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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所谓婚书 ...


  •   “他这伤,是你处理的?”

      这是今晚,这位圣子大人第一次用正眼看景環、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俩看向彼此的眼神中,都带着同样的不屑与轻蔑。

      只是圣子以云淡风轻掩饰,而景環……年轻人的好胜心和占有欲完全掩饰不住,鸡妈妈一样绕在陈澜彧旁边。

      在景環眼里,圣子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所谓“正宫”,占了竹马之位,还想当久别重逢的白月光。

      而在圣子看来,这横路杀出的太子殿下,小三身份、正宫做派,更是碍眼。

      于是圣子为陈澜彧治疗伤口的手法愈发暧昧,景環死盯着圣子轻抚陈澜彧肩头的手,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是孤处理的又如何?”

      这圣子完全就是只老狐狸,三言两语哄得陈澜彧那呆子心花怒放也便罢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被他绕进去的?怎就让他给陈澜彧治疗上伤口了?

      景環于是在脑中梳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约莫一刻钟前。

      “我长高了吗?长太高了也不好,这还如何做小澜的新娘子。”

      陈澜彧听罢,脸一下就涨得通红,一边语无伦次、手脚并用地表示“你别瞎说”,一边慌里慌张、手足无措地偷瞄景環的脸色。

      很好。
      去年玄北的雪极大,猎户都少了。

      尚且没有太子殿下此刻的脸色冷。

      圣子抬袖轻掩嘴角,似是被陈澜彧的反应逗笑了,“怎么了?小官人不会是要赖账吧,难道忘了你我的婚约?”

      “别……什么小官人啊,圣子大人说笑……”

      圣子闻言一脸伤心。

      “竟叫我圣子大人?方才还听得小澜亲昵地唤谁为我家玉恒……玉恒?”

      圣子佯装思索,随后恍然惊愕。

      “ 那不是大玄太子殿下的小字吗?小澜怎的和那样品性的人扯上关系!”

      说罢,他担心到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双手握住陈澜彧的手,这动作浮夸,像唱戏一般,却不叫人觉得虚伪,直叫人头晕目眩。

      陈澜彧是被迷昏了头。

      景環是被气昏了头。

      “孤如何为人,你也配评说议论?大胆狂妄至极!十一年前,圣宫行刺之事孤尚未……”
      “小澜!我才发现,你怎么受伤了!”

      圣子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暴怒跳脚的景環,直接当他不存在。

      “什么小澜小澜的,你唤他姓名中间的那个字是为了显得你很特别吗?不会都忘了他姓甚名谁,只记得一个澜字吧。”

      挑拨离间,经典,但低劣。

      但景環也是没招了。

      不想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圣子飞快地斜了一眼景環,一脸了然,“他竟不知你原本不姓陈,只叫澜彧吗?他不知你的过往?啊,如此便能说通了,难怪小澜伤成这般,他还要押着你来见我,可是用我威胁你了?别怕……”

      什……?!

      景環张了张嘴,嗓子哽住了一般,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只能偏头看向陈澜彧,恨不能伸手指着圣子,冲陈澜彧委屈控诉:“陈澜彧!你看他!”

      但太子的面子比地大,太子的气性比天高。

      而陈澜彧也没办法帮景環找回场子、申辩几句。

      景環确实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因为这部分的知识,陈澜彧没仔细说与他听。
      陈澜彧也确实是被景環押到这的,至少最开始是这样。
      而且,景環还真的用陈澜彧救下圣子、是圣宫恩人一事当作威胁……

      “他,不是,他也没……就是,那个,他其实挺好……”

      “那小澜为什么会伤成这样?路上发生什么了?”

      绝杀。

      二人齐齐沉默,景環气得脸色发青,陈澜彧斗胆和他对视了一眼,满脸都是爱莫能助。

      回忆结束。

      陈澜彧就是这样被圣子以“疗伤”之名,带进了他的内室。

      而客观来说是“始作俑者”的景環甚至没有理由阻挠,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子把陈澜彧温柔地“请”进屏风后的卧房,轻柔地“摁”他到床榻上,指尖轻挑,解开了陈澜彧的腰带,衣衫滑落在温软的榻面,莹玉般的肩头半遮半掩。

      小掌柜红着脸微弱地反抗,几次眼神示意景環,发现这人就顾着生闷气。

      圣子微凉的指尖行至何处,陈澜彧浑身麻痒、一清二楚。

      景環不乐意再看,于是怒气冲冲地移开眼,试图冷静冷静。

      结果他一偏头,却瞧见圣子床榻旁的置物架内,竟摆了一排草编的小物件,还有红手帕、小泥人、风筝骨架……

      这一看便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好好好,都留着呢是吧,还放在床头,日日思念。

      察觉到景環恶鬼一般满屋逡巡打量的视线,圣子神色淡然,嘴上却不留情面。

      “小澜,金丹不是好东西,虽然止疼效果好,但会叫你产生依赖性,长远来说,反而对伤口的愈合不利,给小澜用金丹的人,要么短视,要么不怀好意啊。”

      “那倒也没有啦,他只是怕我疼得太厉害……等会,什么金丹?不是山里的草药吗?”

      “草药?也是,难怪小澜因他而受伤,皇室中人的嘴里只怕没有半句实话。”

      景環不想表现得像个急躁躁的毛头小子,可圣子四两拨千斤,似乎只有大声辩解怒吼,才能叫陈澜彧相信自己没有坏心。

      “陈澜彧!我那是因为……”

      小掌柜却适时抬眼,递来一个亮闪闪的眼神,完全是一副见钱眼开的心动模样,“金丹…真是金子做的吗?难怪效果那么好!我也是用上金子做的药了!”

      “……嗯。”

      景環的怒火消散了,他咬紧了舌尖,强压着自己嘴角的笑意。

      圣子笑容一滞,没再说话。

      血腥气随着解开裹帘和扎带的动作散逸开来,圣子飞快地点了陈澜彧的几个穴位,闭眼诵了段什么,气血顿时在脉管经络中周游畅行。

      陈澜彧还未惊叹神奇,圣子起身又从外头取了制成糖糕一般的膏方来。

      回来时,圣子却被景環拦住了。

      “等一下,你如何知道他是因孤受的伤?你果然在监视我们,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包藏祸心、不怀好意的人,恐怕是你才对吧,圣子大人。”

      圣子不语,冷冷看了一眼景環,闪身绕开了,不作搭理。

      “啊——小澜张嘴,这膏方不苦的,里头加了鲜花汁子和蜂蜜,小澜现在还爱吃甜的吗?我记得南城驿的糕点铺,做的都是甜口的吃食吧。”

      “对对!你还记得啊!那个,不,不用喂我,我自己来就好……”

      景環急急凑近:“你傻啊你,别乱吃东西!”

      圣子脸一板,“怕有毒吗?圣宫行医,不会做这种事,我更不会这么对小澜。”

      说完,他脸再一变,“你瞧,我都说了,这人品性不佳的,竟这样揣度……”

      “你!”

      瞧着景環气得眼都红了,陈澜彧赶紧想法子打岔,他见圣子以这般暧昧的言辞态度对待自己,不仅面上尴尬,心里也暗急,又不知怎么推拒。

      况且,他跟景環今晚来圣宫的正事一件都还没跟圣子对谈。

      “哎呀,提起南城驿的糕点,那个,等回去了,我带你去吃,别生气别生气……”

      安抚了景環,陈澜彧又抬手推了推圣子越靠越近的胸膛,

      “圣子大人,我这伤多养几日也就好……”

      推不动!

      圣子眨了眨眼,脸上虽然仍挂着浅笑,但那笑定睛一瞧,笑意都不达眼底。

      这是今晚,陈澜彧头一回从圣子身上感受到如此沉重的压迫感。

      “等回去了?谁要回去?回哪去?”

      景環最先有所反应,他一侧身,再一横步,用上了十足气力,狠推了一把逼得太近的圣子。

      “当然是回小彧自己的家。”

      景環最担心的事,似乎就要发生了。

      内室里的气氛都变了,景環立于陈澜彧身前,俯视着被推到床榻另一侧的圣子,双方各据一侧床角,竟隐隐有种两军对垒、大战将至之势。

      陈澜彧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几分害怕,他赶紧理好衣服,坐直身子,抬手攥住了景環身后的衣摆。

      圣子被推了个踉跄,稳住身形后,眼神空空,歪了歪头,似乎在疑惑于景環的大胆冲撞与冒犯。

      俗世凡人,不敬圣神。

      于是,今晚玩闹似的争风呷醋、逗弄调侃,褪去了平和的假象,淡然温和的神色在圣子正式直面迎上景環的视线后,终于也从他脸上消散了。

      狐狸露出了狰狞的尾巴。

      景環背过去一只手,紧紧回握住陈澜彧,而陈澜彧的另一手则下意识握上了腰际的香包。

      “殿下,陈公子,香包内放置了仅有暗卫众人能够识别追踪的香粉,一个时辰内您二位没有出来,我等就会破圣宫之门而入,暗卫二部、三部也于今夜到齐,共计百余人。在这一个时辰内,请殿下避免与圣宫正面交战,得到机会,尽可能原路返回,尽量靠近圣宫入口。”

      于是景環的手,还有这香包,便成了陈澜彧此刻仅剩的心安与倚仗。

      但他来之前,仍是打从心底里信任圣子的。

      “你什么意思?我们不能回去吗?”

      圣子将肩头披散的长发顺到背后,站起身来,理着衣衫,慢条斯理地说:“太子殿下自然可以回,但小澜不可以,小澜拿着婚书前来,难道不是来履约的吗?”

      “其实我是来解约的……娃娃亲嘛,闹着玩的,圣子应该也没当真吧。”

      圣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本想忍住笑意,却实在绷不住,像长辈听到了小辈天真的幻想一般,不带恶意的大笑声响起,陈澜彧却一哆嗦,贴景環贴得更近了些。

      “娃娃亲?小澜只看到了娃娃亲,没有看之后的内容吗?而且,小澜分明都签字画押了,怎么能抵赖解约呢?为什么……是因为,景環吗?”

      圣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回景環身上。

      啊,景家人。
      又是景家人。

      “景家人在圣宫这里的诚信和口碑,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当今陛下懦弱无能、自私可怜,怎的当今太子,也挖人墙角、暗盗明抢?”

      ……什么?

      圣子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但当前最令二人在意的——

      “娃娃亲,之后的内容?”

      景環回头,跟坐在床榻上的陈澜彧对视着,二人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同样的困惑。

      景環于是从怀中抽出了那份婚书。

      外面的红纸将这卷婚书包得严严实实,景環跟陈澜彧嚷嚷了许多次要看婚书,实则从未擅自拆开过。

      撕开红纸,里头也确实就是普通婚书的模样。

      这卷婚书逐渐展开,从右至左、从上至下,陈澜彧扒拉着景環的手,也盯着这婚书看。

      第一列、第二列……内容好懂,用词幼稚,但字迹笔风却飘逸成熟,甚至带着点老派隽永。

      儿时许诺的永远总是会夸张到极端,比如“生生世世”、比如“我和圣子是大玄,是天下最最最好的伙伴”。

      “你不是不识字吗?这字谁写的?”

      陈澜彧抬头看向立于对面的圣子,“我说完,他写的……”

      “你说了什么?”
      “就那些生生世世永永远远早生贵子,都是跟别人学来的…”

      婚书逐渐展开。

      景環握持婚书的手也越来越抖。

      “……以上,澜彧以生生世世下聘,与圣子温颉永结同心,以继任圣子为偿,还圣子温颉改命之恩……”

      至此,婚书完全展开。

      角落的画押处,左边是一个潇洒的“温颉”,右边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头,旁边是歪歪扭扭的“澜彧”,这名字复杂,笔顺也明显是错的。

      正因如此,才确实是幼时的陈澜彧亲手所写不假。

      景環这话问得连声音都在抖:“永结同心,继任…圣子?”

      比景環胡思乱想中的以身相许更可怕,这不是闹着玩的娃娃亲婚事,这是正儿八经的契约。

      竟要陈澜彧这么偿还命债吗?凭什么!!

      不,不,他不允许。

      而陈澜彧则不止是声音在抖,他整个人都浑身发冷,害怕、愤怒、寒意,齐齐塞进心头,

      “景環!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他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圣子,抖着唇,鼻头一酸:“温颉!你做了什么!你骗了我?你,你骗了我!!”

      他明知自己不识字,他明知自己是闹着玩过家家……

      见他眼里包了一汪泪,圣子这才露出点真切的情绪,苦笑着黯淡了眼神。

      “什么啊,叫了一晚上圣子大人,居然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你才会叫我的名字……”

      哭什么呢。
      不是他先许诺了人间风雨晴日、生生世世携手的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所谓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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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宝宝老大!斑马大火现炒,本文新鲜完结,宰!可宰!球收藏! 下一本:科幻悬疑萌宠《小叶,您的宠物人类医生》感兴趣的宝可以预收一波!11.1开文 完结文:科幻群像《出芽生殖也配有对象吗》推推!10.7入v,注意阅读时间。 古耽《我那圣洁良善的小恶仆》更新中,不过有阵子没更了(斑马这个诚实)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