂了。”
      “被你弄挂的?”
      小姐姐,天真的呐,我弄挂的我还费劲挪过墙再埋吗。
      “嗯嗯,你认为是就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凯瑟琳说:“你好像很讨厌我。”
      我立在原地,想咆哮,但忍住了。

      凯瑟琳语气有点低迷,行动倒是迅捷。拾起小孩跟拾一块柴似的。她甚至能一手扛着小孩,一个飞蹬,脚步迅速在墙上挪移,用另一只手吊住墙沿。手指再用力一抠,就跟有威亚似的,飞上了围墙,而后轻快跃下去,落地只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落地的是只体量很轻的松鼠。
      绿点们叹为观止,碍于我禁止它们亮灯,只好展翅扑飞着:“好一个英姿飒爽女中豪杰,好一个英姿飒爽女中豪杰!”
      这语言系统,愣生硬呢。

      我试了试,借助起跳,自己攀上去。不过手忒嫩,墙顶上一堆碎渣子。吊不过两秒,手一挣扎,破皮出血了。
      好在没缩回虫型。看来要触发幻化机制,不光开壳流血,还有别的未知的天时地利人和。
      在即将掉下去之际,被一只手扯住了手臂,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力在辅助我。凯瑟琳骑坐在围墙上,用气音笑说:“自己使力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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