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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别等我 ...


  •   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凌晨三点撕裂寂静。苏念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抓起床头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市立医院"四个字。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

      "是苏雅家属吗?病人突然出现呼吸衰竭,已经转入ICU..."

      后面的话苏念已经听不清了。她猛地坐起身,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她跌跌撞撞地冲向衣柜,随手抓了件外套就往门外冲。拉开门的瞬间,她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怎么了?"陆明舒站在门口,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车钥匙,眉头紧锁。

      "我妈...医院刚打电话..."苏念语无伦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呼吸衰竭..."

      陆明舒没有多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走。"

      电梯下行时,苏念的双腿不停地发抖。陆明舒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通电话:"李院长,我是陆明舒。市立医院ICU的苏雅女士,立刻安排最好的呼吸科专家...对,所有费用记在我账上。"

      苏念转头看向陆明舒,后者在路灯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侧脸紧绷,下颌线条如刀刻般锋利。

      "你怎么..."苏念哽咽着问。

      "你手机响的时候我正在书房工作。"陆明舒简短地回答,"听到了对话。"

      凌晨的街道空荡无人,陆明舒闯了三个红灯,仅用十五分钟就赶到了医院。苏念几乎是跑着冲向ICU,却被护士拦在门外。

      "家属请在外面等,医生正在抢救。"

      透过玻璃窗,苏念看到母亲身上插满了管子,几个医生围在床边忙碌。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一双手从身后稳稳地扶住了她。

      "坐下。"陆明舒将她按在走廊长椅上,然后走向匆匆赶来的白大褂,"李院长。"

      "陆总,我已经联系了王教授,他是全国顶尖的呼吸科专家,正在赶来的路上。"李院长压低声音,"病人情况不太乐观,肺部感染引发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

      苏念蜷缩在长椅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膝。母亲痛苦的面容与父亲车祸那天的记忆重叠在一起,那种即将再次失去至亲的恐惧几乎让她窒息。

      一杯热咖啡递到面前。陆明舒在她身边坐下,罕见地流露出一丝疲惫:"喝点东西。"

      苏念摇头,眼泪砸在膝盖上:"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给我筹学费,妈妈不会接那么多补习班,不会累出病来..."

      "不是你的错。"陆明舒的声音异常坚定,"疾病从不挑选受害者。"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位满头银发的医生在李院长陪同下快步走来。陆明舒立刻起身:"王教授,感谢您深夜赶来。"

      "陆总客气了。"王教授简单点头,径直进入ICU。

      接下来的等待漫长如年。苏念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刀子划过心脏。陆明舒一直坐在她身边,偶尔接打电话处理公司事务,但始终没有离开。

      天蒙蒙亮时,ICU的门终于打开。王教授走出来,摘下口罩:"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48小时。"

      苏念长舒一口气,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陆明舒肩上。

      "可以进去看看吗?"陆明舒问。

      "五分钟。"

      ICU里充斥着消毒水和机器的声音。苏念轻轻握住母亲的手,那只曾经温暖的手现在冰凉如石,布满针眼。

      "妈,我在这里..."她低声说,眼泪滴在白色床单上,"你要好起来..."

      母亲没有反应,只有呼吸机规律的声响证明生命还在延续。

      陆明舒站在床尾,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当苏念终于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时,她听到陆明舒轻声说:"她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苏念紧紧抓住:"真的吗?"

      "我保证。"陆明舒的眼神异常坚定,"我已经安排转院到私立医院,那里有更好的设备和护理。"

      回到走廊,陆明舒让司机送苏念回公寓休息,自己则留下来处理转院手续。苏念摇头:"我不走。"

      "你需要休息。"

      "我要等我妈妈醒来。"苏念固执地说。

      陆明舒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擦去未干的泪痕:"倔强。"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苏念心跳漏了一拍。陆明舒的手温暖而干燥,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最终她们一起在医院守了两天。陆明舒让人在走廊尽头安排了一间空病房供她们轮流休息,自己则一边照顾苏念一边远程处理公司事务。苏念从未见过这样的陆明舒——放下所有锋芒,只剩下安静的陪伴。

      第三天早晨,母亲终于脱离危险,转入了普通病房。苏念趴在床边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陆明舒的西装外套,而陆明舒本人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醒了?"陆明舒头也不抬,"你妈妈刚才醒了一会儿,又睡了。医生说恢复得很好。"

      苏念鼻子一酸。这个曾经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女人,竟然为她守护了整整三天。

      "谢谢你。"她轻声说,"我不知该怎么报答..."

      陆明舒终于从屏幕上抬起头,嘴角微扬:"好好工作就是最好的报答。"她合上电脑,"走吧,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你妈妈需要休息,你也需要。"

      回到公寓,苏念站在花洒下让热水冲走连日的疲惫。换好干净衣服后,她发现陆明舒已经去公司了,餐桌上留着便条:「冰箱里有食物,好好休息。——M」

      这个小小的关怀让苏念心头一暖。她决定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整理陆明舒的衣橱。这几天的相处让她看到了陆明舒不为人知的一面,她想要回报些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家务。

      陆明舒的衣帽间比她想象中还要整洁,高档西装、衬衫、礼服按颜色和季节排列得一丝不苟。苏念小心地擦拭着每一层隔板,将少许褶皱的衣服重新熨平。

      在最顶层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出于好奇,她轻轻打开——里面是几个药瓶,标签上写着"帕罗西汀"和"阿普唑仑"。抗抑郁和抗焦虑药物。药瓶旁边,还放着一条丝质腕带,看起来是用来遮盖疤痕的。

      苏念的心猛地揪紧了。那个在人前光鲜亮丽、无所不能的陆明舒,私下里竟依赖这些药物?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阳台上看到的伤痕,那些排列整齐的切口,绝非一时冲动所为。

      正当她出神之际,手机响了,吓得她差点把盒子掉在地上。是陆明舒。

      "休息好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嗯,我在...整理衣帽间。"苏念心虚地回答,赶紧把药盒放回原处。

      "正好,明天有个重要活动,帮我准备一套藏青色西装和浅灰色衬衫。"陆明舒顿了顿,"还有,云栖酒店的艺术策展后天开幕,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念这才想起这个被母亲病情耽误的重要项目:"我、我马上完成最后的布置方案!"

      "晚上把方案发给我看。"陆明舒说完就挂断了。

      苏念长舒一口气,庆幸没有被发现翻看私人物品。她迅速完成了衣帽间的整理,然后打开电脑投入到策展方案的最后修改中。

      云栖度假酒店是陆氏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艺术策展更是核心卖点。自从陆明舒发现她的专业背景后,这个任务就落在了她肩上。过去一个月,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艺术品挑选、陈列设计和讲解词撰写上。

      晚上八点,她将完整的方案发给陆明舒,不到十分钟就收到了回复:「不错,按这个执行。」

      简单的肯定,却让苏念雀跃不已。自从住进这间公寓,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只是被包养的花瓶,而是真正被需要、被尊重的人。

      策展当天,云栖酒店人头攒动。苏念穿着得体的藕荷色套装,向各路媒体和嘉宾介绍展览理念和艺术品特色。她的讲解专业而不失趣味,引得众人频频点头。

      "这位年轻女士眼光独到。"一位知名艺术评论家对陆明舒说,"陆总从哪里挖到这样的人才?"

      陆明舒微笑:"慧眼识珠而已。"

      活动圆满结束,陆明舒在庆功宴上宣布苏念将正式担任陆氏集团艺术顾问一职。宴会后,她们并肩走在酒店花园里,初夏的夜风带着花香。

      "今天表现得很好。"陆明舒难得地称赞,"那些收藏家们都被你折服了。"

      苏念脸上发烫:"谢谢你的信任。"

      "这是你应得的。"陆明舒停下脚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给你的奖励。"

      苏念打开盒子,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套德国产的顶级水彩画笔,她曾在杂志上见过,价格抵得上普通人几个月工资。

      "这...太贵重了..."

      "比起你的才华,不算什么。"陆明舒轻声说,"我看到你画的那些速写,很有天赋。"

      苏念眼眶发热。她从未告诉陆明舒自己私下喜欢画画,那些随手画的速写本应该一直藏在抽屉里。这意味着陆明舒不仅注意到了,还记在了心上。

      回程的车上,苏念抱着画具盒像抱着珍宝。陆明舒似乎心情也不错,难得地打开了车载音响,爵士乐缓缓流淌。

      "下周你妈妈就可以出院了。"陆明舒突然说,"我安排了家庭护士每天上门护理。"

      苏念不知如何表达感激,只能轻声说:"你对我太好了..."

      "因为你值得。"陆明舒目视前方,侧脸在街灯下忽明忽暗。

      这句话在苏念心中激起千层浪。她偷偷看向陆明舒的侧脸,那个曾经在她眼中高不可攀的形象,如今变得如此具体而真实——强大又脆弱,冷漠又温柔,矛盾而迷人。

      回到公寓,陆明舒开了一瓶香槟庆祝策展成功。酒精作用下,苏念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艺术顾问'身份吗?"

      陆明舒晃动着酒杯,香槟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烁:"也许是因为,在你面前我可以不做'陆总'。"

      这个回答让苏念心跳加速。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轻轻触碰陆明舒左手腕上的疤痕:"还疼吗?"

      陆明舒没有抽回手:"早就不疼了。"

      "为什么会..."

      "十八岁那年,我失去了所有。"陆明舒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父亲自杀,母亲病倒,家族企业被蚕食。生日那天,我决定结束一切。"

      苏念的指尖轻轻描摹那些伤痕,仿佛能触摸到当年的痛楚。

      "后来呢?"

      "后来管家发现了,抢救及时。"陆明舒抿了一口香槟,"醒来后我看到母亲哭红的眼睛,决定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音乐不知何时切换到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陆明舒突然放下酒杯,向苏念伸出手:"跳舞吗?"

      苏念惊讶地瞪大眼睛,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陆明舒带她来到客厅中央,一手轻握她的手,一手虚扶她的腰。她们随着音乐慢慢摇摆,不像在跳舞,倒像是某种亲密的仪式。

      "我很久没跳舞了。"陆明舒低声说。

      "我也是。"苏念仰头看她,"从大学舞会后就没..."

      她们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陆明舒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香槟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蛊惑。苏念不自觉地向前倾身,陆明舒也低下头...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陆明舒皱眉,松开苏念去接电话。苏念站在原地,脸颊发烫,心跳如雷。刚才她们差点...接吻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陆明舒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她快步走向玄关:"公司出了点状况,我得马上处理。"

      "这么晚?"苏念失落地问。

      陆明舒已经穿上外套,在门口停顿了一下:"别等我,早点休息。"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格外刺耳。苏念慢慢滑坐在地毯上,抱着那套新画具,回味着刚才那一刻的温存。她不确定那是否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已经无比清晰——她爱上了陆明舒。

      不是出于感激,不是迫于交易,而是真真切切地被这个复杂、矛盾、伤痕累累又无比强大的女人所吸引。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而苏念的心已经彻底迷失在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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