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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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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这声音既不像人类，也不像任何动物，带着某种木质共鸣的回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诡异。
金小钱的尾巴毛瞬间炸开。
它想，难道是这声音勾走了陈默两人？
纠结一番后，金小钱循声而去。
它小心翼翼地沿着右边的岔路前进，避开地上的枯枝，以免发出声响。
随着深入，路旁的枫树越来越多，在月光下呈现出深沉的红色。
转过一个弯，眼前的景象让金小钱屏住了呼吸。
在一片被枫树环绕的小空地上，三个高大的人形生物正站在月光下。
它们的身躯呈现出树木的纹理，四肢修长如树枝，头顶生长着类似树冠的须状物。
最令人惊异的是它们的脸——粗糙的树皮上浮现出类似人类五官的纹路，却没有表情变化，如同古老的面具。
“既含睇兮又宜笑……”其中一个枫人继续吟诵着，声音如同风吹过空心的树干，“子慕予兮善窈窕……”
金小钱躲在灌木丛后，大气都不敢出。它注意到这些枫人的手中都握着一片鲜红的枫叶，时不时举到“脸”前，仿佛在倾听叶子说话。
它赶紧朝四周看了看——没有陈默他们的身影。
金小钱松了口气，打算悄悄往回走。
突然，一个枫人停止了吟诵，缓缓转向它藏身的方向。
枫人的“眼睛”是两个深陷的树洞，似乎直视着金小钱的藏身之处。
“小东西，出来吧。”枫人的声音变得清晰可懂。
金小钱的爪子紧紧贴住地面，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膛。
敌不动，我不动。
金小钱僵在原地，屏住呼吸，不再动弹。
三个枫人互相“看”了一眼，发出木头摩擦般的声响，似乎在交流。
最终，中间那个最高大的枫人向前迈了一步，它的树干身躯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金小钱颤抖着，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下一秒，它就被一只枯叶般的手拎了起来。
“啊——！”
惊叫声响彻山林。
陈默脚步一顿，和风簧对视一眼后，立刻改道。
金小钱缓缓睁眼，一片枫叶在它面前飘落，突然变得有手掌那么大。
叶面上浮现金色的文字，正是《山鬼》的诗句。
“读给我们听……”枫人们恳求道，声音也变得可怜兮兮，“我们喜欢听……”
“……”
金小钱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道：“我是来找人的，见过一个男子和一个扫帚精吗？”
枫人们充耳不闻，尖声重复道：“读给我们听……”
“哦，好、好……”金小钱左瞟右瞟，心想，如果陈默他们没出事，一会儿或许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它小心翼翼地捧起枫叶，开始朗读上面的诗句：“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有些字它根本不认识，读得磕磕巴巴的。
金小钱也很无奈，自己竟然是一只如此有文化的松鼠！
随着它的朗读，枫人们发出满足的叹息声，树干轻轻摇晃，树叶无风自动。
当金小钱读完最后一句时，整片枫林都在沙沙作响，仿佛在鼓掌。
“再来……再来……”枫人们央求着，更多的枫叶飘落，每片上都浮现出不同的诗句。
金小钱一连读了七八首，嗓子都有些哑了。它在心中呐喊：陈默，大扫帚，你们到底在哪里呀！！！
又读了四五首，金小钱放下枫叶，稍作休息。
枫人们突然安静下来，树干上的人脸互相“看”着，似乎在无声交流。
最后，最初那个最大的枫人开口了：“留下……当我们的说书人……”
“什么？不行！我要走了！”金小钱被这要求吓得嗓子都劈叉了，当即就要逃。
然而，刚转身，它发现来时的路已经消失，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枫树。
“留下……”枫人们齐声说，声音不再友善，“给我们读书……”
一根低垂的枫树枝突然伸长，像鞭子一样卷向金小钱。
金小钱敏捷地跳开，但更多的树枝从四面八方袭来。
它左突右闪，最终还是被一根树枝缠住了后腿，倒吊在半空中。
“丑东西，放开我！”金小钱剧烈挣扎，但树枝却越缠越紧。
“呜呜……太欺负松鼠了……陈默、风簧，你们在哪里啊？！”
枫人们充耳不闻，它们控制着树枝，将金小钱拖向一棵中空的古枫树。树干上裂开一个洞口，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腐朽木头的气味。
“在这里读书……永远……”枫人们说着，要将金小钱塞进树洞。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条竹藤突然横扫过来，枫人们被竹藤击中，发出痛苦的嘶嘶声，缠着金小钱的树枝也松开了。
金小钱掉在地上，抬头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林间小路上。
“你们终于来了！”它惊喜地几乎落下泪来，这些丑东西真的太变态了呀！
陈默看起来很疲惫，裤腿上还沾满泥土，手腕上的珠串还发着碧绿的光。
“放开它。”风簧声音不大，却充满杀意。
枫人们骚动起来，树干互相碰撞，发出不安的咔咔声。
“它给我们读书……我们要留下它……”
风簧又是一鞭子抽了过去，其中一个枫人的身形晃了晃，差点就稳不住人形。
“放不放？”风簧又问。
枫人们安静下来，树干上的人脸露出纠结的表情。
最大的枫人思考了一会儿，大着胆子提议：“你、你们能不能用更多的诗来换？”
陈默道：“可以，但你们得保证不再抓别的小动物。”
枫人思考了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一根树枝伸出来，递给陈默一叠枫叶纸，还有一支泛着荧光的笔。
陈默接过，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唰唰”地写了十几首诗。
“我这里记录了十几首诗，放它走，我给你。”
枫人们树干上的人脸露出渴望的表情：“好啊！好啊！”
一根树枝伸出来，小心翼翼地卷起那叠枫叶，缩回了树冠中。
片刻后，整片枫林响起了沙沙的读书声，虽然磕磕绊绊，但确实是在朗诵诗句。
“走吧。”陈默弯腰抱起金小钱，牵着风簧，开始往回走，“对不起，我们回来晚了。”
金小钱揪住陈默的衣领，又看看风簧，鼻子一酸：“呜呜……我以为你俩出事了。”
陈默用指尖揉了揉金小钱的头顶。
身后，枫林中的朗诵声渐渐变得流畅优美，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看来它们学得很快。”
月光下，两人一松鼠沿着山路往回走，身后枫叶沙沙作响。
找到那把放在溪边的锄头，陈默又挖了些野山药和水蕨。
到了这个点，几人都已经很饿了。
回到家，陈默直奔厨房。
风簧和金小钱在灶台旁配合默契，一个管理头发，一个管理火候。
陈默挽起袖子，露出一截劲瘦的小臂。他快速将山药切成厚度适宜的薄片，放进青陶碗里。
灶膛里松枝噼啪作响，铁锅烧得泛青，一勺山猪油滑入，瞬间腾起带着松木香的烟。
“刺啦——”
陈默将蒜末、小米辣倒进热油中。
鲜红的辣意撞上酸笋的发酵香，激得人喉头一紧。
山药片倒入锅中后，铁锅腾起半尺高的火焰，粘稠的汁液裹着山野的清气，在火光里镀上琥珀色的焦边。
最后泼一勺野柠檬汁，酸雾弥散间，撒上一把芫荽碎。
酸辣炒野山药就做好了。
小灶上的瓦罐咕嘟作响，陈默将水蕨折断放进热汤中，又将蛋液倒进去。
水蕨蛋花汤也做好了。
风簧饿得不行。
“快好了。”陈默安抚着，又加快了速度。
很快，厨房里的餐桌上就摆好了酸辣炒野山药、水蕨蛋花汤、凉拌折耳根。
晚风穿堂而过，三道菜在粗木桌上泛着温润的光。
蒸米饭冒着热气，陈默给他俩盛好饭，又给山都和醉熏儿各送了吃食。
至于家里的牲畜，先饿着吧。
灶膛里的炭火闪着红光。柴堆后面，一只慵懒的黑猫，悄悄冒出了头，它左耳缺了一角，尾巴像是被火燎过，看着有几分野性。
陈默几人正吃着饭，没人注意到它。
黑猫眯着琥珀色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似是尝到了什么人间美味。
用过晚饭，陈默收拾完，又去给圈里的牲口送吃食。
最后一缕青烟从蜡芯上浮起，无声地消散在黑暗里。
灶膛里的余烬还泛着暗红，映得黑猫的瞳孔时明时灭。
它蹲在阴影处，尾巴尖轻轻一甩，带起一阵微弱的穿堂风——于是那点残存的火星也彻底暗了下去，厨房陷入一片寂静的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