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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怦然心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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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围读结束不久后,《秋水剪瞳》正式开拍。
第一场戏是拍摄金野和李清天的初识。路苍烟入戏很快,只要站在镜头前,他的双目便会自动失神,神情寡淡疏离,仿佛金野附身。随云舒和他面对面站着,没有现场拍摄经验而紧张的情绪在望着他后一扫而空,路苍烟那双眸子虽然无神,却像一张网一样,把他轻柔地裹了进去,他的情绪和感染力绵绵密密,与随云舒迸发的情感一缕一缕的紧紧缠绕起来,形成了一个与众不同的气场,一天拍摄下来,连导演都夸赞二人cp感爆棚,好像金野和李清天真的借着他二人的身体重生了。
导演把随云舒夸得脸若红霞,路苍烟抱着双臂,在旁边优哉悠哉地瞧着,脸上莫名有种自豪感。导演瞄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回事?我夸云舒演得好,怎么还把你夸爽了呢?”
路苍烟洋洋自得地甩了下额前半长不短的刘海,揽住随云舒:“那当然了,这不我男朋友吗,演技必然好,悟性必然高啊。”
在现场的一片吁声中,随云舒浅笑着低下了头。乔姐咬牙切齿地照着路苍烟的后脑打了一下,随后提起他的后脖领子,按头给随云舒鞠了一躬:“他这嘴一天天的净跑火车,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随云舒对此并不在意,反倒还挺乐在其中,但乔姐的道歉一下敲醒了他。这是在片场,人的嘴是最没个把门的,今天的玩笑借嘴走一遭,明天就能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路苍烟作为冉冉兴起的新星,陷入同性绯闻中会有碍日后的事业发展。俩人今日的名气就已相差万里,来日若是差距更甚,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便正色道:“不不不,我也有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乔姐没再说什么,扭开头又打了路苍烟一下,扯着他的衣襟就要走。路苍烟被她拽了个趔趄,趁势逃脱了她的魔爪,跑到随云舒身旁,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晚上来我房间,有礼物给你。”随后一蹦一跳地跑了。
随云舒先是和坤哥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拍摄,回到酒店后饭都没吃,就直奔路苍烟房间。
“呦!”房门很快打开,路苍烟穿着一身黑色真丝睡衣,看见随云舒汗湿的刘海,抬手拨弄了一下,“外面这么热吗?”随云舒跟着他进屋,没好意思说自己下了车之后是一路跑来的,他生怕路苍烟等得不耐烦,转而去做别的事了。
路苍烟拿出一大包东西递给他,捂着袋口说道:“回去再看。”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其实也没啥,零食而已,只不过里面有我的一点心意,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坐在沙发旁的椅子上,柔和的暖光把他照得朦朦胧胧的,像一只毛茸茸的大型玩具。
随云舒捏着袋子的手越收越紧,感激之情眼看就要决堤了,路苍烟凉凉的补充道:“不用太感动,剧组人人都有。”
他准备给全体演职人员送一份零食大礼包,但考虑到随云舒是第一次现场拍摄,而坤哥也不像经验丰富的样子,便决定先知会他一声,和他有商有量的来。
“那真是谢谢你了。”
路苍烟又从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妈妈牌小甜水,就剩这些了,她飞国外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省着点喝啊。”
随云舒受宠若惊地忙摆手:“不用不用,你留着喝吧。”
路苍烟瞟了他一眼,没说话,手指在手机上兴高采烈地滑着。被晾在一旁的随云舒有些无措,脸色很快就暗了下去,干坐了好半天,直到抓着袋子的指尖都发白了,才开玩笑地说道:“以后,以后也可以在私下聚会的时候喝到嘛,现在就剩一点,还是你留着比较好。”
“啊?”路苍烟抬眸看向他,反应了一下才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和,重又低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一阵后,突兀的说道:“我把零食品牌和店铺发你了,有些不太好找,你吃完后要是有喜欢的,不用自己费劲吧啦的搜了。”
“嗯谢谢。”
他又没说话,反而对着手机笑得花枝乱颤。随云舒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那股酸蔓延到嘴里,苦得他直想吐,他蓦地站起身,说道:“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谢谢你的零食。”
“诶这么急啊,”路苍烟把手机转过来面向他,略带遗憾说道,“哥们约我打游戏,还想叫你一起呢。”
“抱歉,我不会打游戏,别给你们拖后腿了,而且今天挺累的,我想早点休息了。”
“你真是个老年人,又不喝饮料又不玩游戏的,你一天天的都怎么打发时间啊?”路苍烟震惊地看着他,不顾已经开局的游戏,放下手机,拎起妈妈牌小甜水塞进他怀里,把他送到门口,“以后再聊,今天实在没空,抱歉。”
“没事再见。”眼看门要关上,他抬腿往前走去,耳边却传来呼的一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见路苍烟扒着门板,冲他笑着,“忘问你正事儿了,你吃东西有没有忌口?””
“没有。”
“那就行,明天见啊,男朋友~”路苍烟下巴一挑,像跷跷板似的把他的含笑的眼神送进了随云舒心里,撞得他的心砰砰直跳。他把恋恋不舍的目光从路苍烟身上拔掉,转身离开了。
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间后,他捂着胸口,静静听着震天响的心跳,随后又捂上自己发烫的面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等心情逐渐平复,才打开零食袋,把它们尽数倒在床上。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一一抚过,心里暖得仿佛注满了温水。零食种类非常多,但路苍烟几乎规避掉了所有甜味食品,却独独留了一包可爱的彩虹糖,且附有卡片一张:生活没滋味的时候就尝一颗,没准有别样体验呢。
他的字遒劲挺拔,力透纸背,和他的外表简直一模一样,却和他的性格不太相像。随云舒握着它,险些落下眼泪,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偏爱。人可以吃苦一辈子不羡慕旁人,但哪怕尝到点儿零星的甜头,就会念念终生。随云舒把卡片贴上胸口,又像怕被人抢走似的塞到了枕头下,一张小小的纸片而已,他却拿它毫无办法。
电话铃声响了好久,他才匆匆忙忙的接起,坤哥大声嚷嚷道:“我的小祖宗啊,怎么才接电话?”
“没听到。”随云舒诚实地答道。
“行,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干嘛呢,你早点休息啊,明天可是场硬仗。”
“我知道,谢谢坤哥。”
“你明早吃什么,还是老三样?”
“行。”不管他问什么,随云舒几乎一律回答行。坤哥也听出随云舒的敷衍了,遂说道:“那行我挂了,你早点休息吧。”
“诶坤哥等等!”电光火石间,随云舒想起路苍烟的嘱咐,“工作人员这么辛苦,我们也给人家送点东西表示一下吧。”
坤哥敏锐的捕捉到了也字,问道:“路老师那边送了什么?”
“零食大礼包,他还把他送的牌子和种类发我了,叫我别买重了。”
“这小子,”坤哥不懂他这是什么操作,“你别操心这些事了,我都安排好了。”
“啊是吗,那辛苦您了。”随云舒有些意外,他和坤哥不是很熟,坤哥以前负责海外事务,调来当他经纪人的时间虽然有几年了,但还是经常神龙见尾不见首,搞得俩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那什么坤哥,我还有个问题。”
“问。”
随云舒捂脸踯躅着,好半天才沉声问道:“一般,一般这种剧在拍摄前,演员之间要怎么培养默契?”
坤哥在电话那头发出一声轻笑:“拍摄同性题材作品的演员一般会提前进组排练,进行一些诸如拥抱、亲吻等亲密关系、默契培养的训练,比如前年拿了最佳主演的那俩位老师,拍摄前同吃同住足足三个月,拍完都差不多一年了还不太能出戏。但是也有没时间培养的,比如咱《秋水》剧组,所以就需要靠你们自己努力了,观众不是傻子,有没有感觉,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也不指望能靠一部电视剧就一飞冲天,稳扎稳打的,先让观众熟悉你,认可你就行。”
末了,他又状似随意的补充道:“你吧,体验派,只要融入角色就无敌了,但那是舞台剧,时间不长,下了舞台很快就能抽离出来。但现在是在拍电视剧,所以你别入戏太深。总之记着一句话,路老师那边可是指着这部作品升咖呢,多的我也不说了。”
啪得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随云舒抓着床单,强颜欢笑道:“嗯,我知道了。”千言万语一句话,认真的人先输。
“行,知道就好,早点休息吧,我挂了。”
随云舒久久地呆坐在床上,正值雨季,窗外倏地亮起一道闪电,在窗户的反光中,他看见失魂落魄的自己。他抽动着嘴角,挤出一个苦笑。伴随着隆隆雷声,他向后栽倒进床中,藏在枕头底下的小卡片露出一角,他仔细地抽出来,一遍遍的,用手轻轻摩擦着路苍烟的字迹。诚如坤哥所说,路苍烟也许确实希望靠这部作品升咖,但他不是傻子,对方是否真诚,他还是能分辨出的。况且谁能确定培养出来的感情是属于金野和李清天的,还是他随云舒和路苍烟的呢?他不信路苍烟会无情无义。他愿意赌一把。
他翻身坐起,把那张手写卡片放进了手机壳里,他紧紧握着手机,就像握着路苍烟的手一样。雨声哗啦啦,他映在玻璃上的面孔被雨帘扭曲了,床头灯晦暗,但他的心底却一片澄澈,他知道自己有些病态,家庭不幸导致的情感缺失,让他总是如追逐太阳的向日葵一般,哪怕是微末的光,他也会飞蛾扑火,至死方休。
他很坦白地承认,他对路苍烟是一见钟情的,路苍烟对他有着难以名状的,致命的吸引力。一个一见钟情的人不按套路出牌的赏给自己一些甜头,作为回馈,他热情以对,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是坤哥太小题大作了,他不服气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