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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7西窗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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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忽晚二十七岁生日那天,我送了她一封浅蓝色的信封,上面用珍珠白的火漆印章盖上,图案是被蜘蛛网缠绕的蝴蝶,这下面还留有我的签名,时间是我成年那天凌晨。
我忘记里面是何内容。这是我闲来无事整理房间翻找到的,还有那个名字是“夏忽晚”的铭牌,我分明记得这铭牌是我的名字,或许是夏忽晚不小心遗留在了这里。
连带着铭牌,我一同拿给了她。
夏忽晚视线先是与我对视,接着落在我手上的信封上,“这是……生日礼物?”
许是上面的铭牌误导了她,我连忙解释,单手拿去铭牌递给她,“这个是还给你的,”接着是那封信,被赤裸裸暴露在她视线中,“这个是生日礼物,准备得有点仓促。”
她伸手接过铭牌,随手放在茶桌上,阳光透过窗户,被梧桐树遮挡部分光芒,落下斑驳树影,我有点看不清上面的名字,还是犹豫到底是夏忽晚还是祝言柳。
我五指按着信封,不急不缓推到她面前。
夏忽晚两指夹着信封,在自己视线里拿着晃晃端详几眼,有一瞬她颦蹙,瞬间又舒展开,接着语气慵懒且温婉,“这是你第一封手写信?”
“第一封是写给我妈妈的。”我老实回答。
她指腹摩挲着我的签名,以及日期,“那这就是第二封咯。”夏忽晚把它正对着光,“二六年写的,你现在还记得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不记得……”我回答后,倏地意识到时间有点不对,按理来说那个时候我应该不认识夏忽晚才对,也不会写下这封给夏忽晚的信。“要不我重新写吧。”
也不该有夏忽晚的铭牌。
我作势要把信封拿回来,她却把手往回收,“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见我处于下风状态,夏忽晚主动给我台阶下,“一起看?还是……我一个人看?”话还是有逗我的意味。
“你自己看,我不敢看自己写的东西。”
夏忽晚眼睛一眯,坏笑道,“那我现在拆看看吧。”
我想去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算了既然都是写给她的,就让她看吧。
她把信纸都拿出来,夹在指尖,光斑落在上面,我没有看见一个字,全都是空白,甚至还有一点咸咸的味道,如同海水。
夏忽晚却没有表现出来,我移开视线思忖,她早就已经算到了吧,里面什么都没有写。
“怎么,不高兴啦?”夏忽晚悠悠把信纸叠好塞回去。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好啦好啦,我回答你一个问题吧。”夏忽晚把拆开的信封摆在桌面上,伸手拿了一块糕点。
她总是能准确猜到我的这些心思。
我讨价还价道,伸出食指和中指比耶,一脸认真,“两个。”
夏忽晚也伸出两指,把我的手指按下去,“好啊,一百个我都也回答。”
接着我们握拳的手相碰,表示成交。
“神女庙在哪里?”我直白说出口,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夏忽晚指出方向,“在那座山的后面,如果你要去的话最好是夏至去。”
“为什么?”
“因为那个时候镇上的人都很忙,不会问你去哪里。”我疑惑眨眨眼,她喝了口茶接着说,“神女是庇护我们小镇的神明,很多人就只知道有,他们不会多问,但知道神女庙的人很少,王姥,那个酒鬼,还有就是我了。”
“他们不好奇么?”
她把指自己的食指放下,接着又给自己把茶倒上,“不会啊,关于这件事镇上所有人,当然除了你,都心知肚明。”
我故作镇定喝了口冷掉的茶水思忖,多半是我只来了半个月,现在才接触到这些,不知道很正常,按照夏忽晚的意思,去与不去,全在我。
“就算是一场天大的谎言,他们也会装作视而不见。”夏忽晚从新给我倒上热茶,有点吓唬我的意味在里面,看她那副样子,似乎还有点坏女人的即视感。
她意识到自己恐吓过头,莞尔一笑道,“要是你想去的话,夏至我们一起去吧。”
夏忽晚又回到了那个温婉大姐姐模样,我觉着她似乎赞同我去神女那里。
当晚庆祝夏忽晚生日后,我一个人坐在飘窗上,连灯没打开,甚至忘记把摄像机的录像关掉,这么一直不知疲倦录着。
窗帘被拉开,只剩下一层薄纱,挡不住高远夜空中的耀眼月光。
这件事就像一个上锁的木匣子,无论如何我都打不开,使出浑身解数也依然,可你告诉我那把钥匙要在很久以后才能给你……如同薛定谔的猫,只有打开我才能停止猜测。
我伸出左手,开始掐算。我把这些结果串联起来,想要窥探一二关于木匣子里的东西。
可结果依旧只是表面,和我看到面前的木匣子一样。
一切只有等到那日,答案才会浮出水面。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最终选择推门出去走走透气,就在西方的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户,月光正正向那边跑去,落下一地碎银。
窗户后全是一片黑暗,而我眼前全然是它的全景,每一个轮廓、花纹、颜色,都暴露在月光下。
倘若有人来,肯定是踏月携光而来,我一转身便会想看清她。
这扇漂亮窗户则成了我的陪衬,落入来人的眼里,光芒勾勒她的身姿,月光强烈到我只得注视她脚下拉长的影子,直到自己脚下。
无论是谁来,我都会看成是她的模样。
恐怕这就是这扇西窗的魅力所在,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每一个被吸引来的人,都会想凑近看看,接着如果有人来了,听到声音转身,又因直视光芒,从而看不清面容,自己就会在这漫长的几十步中,幻想那人就是自己心中那人。
“西窗烛,见故人,你刚刚把我看成了谁?”夏忽晚走近我,为我挡下大半光芒,落下半边阴影。
我只是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问,“你怎么还不睡?”
夏忽晚语气带着揶揄,“本来是想着找一个叫祝言柳的小朋友安慰一下的,没想到小朋友心挺大,自己好了。”
我们几乎相同的身高,并不能使她这句话非常有气势,“我只是有太多困惑了。”我把头低了低,眸子一同下垂,活脱像一个犯错正在受教育的小孩。
她微微弯腰,来主动对上我的视线,“那现在是,想通啦?”
我偏了偏头,发出“嗯。”的鼻音,“你快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那个眼神,我有点受不了,要是再这么待下去,我就真的无处可退了。
夏忽晚见我赶人的架势,直起身用手捂着嘴笑,我还是听见了。
“那晚安,祝言柳小朋友。”她在我抬眼那一瞬间,转身挥手,笑意很浓。
明明我是等影子走远再抬眼的,可还是被夏忽晚抓住了,我低着声儿道,“晚安。”
我等她走后,才敢偷偷回答最初她来那句话:没把你看成谁,你夏忽晚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夏忽晚。
西窗烛么,是见故人,更表思念。
我虽从未听她提起过有这么一扇窗户,也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是真的,见到自己心中那人,一早就知道那就没意思了。
回到房间后,我把录像关掉后,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一声,我停下要去浴室的脚步,拿起来查看。
屏幕上显示是一个叫:Yaiuaw.
发来的一条消息:晚安,别想太多,以后慢慢就明白了。后面还加上了wink的颜文字。
显然不用猜都知道是夏忽晚,我的联系人就那么几个人,八百年不会有人给我发消息,就连老板也不怎么发,我先是点开和夏忽晚的聊天界面,打字回复:晚安,知道了。
我没问为什么她大晚上的要出来,为什么恰巧碰上了我去的那里。
心中出现了无数种猜测,终究抵不过她亲口说出来。
秉持来都来了,接着点开和老板的聊天界面,几乎都是工作记录,我打字说我的歉意,以及保证,但发出去已经是一个红色感叹号了,我这才看见邮箱收到一封来自几天前的被辞信息。
有点糟心,几个工作皆是如此,卡上的钱虽说够我过这一生了,可觉着不工作总闲得慌。
从浴室出来后,我已经想开了,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就向前看,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入睡前刷到了剪辑的电影片段,兴趣立马涌上心头,连夜跟着学习了一番,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洗漱之后,我迫不及待想要上手试试,立马拿起电脑坐上飘窗上,开始动手。
时不时还歪头看看对面那座山,思忖着万一夏忽晚一个人今天去了呢,可惜没有。
庆幸摄像机能录下声音,我学习着如何调滤镜,添加关键帧,加上字幕等等,几个小时就这么过去,要不是我肚子饿了,恐我现在还坐在飘窗上拿着电脑奋斗。
吃饭之前,我从头看了一下整体效果,有点不尽人意,总感觉怪怪的,估摸着是距离原因,有些片段太远了,连接不起来。我就准备吃完饭拿着摄像机出去拍拍,却在吃饭时,我又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那假如是画出来的和真实场景结合呢。
毕竟我做不到像电影镜头那样,四面八方都有,不能保证每一个镜头都绝美,那把自己想象中或者是见到没录下来的画下来呢,会不会更有特色和意义?
这些想法都只是因为我拍下了夏忽晚,我想要给她一件更有纪念意义的生日礼物。
好吧,我是自私的,不想让她忘记我。
我给她发消息问:可不可以把旅店的监控录像给我,只要我和你的画面。
有总比没有好,我一直盯着手机界面等她回复,直到她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Yaiuaw.:你等等我正在调。
我连忙打字回:你等我下来,我来剪行吗?
Yaiuaw.:也好,我等你下来。
收到这个消息后,我马不停蹄穿上鞋子,披了件外套便出了门。
下楼时我才发现,自己那条消息未免有点过于直白了,我羞愧难当,却还是要去拿到监控记录。
夏忽晚正在前台等我,见我下来向我招招手,我别扭一下慢吞吞迈开步子,坐在她旁边。
“怎么下来的这么匆忙,连头发还是披着的?”她站在旁边询问。
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梳子,我答:“怕你等太久。”
我低头看了眼坐下已经及地的头发,愈站起来随便用皮筋扎一下,夏忽晚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你继续看你的,我帮你梳。”
夏忽晚站在我身后,伸手把我胸前的头发往后梳,“怎么突然会想要这个?”
脑子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我选择半真半假道,“脑子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